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和離
楊氏身子搖晃了兩下,臉上滿是驚慌之色。
她緊張地說道:「夫人,就當俺沒來過吧!求你們饒了白荷姑娘。她與翎兒沒有關係。是俺家兒子一廂情願。」
孟雨萱早就猜到上官煥的這些丫頭不好討,但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規定。在她看來,不管她們是什麼身份,這樣的規定對她們來說太不人道了。她們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難道她們這輩子註定孤苦無依嗎?年輕的時候還沒有太深的感觸,等她們老了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陪伴,那得多孤單!
「嬸子別急。我去問問我們當家的。」孟雨萱安撫楊氏道:「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白荷姑娘不會有事吧?俺不該來的。只是……俺兒子真的喜歡她。」楊氏哭著說道。
「嬸子。」孟雨萱皺眉,耐著性子說道:「你先回去。」
上官煥的事情,她並不是全部都能干涉,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不能給楊氏保證什麼。
楊氏沒有得到孟雨萱的承諾,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守在外面的婢女走進來,對她客氣地說道:「這邊請吧!」
「你叫芙蓉是吧?」孟雨萱看著面前的婢女說道:「你們主子呢?」
「奴婢也不知道。」芙蓉行了一個禮,恭敬地說道:「夫人,如果你想為白荷求情,還是不要去了。在我們剛成為主子手下的時候,主子已經把規矩說得很清楚。這是我們的命,沒有人能夠違抗。奴婢不想你為白荷那丫頭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
「芙蓉。」孟雨萱微笑地看著面前這個面色清冷,眼眸無情的少女。「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芙蓉秀眉緊蹙,眼裡滿是不屑:「奴婢此生為主子而生。兒女私情那東西最容易影響判斷,奴婢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是嗎?」孟雨萱同情地看著她。「我不懂你們的生活。或許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吧!」
「是。奴婢此生只有一個目標,一直為主子做事,直到主子不需要為止。」芙蓉認真地說道。
「你帶楊嬸出去吧!我還是想找你們主子談一談。」孟雨萱黯然地說道:「只有失去過的人才會知道平靜的生活有多麼重要。什麼勾心鬥角,什麼爭權奪勢,那只是鏡中花水中月,等老了的時候就會知道,還不如農家小院的一畝三分地舒服自在。」
「夫人這樣的話就別對主子說了。」芙蓉不高興地說道:「夫人不想爭,並不代表著主子的意思。請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別人的身上。主子和你不一樣。」
「你瞧不上我。」孟雨萱打量著芙蓉。「從一開始我就察覺你的眼神里充滿輕蔑。你覺得我高攀了你的主子是吧?」
「奴婢不敢。」芙蓉愣了愣,垂著頭說道。「奴婢告退。」
楊氏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那個叫白荷的姑娘身上。芙蓉讓她離開,她只有跟著她走。
孟雨萱放下手裡的帳本,離開書房。她找曹致詢問上官煥的下落,曹致彷彿知道她的用意,也一本正經地說不知道。
「曹管家,你的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女主人?」孟雨萱不善地看著曹致。
曹致恭敬地說道:「夫人說的哪裡話?夫人當然是屬下的女主人。」
「我只是問你上官煥去了哪裡,你卻含糊其詞。我看你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女主人。」孟雨萱冷道:「既然如此,我這裡也用不上你們。我讓你們留在這裡,是為了幫我的忙,讓我少操點心。可是你們卻陽奉陰違。這樣的奴才有什麼用?」
「夫人息怒。」曹致神情微變,跪了下來。「主子趕著馬車出去了,奴才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知道了。如果他回來了,馬上去書房告訴我。」孟雨萱不再理會曹致。這人確實有些本事,她不想為點小事為難他。
她回到書房,坐在書桌前。面前的帳本堆成山,她卻沒有看一眼。
她滿腦子都是上官煥和她之間的婚姻。她開始懷疑這樣的婚姻真是能夠走到最後嗎?
