第二十二章 香樟樹
「你怎麼突然這麼忙啊，不是已經從江寧回來了嗎？」
「報社下個月有個三十周周年慶，我們大家都在忙著這件事情呢，我先不跟你說了啊，老秦叫我了。」
白冰還沒有問明白，余笙就已經掛了電話，坐在她身邊的沈淮安，十指纖纖地握住了白冰的手，眸子里的溫暖帶著這初秋第一抹涼意，「冰冰，等你回國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嗎？」
「我會的，我會替你照顧好屬於你的我。」白冰細眉一挑，依偎在沈淮安的懷抱里，「不過你也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要是你有點瘦了，或者生病了，我都是要拿你是問的。」
「好好好，女王大人，您放心吧。」
沈淮安痴笑，這個小丫頭，他總是沒有辦法對付她，經常搞得他尷尬下不來台，可他偏偏就是喜歡她的這股活潑勁，以前剛在一起還不覺得，現在在一起久了，他也就更加了解她。
了解她是如何為了他從一個全校倒數的爛成績靠上這所在大學排行榜上前十的大學；了解她是如何為了他不怕危險不怕辛苦隻身一人來到了這所陌生的城市；了解她在這麼久的日子裡是如何為了他學習他愛吃的菜肴，惡補他喜歡的作者的書籍……
喜歡一個人，在自己的眼睛里，他喜歡的一切都變得有意義起來。
在何志遠辦公室里的余笙低著頭聽著何志遠的「訓斥」。
「你們請個明星都不行啊，還好意思跟我說你們的專業能力？」
「人家西志報社去年也是請了明星，是那個小鮮肉楚海生，人家怎麼就能請到呢？」
老秦站在一邊，看著相機的照片，一邊聽何志遠的訓話，一邊琢磨著怎麼把孔寧說服過來當最後的「壓軸」嘉賓。
「老秦啊，你說句話啊，現在小余是你的助理，跟你是搭檔，你怎麼什麼話也不說啊？」
老秦抬起頭，看了眼余笙，又看著何志遠，「西風雜誌給楚海生的出場費不比他代言的那個快餐店便宜，可是我們報社給人家唐穎青的出場費卻連人家的一場演唱會門票都不夠，這些商業性的明星，怎麼可能來我們報社。」
老秦一針見血，何志遠被老秦說中要害，只能眨了眨眼睛，「那能怎麼辦，我們也要靠人家的名氣才能在這個行業站穩了腳。」
「主編，我有個提議，不如請孔寧老師來做我們的壓軸嘉賓。」
「孔寧？」何志遠抬起頭，眸子的詫異一閃而過，「那個比唐穎青還要難請，我覺得你還是放棄算了。」
「我倒是覺得請孔寧老師要比唐穎青來的容易一點。」許久沒說話的余笙打破了沉默，她看向窗外，有點若有所思，「新聞最重要的記錄，將事情最真實的面目展現在眾人面前。」
「那好，現在你們也不要去找什麼唐穎青了，你們去找孔寧，要是最後一個都沒有找來，我要看看你們怎麼收場。」
「好，那我們就出去了。」老秦轉過身，「余笙，走吧，我么去努力把孔寧老師請過來。」
出了何志遠辦公室，趙姐拿著一疊報紙和余笙撞了個滿懷。
「哎喲。」趙姐懷裡的報紙嘩啦啦的都落在了地上，看了眼被她撞到躲在一邊的余笙，有點擔憂的問道，「阿笙，你沒事吧？」
「我沒事的。」余笙搖了搖頭，「不過趙姐你怎麼跑這麼快？」
「唉，還不是為了三十周年慶嗎，非得把以前的報紙也給翻出來，我在存檔室找了半天了，一口水都沒睡。阿笙啊，我不跟你說，我要去做事了，你沒事就好，我走了啊。」
余笙將地上的報紙撿起來還給趙姐后，來沒來得及說一句話，趙姐就抱著報紙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為了這個三十周周年慶，報社裡的人都快要瘋了。」
「有點，每個人都像是著了魔。」
站在走道邊的余笙朝後退了幾步，睨著一身休閑裝的老秦，「不過你還是真實的。」
「那是，我們也回去找找看那個孔寧老師吧，她的聯繫方式，家庭地址我們還什麼都不知道。」
余笙點點頭，跟著老秦的身後，路過一扇玻璃窗，窗外的陽光細碎的像是秋後收割的金燦燦的田野，樓前的香樟樹正靜靜地傳著樹葉香氣。余笙忽然想起在高中的教室門口，也有一個大花園，花園裡的香樟樹一年四季尤其夏季香味最為濃烈。
花園裡有一棵丁香樹，余笙經常透過丁香樹的枝丫去看在籃球場上打球的王亦柯。
有時候王亦柯穿的是白凈的襯衫，黑色的休閑褲，也有時候他穿的是紅色的球服，在籃球場上汗漬淋漓，在一波一波的叫好聲中投了一個球又投了一個三分球。
原來他早已在記憶里成了最紮實的地位，無論相隔多少年，余笙都不會忘記。
因為這是她最美好的愛情。
余笙走到老秦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許巍正坐在老秦的位置上。
「你怎麼來了？」老秦推開門，就看見許巍拿著相機「咔」地一聲拍下了老秦打開門的表情。
