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下落
李燁握緊拳頭,強忍著心裡洶湧的『殺父』之心,一字一句地說道:「多謝父親的教誨,兒子受教了。父親說得沒錯,萱兒只是一個丫頭,賣身契在你們手裡,你們想讓她生便生想讓她死便死。李家以父親為尊,兒子決定不了李家的大權,可是兒子能夠決定自己的生死。這條命便是不要也罷,萱兒不在,活著毫無意義。還有今日這狀元之位,兒子也可以不要。」
砰!李丞相猛地站起來,氣憤地瞪著對面的李燁。手裡的硯台扔了出去,直接砸中李燁的額頭。
李燁看見硯台揮過來,沒有避開的意思。那樣一個如神仙般的男子,鮮血流了下來,一瞬間便染紅了左邊臉。
李丞相看見那些鮮血,被怒火影響的腦子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盯著那些血液,只覺刺眼至極。可是他常年居於高位,除了皇帝外沒有向別人服過軟,自然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說軟話。此時他的心在顫抖,卻沒有說句擔憂和關心的話。
「孽子,你這是在威脅為父嗎?你這是想氣死老夫。」李丞相被氣得全身發抖。
他有好幾個兒子,但是只有這唯一的一個嫡子。這嫡子不僅容貌俊美,頭腦還是最好的。他從小就有天才神童之稱。他的娘也出自名門望族,所以他代表著兩個家族的希望。這些年來,他們兩個家族集所有的力量為他鋪路。可是他呢?居然為個女人神魂顛倒,連大好的前途都不要了。一個心裡只有兒女情長的男人,還能指望他肩負起家族重任嗎?
李燁堅定地看著李丞相。那麼一個溫潤如玉笑如清風的少年郎,竟被逼得如寶劍般鋒利尖銳。第一次,他表露出與性情不符的倔強與瘋狂。
不管怎麼樣,今天他必須問出心上人的下落。便是死了,陪她遠赴黃泉又有何懼?
李丞相從來不知道這個聽話的兒子還有這樣剛烈的一面。他坐下來,深吸一口氣,蒼老的臉上浮現無奈和妥協。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她已經嫁人,聽說連孩子都有了。」李丞相冷冷地說道:「她現在過得幸福著呢!若是心裡有你,怎麼會過得這麼滿足?只有你這個傻子把她當作寶。」
李燁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他顫抖地說道:「不會的。不可能的。我與萱兒約定好了,此生我們誰也不會離開誰。一人九十九歲死,另一人不會活到一百歲。不管前面有什麼危險和困難,我們都會陪著對方一起走下去。你們休想再騙我!」
「傻子!」李丞相哼道:「這種話,青樓里的女子個個都會說,說的比這好聽多了。」
「萱兒在哪裡?你們把她交給誰了?」李燁一掌拍向對面的書桌。砰一聲,書桌應聲碎裂。
李丞相驚訝地看著李燁的手。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了武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一個文弱書生竟還練成了這麼一身本事。小鷹真是長大了,現在已經是不受控制的雄鷹了。如果不是為個女人在這裡與他這個爹對峙,他此時得多欣慰啊?
「上次為父回鄉,在山中差點被猛獸吞食,這時候遇見一山野獵戶經過,他正好救了為父。為父就把那女人賜給他做為謝禮了。所以,你當成珍寶般愛惜的女人早被一個山野村夫玷污了。若是你現在回去把她接回來,你能忍受她不貞的事實嗎?」李丞相整理好情緒,平靜地坐下來,得意地看著對面臉色灰敗的李燁。
咯吱咯吱!李燁握緊拳頭,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看向李丞相,冷笑道:「你真是我的好父親!你的一生都在掌控別人的命運,不知道樹立了多少敵人。你在朝中斗,回來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父親啊父親,我真是為你感到可悲。」
李燁說完,轉身離開書房。
從後面傳出李丞相氣急敗壞的聲音:「混蛋臭小子!」
李燁抬頭看著昏暗的月亮,強壓著眼眶的淚意。那輪圓月在他的眼裡變成了孟雨萱溫柔的笑臉。
「少爺……」
「不是說了不許叫我少爺嗎?」
「可是,夫人會不高興的。」
「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就別這樣叫。我不喜歡聽。你是我喜歡的萱兒,怎麼能叫少爺呢?叫我燁。」
「燁。」
李燁捂著胸口。那種痛苦的感覺再次出現了。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沒有萱兒,他如缺了水的魚兒,已經沒有生存的慾望。活著對他來說太辛苦了。
「兒子……」從遠處傳來李燁母親華氏的聲音。
李燁聽見她的聲音,皺了皺眉。他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躍去。
他要去找萱兒!他要把萱兒帶回來。不管萱兒是不是清白之身,他不在乎。他就要和萱兒永遠在一起。
萱兒,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找你了。這一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書房外的隨從見到李燁頭也不回地走掉,緊張地叫道:「少爺,夫人叫你呢!」