上官煥有他的故事,瞧著好像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註定不會安心地呆在這裡過普通的小日子。而她只想過普通的小日子。不想爭,不想斗,不想活得那麼累。所以,他們真的合適嗎?
上官煥……
你知道嗎?我真的開始打算與你在這裡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忘掉過去,忘掉前世,只想與你在這裡種種花再養幾個娃。
可是,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你是雄鷹,現在只是受了傷無法飛翔,等你的傷一好,這個小天地就留不住你了。
在我開始動心的時候,卻發現我們種類不同,這是不是很諷刺?
幸好,心剛動,還能壓得住。所以,你走吧!不要再撩撥我了。
我的心早已傷痕纍纍,不能再承受任何傷害。
眼淚滴落在書桌上,心臟如被針扎似的疼得利害。原來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放得下。這個男人……已經開始進入她心了。
孟雨萱坐在古箏前,彈奏一首《長相思》。
院子里,上官煥從馬車裡跳下來。他聽見遠處傳來的琴聲,看向傳出聲音的方向。
「是夫人在彈琴嗎?」上官煥問道。
旁邊的婢女垂眸應道:「是。夫人剛才找過老爺。」
上官煥沉思,眸子幽暗:「為了白荷?」
「是。」婢女點頭。
「白荷怎麼樣了?」上官煥說道。
「回老爺的話,白荷自知罪重,願意受最高的刑法,現在已經被帶走了。」婢女說道:「老爺不用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白荷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那是她自取死路。老爺沒有定她的死罪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茉莉。」上官煥看著面前的少女。她年方十九,正是花兒般的年華。她的容貌勝過村裡的所有女子,可是當別的村女在家裡綉嫁衣,在睡夢中期待著未來郎君的時候,她卻在暗處受訓,經歷著各種血腥的殺戮鬥爭。「你有沒有渴望過普通的生活?」
婢女,也就是茉莉淡淡地說道:「主子無需憂思。奴婢當初簽下生死契,此生為主子效勞心甘願。」
「終究是花兒般的小姑娘,怎麼可能不渴望得到一份真愛呢?」上官煥輕嘆道:「把馬車裡的東西搬出來交給管家處理。」
「是。」茉莉應道。
上官煥聽著那憂思的琴聲,停在門口久久不敢進去。
她很憂傷。不知道這份憂傷里可有幾分是為了他?還是,只是因為那個叫李燁的男人?
「不敢進來?」琴聲停下來,孟雨萱在裡面說道:「你也知道不敢面對我是吧?」
上官煥無奈地笑了笑。小丫頭火氣不小!
不錯!她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她的年紀比他那些手下還小。十幾歲的小姑娘,也是花兒般美麗的年紀。而他……
他沒有告訴過她,其實他已經二十七了,整整比她大了九歲。如果她知道的話,只怕又要一陣嫌棄吧!
