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遇 她的狼狽被他瞧見了
第二日，女生宿舍。
余笙被鬧鐘鈴聲吵醒，她從桌子上摸索手機，憑感覺關了鬧鐘。
她將頭蒙進被窩裡，過了幾秒又伸出來，從桌子上拿過手機，指紋解鎖，就看到十幾個未接電話和99+的微信信息。
未接電話是王亦柯和季燃。
信息是來自高中群、王亦柯、季燃、許璐……
大腦一陣暈眩，頭皮發麻，想是昨晚的酒勁還沒有過。
白冰穿著白色弔帶裙拉開窗帘，刺眼陽光一下子照在余笙的臉上，余笙連頭帶手機都躲進被窩裡，悶聲悶氣的說：「冰冰，讓我再睡會吧。」
「你還睡，都幾點了，我都已經從食堂吃過午飯回來了。」白冰跪在余笙的床上，企圖將薄被掀開，無奈余笙抓的太用力。
「可我還想睡會嘛。」余笙對著好閨蜜兼好室友撒嬌道。
「你再睡下去，這樓底下的人就得被這六月大太陽曬個一整天了。」
余笙打了個激靈，眼睛倏然睜開。樓底下的人？是誰？王亦柯還是季燃？
「冰冰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啊。」
余笙一下子掀開被子，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小步跑到窗戶邊向下看去。她找了好一會才看到似曾相識的背影，那個背影，在她的青蔥歲月一直屹立著。
她抽了抽鼻子，身形漸漸矮了下去，蹲在牆邊，背影被陽光拉進另一面牆的黑暗裡，她的心跌入深谷，四處皆是不可見的黑暗，身體卻要孤零零的爬上來。
「你這是什麼情況？」白冰蹲在余笙的身邊，好奇的看她這才十幾秒的情緒變化。
「王亦柯。」
「那個你暗戀了一整個高中的人？」白冰挑了挑眉，站起身從陽台上看下去。
「下面那個穿著黃色衣服的嗎？」
「嗯。」
「你昨晚可是一直在叫人家的名字。」白冰轉過身，為余笙擋住身後陽光，投下的陰影讓余笙的神經更加地緊張。余笙一抬頭看到白冰柔和的輪廓和在微風裡飛揚的髮絲。
「冰冰，我昨晚真的叫他的名字了嗎？」
「叫了啊，還不止一兩次。」白冰很篤定的回答。
余笙眉眼低順，難過的情緒湧上心頭，昨日發生的事情隨著酒勁一點一點在腦海里揮散開來。她和王亦柯這分別了三年的孽緣，也在悄無聲息的拉開序幕，曾經她戀他那麼深，如今躲避都來不及，又何談來的相見。
暮色四合，慵懶的紅日將昏黃的陽光灑在陽台的窗子上，映在天竺葵的花蕊里，淡淡的香氣在這個房間里慢慢揮灑開來，也為房間的人兒鍍上一層朦朧的好看。
余笙正愁眉苦臉的站在鏡子前換著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我說，阿笙，這件連衣裙挺不錯的。」白冰看了眼凌亂的衣服佔據了整整一張床的面積，感慨道「你可是余笙啊，你可是我們新聞系的才女啊，這麼小小的一個高中同學聚會就嚇怕你了？」
余笙正準備拿白襯衫的手微微在空中愣了下。
「冰冰。」
「嗯？」
白冰拿過書桌上蘋果啃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真的，相信我。」
「季燃也會去。」
「什麼！」嘴裡含著塊蘋果肉的白冰猛然站起身，將蘋果扔回桌上，嘴裡的果肉大致嚼了幾下像是發泄似得咽了下去。
「你那個前男友？那個甩了你不到三天和別的女人跑了那個？」
白冰長著一張妖精的臉，此刻正為了余笙的舊情往事而激動，臉頰上鋪上粉粉的紅，美艷惹人關憐。
「嗯，不要講的這麼難聽，我們和平分手。」
「去他的和平分手。」白冰走向自己的衣櫥，拿出件白色有著黑色水晶石腰帶的連衣裙。「這是我去年在雙十一打折時候買的，我一次都沒穿過。」
「可是這好像是你做了兩個月的兼職才買的衣服啊。」
「怎麼了，衣服就是要穿的啊。你快換上給我瞧瞧。」
「你不是一心想要穿給沈淮安看的么，不要了，我有衣服的。」
「你可拉倒吧，你都好久沒有買新衣服了，快穿上！」
余笙被白冰推進了更衣室，沒多久她換好了裙子又重新站在鏡子面前。
「不錯哎，好身材配好衣服，就這件了。明天你就穿這件去參加聚會，不要讓別人小瞧了。」
「冰冰……」
「哎呀，這麼客氣幹嘛，明天只有一節徐奶奶的攝影課，我幫你答道，你放心去吧。」
「謝謝你冰冰。」
余笙看向鏡子中的自己，原本就是白皮膚，這個夏天又很少穿裙子短褲出門，身上這條白裙子倒是把她的身材和細腿都勾勒了出來。可是打扮的再好看，那個人的目光恐怕也不在她的身上。
有人說，最好的愛情，就是愛而可得，余笙卻覺得，這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感情。
下午，紅翁酒店。
余笙還未從計程車裡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許璐。