「我怎麼不能來，我是來問問你們報社三十周周年慶怎麼辦，來給你們做個採訪。」
「那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去何主編的辦公室。」老秦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著站在門口的余笙，眸光一沉，「阿笙，你先回去，我等你再叫你進來。」
「好。」余笙對許巍簡單微笑就離開了老秦的辦公室。
等到余笙出了辦公室，老秦就把門關了起來，泡了杯大麥茶坐在桌子上，「你還不肯放棄余笙是嗎？」
「是也不全是。」許巍睨著老秦，語氣里的玩世不恭更是讓老秦招架不住，「我來你們報社採訪是真事。」
「到底哪個是真事，你心裡清楚，你也別忘了，我警告過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你昨天不是說要對顏雪求婚么，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起來。」老秦伸出手指，拎了拎許巍的領口，「你坐了我的位置。」
「呵，起來就起來，位置給你就是了，這麼小氣。」許巍撇撇嘴，眼神里的不屑隨著他的起身動作一同離開老秦的辦公室。
走到門口的許巍，忽然轉過頭來對老秦說：「老秦，要是我追到她，我第二天就請你吃喜酒。」
「給我滾！」老秦嗓音低吼，站在門口的許巍早已說完話跑得沒影了。
余笙的工位就在離老秦沒多遠的地方，聽到老秦的一聲低吼，余笙這才發現平日里認識的老秦並不是老秦。
「哎，你是余笙吧？」許巍站在余笙的工位前，眸光里的星河正熠熠發光，他的眼光暈成一個圈，余笙就在圈裡，正中心的位置。
「我是，你是西志報社的記者是嗎？」
余笙站起身，因為許巍親口說出她的名字而感到意外。
「對啊，我叫許巍，你好。」許巍笑著伸出手，白凈的臉上寫著爽朗的大男孩模樣。
「你好。」
余笙回握，眸光里的燦爛，看著許巍一時挪不開眼睛，握著余笙的手也忘了放開。
「不好意思啊。」許巍忽然發覺手心裡余笙的手在輕輕地往回抽，他這才反應過來。
「沒關係。」余笙搖了搖頭，「那你現在是要去何主編的辦公室嗎？」
「對啊，我現在去採訪，你瞧我的提綱都帶來了。」
「何主編辦公室在這邊，你從這個門出去，左拐最後一間就是和主編的辦公室了。」
「謝謝你啊。」許巍笑著看著余笙，眉角里的溫柔和平日的他不一樣。
「不客氣。」余笙婉言回謝。
許巍離開余笙的工位，走到何主編的辦公室里沒多久，老秦就從自己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敲了敲余笙的工位，「許巍哪裡去了。」
「去採訪何主編了啊。」
余笙抬起頭，看著老秦眼睛里的狠厲有些發愣，「你怎麼了？」
「以後你看見他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不是好朋友么？剛剛他還跟我說了幾句你們一起讀書的事情呢。」
「別聽他的。」
老秦轉過身就走進了辦公室，絲毫不理會身後余笙疑惑的目光。
余笙不明白，為什麼老秦就這麼抵觸許巍，這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樣。
手機電話響了起來，是白冰的電話。
六點下班后余笙就收拾東西回家，因為第二天是周日，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沒走出報社的大門，包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王亦柯的電話。
余笙心裡忐忑不安，因為前幾次兩個人打電話都是匆匆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她明白王亦柯的身份特殊，她應該做的是體諒並且鼓勵他，但是心底里的那道關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越過去。
思慮片刻，余笙按下了接聽鍵。
「阿笙。」話筒里傳來王亦柯低沉磁性的男聲，「下班了嗎？」
「剛下班，我正要出報社去公交車站台那裡等車回家。」余笙走出報社大門，初秋的餘暉暮雲像是一朵朵鮮艷的曇花在天空這塊巨大的帷布上綻放，有著說不清的美麗。
「我剛五公里訓練結束。」王亦柯一口氣喝了瓶水，水流順著喉嚨一直蜿蜒到心裡，帶著余笙甜糯的聲音，這急性訓練似乎也沒有那麼枯燥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