推門走進去。剛邁進大門,一隻茶杯飛過來。
上官煥立即接住,無奈地看向對面的女子:「這麼大的火氣?為何?」
「你會不知道嗎?」孟雨萱站起來,生氣地走向他。她豎起食指,戳著他的胸膛說道:「白荷的事情,你不要說不知道?」
上官煥握住她的手,無奈地看著她說道:「這些事情不要管好嗎?」
「不好。」孟雨萱紅著眼眶,側過頭不看他。「如果她與陳翎風兩情相悅,你們這樣棒打鴛鴦太殘忍了。」
上官煥捧著她的臉,劍眉皺得緊緊的,眼神銳利地冷道:「你哭過了?不要告訴我是為了一個丫環而哭!難道因為她,你感同身受,所以才這樣情緒激烈?」
「你胡說什麼?我又怎麼感同身受了?」孟雨萱拍著他的手,黯然神傷。「我只是覺得不應該這麼殘忍。」
「這些女子有些是孤兒,有些是從勾欄院救出來的。當初跟著我的時候就簽下了生死契,此生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我出生入死。什麼情,什麼愛,那是她們不能奢望的東西。」上官煥一想到孟雨萱躺在他的身側,想的是別的男人,心裡就恨得不行。
這樣的憤怒讓他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如果不是還保持最後一點理智,真不知道會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他把她當作妻子,可是她有把他當作夫君嗎?真想掏出這女人的心,看看是不是紅色的。
「他們為你出生入死,難道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嗎?」孟雨萱仰著頭,倔強地看著他。「你這樣殘忍,難道就不怕失了他們的心?你是他們的主人,他們尊你敬你,你好歹也要顧及一下他們的心情吧?」
「如果李府的人顧及你的心情,是不是就把你許給你那青梅竹馬的李家大少爺了?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吧?」砰!上官煥一拳打在牆壁上。厚實的牆壁出現一個拳印。
孟雨萱察覺一道拳風揮過來,本能地躲了一下。她看著那牆壁上的印記,愣了半晌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上官煥看著臉色蒼白的孟雨萱,心裡的怒意一下子空了。她的表情是那麼受傷,明明沒有哭,卻比痛哭還讓人難受。
他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臉,後者躲了一下,讓他落了空。他神色懊惱,眼神悲痛。
「你調查我。」孟雨萱乾澀地笑道。「查出想知道的東西了嗎?是不是害怕我是你敵人派來的姦細?」
「萱兒……」上官煥抱住她。「不要說氣話。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愛李燁。以前愛他,現在也愛他。你要是不高興,咱們和離吧!」孟雨萱推開他跑了出去。
上官煥如同木頭般站在那裡。他滿腦子都是孟雨萱說的那句『我愛李燁,以前愛他,現在也愛他』。雖然他想過這個可能,但是當那句話出現的時候,他覺得整個天地都黑暗了。他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心裡劇痛無比。
他靠在牆上,仰著頭深深地喘息著。此時他渾身無力,就算想去追她,也沒有力氣。
和離!和離!
她居然要和離!
雖然他們沒有舉辦婚禮,沒有備案在冊,可是整個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若是要離開,和離書是必須寫的。
不過,他會讓她離開嗎?
「老爺,夫人剛才跑出去了。」曹致走進來說道。
「去了哪裡?」上官煥收拾心情淡道。
「瞧著好像是山上的方向。」曹致說道:「需要派人把她找回來了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上官煥哼道:「竟敢跟我提和離,這女人欠收拾。」
上官煥追上山。
然而此時此刻,孟雨萱正在空間中的小院子里坐著。她想安靜一下,這裡就是最安靜的地方。她不知道上官煥追著她上了山,更不知道危機正在向他靠近。
空間里,小雞小鴨小鵝在那裡歡快地跑著,還有一隻剛養的小狗纏著她汪汪地叫喚。她陪著小動物們玩了一會兒,再種種花,在地里拔拔草。沒過多久,她平復了心情。心情一恢復,回想剛才說過的話,又有些後悔了。
「誰讓他氣我?」孟雨萱委屈地說道:「如果不是故意氣我,我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他是不是當真了?現在不會在寫和離書吧?」
想到上官煥把和離書準備好了,她心裡更是不痛快。她想了想,還是離開了空間。
「夫人,老爺沒回來嗎?」曹致見她一個人回去,看了看她身後,沒有瞧見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問道。
孟雨萱現在看見與上官煥有關的人就覺得不痛快,非常冷淡地說道:「他的事情與我有關嗎?別問我。」
「夫人,老爺剛才追你去了呀!現在也只有你知道他的下落。屬下哪能不問你?」向來冷靜自持的曹大管家緊張地說道:「昨日幾個手下去了山裡打獵,說是看見了老虎和獅子的痕迹。老爺不會遇見了吧?不行!必須派人上山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