華氏趕來,聽見隨從的聲音,焦急地問道:「你們少爺呢?去哪裡了?」
那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她年方四十,保養得極好,猶如少女般美麗。可是那雙眼睛尖銳鋒利,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此時在她的身後簇擁著一大群僕人,他們有人給她牽裙擺,有人給她打著燈籠,有人給她拿著披風。
隨從跪在地上,顫抖地說道:「回夫人的話,少爺從東角門走了。」
「剛才少爺是不是和老爺起了爭執?」華氏冷道。
「回夫人的話,奴才在外面,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只聽著老爺氣得摔了東西。」隨從如實回答。
「這個孩子啊,怎麼還是這樣執迷不悟?我就知道他不會放棄的。」華氏顫抖地說道:「來人,快點把少爺找回來。明天他還要進宮面聖。現在可走不得。明天皇上見不著他,我們整個李家都得遭殃。」
「是是……」眾護院聽了華氏的話,連忙追了出去。
沒過多久,在京城城門口,李燁仰頭看著上面,叫道:「今日是誰值夜?」
守門的將領借著燈光打量著下面的人,高聲說道:「可是李公子?你這是去哪裡啊?深更半夜的,城門早禁了。」
「你是秦三哥?秦三哥,可否給李某行個方便?李某有急事需要離開京城。」李燁淡淡地說道。
那將領想了想,這位可是新科狀元,而且還是李家的嫡公子,給他賣個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正要下來開門,只聽從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叫道:「不能開城門。不能開!聖上有令,近日內,任何人都不得離城。」
一支禁衛軍從這裡飛奔而來。禁衛軍統領見到李燁,恭敬地抱了抱拳頭,說道:「李公子,請回吧!」
李燁冷道:「到底是皇上的指令,還是李丞相的指令?」
「李公子,不管是誰的指令,你最近不能離開京城。請回吧!不要讓小的為難。」那統領嚴肅地說道。
「如果我今天必須要離城呢?」李燁從懷裡掏出銀扇,輕輕一揮便展開。只見那把銀扇上面有許多尖銳的小刺刀。
這不是一把附庸風雅的普通扇子,而是一把精緻的兵器。
「李公子,你與丞相大人有什麼誤會應該回去好好商談,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小的只是聽命行事。如果小的不聽從命令,這一家大小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還請李公子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小人物,不要為難我們了。我們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想保護的人。」那統領彎腰行禮,再三告罪道:「李公子,請回吧!沒有丞相大人的命令,便是我們不留你,他們也不會開門。」
李燁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只要一想到他的萱兒此時正被一個男人強迫,他就心痛如絞。他一定要出門,一定要找到她。
「既然你們不識抬舉,就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李燁揮著銀扇,攻向對面的統領。
統領見狀,立即揮槍迎上。他對身後的眾手下說道:「把李公子請回丞相府。」
「是。」眾手下應道。
一場廝殺在城門口展開。這一夜,鮮血浸紅了地面,城牆處塗上許多腥紅的液體,直到許久都不曾消退。
李燁心力交瘁,以一抵眾,原本還能支撐,可是李家的暗衛一出現,他便被壓制住了。
李家的暗衛是李丞相培養了幾十年的精英,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據說暗衛中有幾人在江湖中鼎鼎有名,只是他們隱姓埋名,別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去處。
李燁只是一個貴公子,學武是副業,主業是學文。他能與這些高手對決幾百招,足夠說明他在江湖中能排上前五十。
此時,三個暗衛同時出現攻擊李燁。李燁原本就受了刺激,剛才又與禁衛軍大戰了一場,現在還能撐個幾百招算是不錯了。
三個暗衛將他包圍起來。一個暗衛如光影般出現在他的身後,一個手刀敲向他的脖子。砰,他倒了下去。
「我們把他帶回去了。」暗衛首領對禁衛軍統領說道:「最近眼睛利索點兒,不要讓他鑽了空子。」
「是。屬下領命。」禁衛軍統領恭敬地應道。
暗衛首領扛著被打昏的李燁朝丞相府飛躍而去。身後的禁衛軍統領嘆氣道:「丞相府公子又如何?新科狀元又如何?終究是個無法給自己作主的可憐蟲而已。還是咱們小人物好啊,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每日把事做完就回去抱媳婦熱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