「余笙？」許璐的視線朝這邊看了過來，驚喜道，「真的是你啊？」
「嗯。」
許璐將余笙拉到一邊，低語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季燃今天也會來嗎？」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來？」許璐不解的看著她。
「為什麼他來我就不能來了？」
余笙舉起手機仔細瞧著白冰花了兩節課的時間給她化的妝。嗯，沒有花，很好，就這樣保持下去，一直保持到她見到季燃這個負心漢為之。
「一年的時間你就放下了？」
許璐不相信，比起余笙忘記季燃和母豬會上樹，她更相信後者。
「對呀。」
余笙眼底泛起霧氣，其實她一直都覺得她和季燃的分手是她的過錯，時隔一年，她對他仍舊內心愧疚。
大二暑假分別時，季燃約余笙出來見面，余笙從六月推脫到八月，推了一整個夏天。大三開學前一天，季燃留下一句：對不起，我不會在出現在你的世界了。便真的如他所說不再出現她的世界，他拉黑她的qq，刪除她的微信，取關她的微博。
她的世界是沒有他了，也真的如她所願變得安靜。可是她卻更加難過，她難過的是耽誤了一個好人的兩年時光。
季燃等了她兩年，等她從王亦柯的情傷里走出來，等她內心真正地接受他，等她在未來的某一天與他攜手走上紅地毯接受眾人祝福。可是他等不到，或許等的時候過於漫長而絕望，或許他給她的關愛不夠多，或許他已有新歡。
余笙知道自己慢熱，卻不知道自己竟慢熱的如此緩慢。
一杯紅酒潑下，余笙的酒醒了一大半。
紅酒潑到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胸口。浸濕的白裙此時正如同壁虎粘稠的貼著余笙的皮膚，文胸上的蕾絲也透過薄薄的布料在胸口處勾勒出一幅百花圖。
她窘然，抬起頭，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季燃。
他目光清冷，穿過吵雜人群看著他，似是在看笑話。
她想過千萬種出現在他面前的情景，卻唯獨忽略了這種尷尬的相遇。
臉上精緻的妝，遇水遇酒都不會花；白裙正好到她的大腿中部，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穿這類裙子；頭髮是請理髮師盤了四次才滿意的髮型；身邊的挎包也是她咬牙狠心才決定買的……
她本以為自己是最精緻最耀眼可人的，但，她就這樣出糗在舊情人的面前。
沒有預兆，沒有綵排。
「余笙，我陪你到衛生間洗洗吧。」許璐急忙從桌子上抽了幾張面紙站在她的面前抵擋身後那些尷尬目光。
余笙本是不情願來參加這樣歡鬧的同學聚會，她會來也是因為她欠季燃一句對不起。
余笙拿起椅子上的挎包遮擋胸部奔向衛生間，短短的路途，卻讓她有種山窮水盡絕地逃亡之感。尤其是身後的許璐，將「余笙等等我」 喊得路人皆將目光聚焦到正在瘋狂奔跑的某人身上。
衛生間里余笙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前幾分鐘還可以將洒脫精緻演示的毫無破綻，怎麼事情就這麼快就有了轉折。
丟了臉不說，也弄髒了白冰的新衣服。
想到白冰，她的心裡就更忐忑。
「余笙，你還好嗎？」
許璐站在門口，發現怎麼擰手把也擰不動，用力的拍門喊道，「你別著急，我這去把我外套拿給你。」門口便沒了動靜。
余笙捂著嘴，眼底的霧氣終於衝破堤岸。
她不過是想告訴季燃她過的很好，她想在聚會結束后親口對他說聲對不起。
手機簡訊聲在偌大的衛生間里回蕩。
今晚怎麼樣？——白冰。
余笙還沒來得及給白冰回信，敲門聲便響起。
「篤篤——」
余笙剛打開門，一隻大手就將她拉了出來，隨即一件外套就落在她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像是檸檬又像是她不認識牌子的香水，衣服將她身子裹得嚴實，驗證了是一個男人的衣服。
「你還好吧？」
站在對面的人先發出聲。
余笙抬起頭，來人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此時正緊盯著她，頭髮齊短不靠耳廓，微薄的唇形正在說：「呵，余笙，你不認識我了？」
她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的人。
「王亦柯！」
「真是好記性，像當年那樣。」
余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被水打濕的頭髮狼狽地貼在臉上，一時間連逃跑的勇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