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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我要讓她知道我正站在原地

  「哈,」莫司晨這回真正地笑了出來,「暗通款曲,你知道這是貶義詞嗎?」


  莫司言得意地:「我不知道,只知道很適合你們。」


  想到那些過去的日子,暗通款曲這個詞還真的合適,莫司晨轉頭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面上浮現了少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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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塘鎮窪水灣九號的院子里,被人用原本廢棄在牆根邊的舊木板搭起了幾排架子,架子上陳著許多缺角的舊碗,大小不一,錯落有致,碗中是肥沃的花泥。


  這些都是羅深弄的,她住到鍾樹離家已經兩個星期了,與鍾媽媽和小男孩鍾越建立了融洽的關係。


  鍾越看多了羅深做的手工活,每天都跟在一旁問,居然也對種花有了些心得,「這個要多澆水,那邊的不能多澆水,小越知道啦。」


  羅深笑望著男孩,如果不是手上沾滿了泥土,真想抱著他親上兩口。


  她心底泛起一股濃密的溫柔,那是她最近幾天才發現的秘密。


  鍾媽媽做晚飯的菜香味從廚房窗口飄了過來,她臉色一白,心口微微泛酸,現在,她也在忍受著一種甜蜜的折磨。


  廚房門口,鍾媽媽望著院子里正在侍弄著各種花盆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眉角微蹙,忍不住給女兒打了電話,但電話剛一撥通就被掛斷了,大門口響起汽車喇叭聲,有人大聲道:「我在門口啦,不要打電話啦。」


  鍾越驚喜地跳起來去開門,但他個子還小夠不著門鎖,又轉頭求救地望著羅深:「羅媽媽,幫我小姨開門。」


  門外的鐘樹離聽到了,無奈地喊道:「天吶,現在小姨是叫對了,但怎麼又來了個羅媽媽,你是有多渴望媽媽!」


  羅深開了門,望著孩子抱住小姨的腿,笑道:「我是很樂意了,但他逮到誰都叫媽媽這個毛病可得改改。」


  「還好外婆始終沒叫錯過,」鍾樹離蹲下來擦孩子的臟臉,慶幸道:「不然這輩份可真是堪憂啊。」


  晚餐之後,羅深牽了鍾越外出散步。


  鍾樹離本來也要跟了去卻被母親叫住,她便知母親有話要說。


  「阿離,你這個朋友……」母親欲言又止,「好象有些問題了……」


  鍾樹離眼珠轉了幾轉,心頭猜疑,卻又不敢亂問,怕暴露了羅深原本可以隱藏的秘密。


  母親又壓低了些聲音,終於說:「她好象……懷孩子了?」


  鍾樹離暗驚了一下,知道媽媽不是無中生有之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苗頭才會這樣問話,但終究因為沒有與羅深確認而不敢亂答。


  田間小路上,羅深正看著在前面奔跑的鐘越,一邊不停喊道:「跑慢點,別摔著啦。」


  鍾越穿進了草叢裡,伏下身子靜靜地不知在做什麼,羅深好奇地走近,他突然跳了起來,舉起小小的手掌:「看,毛毛蟲!」


  羅深乍一見小掌心一條碧綠小蟲不停蠕動,頓時心口一翻,一陣強烈的反胃直將她逼著眼淚都快流出來,扶著樹榦嘔了一陣。


  鍾越被嚇得愣在一旁,好半天見羅深停了,他才突然叫道:「小姨,小姨快來,羅媽媽生病啦!」


  羅深知道鍾樹離來了,她抬起泛白的臉孔看向來人,訕訕地笑道:「小孩子也學會誇張了,我哪裡生病啦,就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想是晚餐吃多了。」


  鍾樹離看了羅深半晌,緩緩點頭,「嗯,我知道了。你的問題還挺嚴重。」


  羅深撫了撫心口,靠在樹上,有些虛弱地說:「看來是被你猜到了。」


  鍾樹離又點頭,「嗯。好好養著吧,我看你這陣子夠嗆。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呢?你的王子什麼時候才能踏著七彩祥雲來娶你呢?」


  羅深噗地笑了,「我都不做的夢,你幫我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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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司晨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他久久地坐在車裡沒有出來,不知為何,倦意竟在這時排山倒海般襲了來,白天尚且緊繃著的神經在這一刻突然鬆懈,意志也在開始從他身體抽|離。


  閉著眼睛徹底放鬆得就快睡著時,車窗被敲了兩下。


  他以為這樣搗蛋的會是司言,眼睛也沒睜就按下了車窗,懶懶地說:「讓我歇一歇,別鬧我。」


  「很累嗎?」一個聲音問道。


  莫司晨倏地張開眼睛,「爺爺!」


  正是莫振南站在車外彎身望著他,溫和地問:「今天回得挺早,吃飯了嗎?」


  不能再呆在車裡了,他熄了引擎下車,扶了爺爺要進屋,「我吃過了。」


  莫振南腳步卻朝院子里走,踏上草坪,繞過那排女貞樹,「我散散步,你散散心。」


  爺孫倆默默在院子里走了幾圈,各想著心事,最後回到休閑椅旁。


  「爺爺走累了吧,您坐一會。」孫子將椅子擺正道:「現在天氣不涼,在這空氣正好。」


  莫振南坐下后,仰頭望著高高的孫子,「累了嗎?要知道世事難兩全,但事在人為,你想要守護的,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都要努力爭取。就象我年輕的時候以堅定的信念守護辰東,雖然幾經波折,但不也過來了嗎?」


  莫司晨轉過身望著遠處的假山和魚池,一時間無法回應。


  「爺爺相信你可以重新獲得股東的信任,也希望你正確處理好感情,」莫振南心頭感慨漸盛,「羅深這孩子,我早就料到她總有一天會離你而去,只是沒想到她終是沒有遵守這一年之約呀,或許是爺爺誤了你……」


  莫司晨心頭震動,聽這番話中爺爺早就洞察羅深的深情,只有他自己一直未能看穿。


  突然一陣傷悲涌了上來,莫司晨鼻間酸楚難耐,終於轉身撲倒在莫振南膝上,久掩而壓抑的情緒突然間決了堤般噴涌而出。


  莫振南撫著孫子黑髮的腦袋,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這個孩子一直堅強隱忍,此時卻哭得似返回了孩童時期,哭得毫無顧忌。


  「你有什麼話要讓爺爺知道嗎?」莫振南輕拍著孫子後背,「壓抑久了總需要一個渲瀉的出口呀。」


  渲泄了一陣,但心頭並未舒暢,莫司晨帶著濃濃鼻音的話語從爺爺懷裡傳上來,「六年了,我一直在找她,她是我六年來一直在找的女人,她也一直,更早地深愛著我……可是,爺爺,她一直在我身邊,我卻沒有認出她來,我明明可以認出來的……」


  莫振南聽得有些混亂,但此時只能安慰不敢提問,「呵,司晨是在自責。但是,你且這樣想,即使你認出她來,你該走的劫數還沒有完成,你還是不能與她團聚。你們若是互相愛著,也會互相憐惜著,她當不會忍心離開你太久。」


  「我擔心她,」莫司晨吸了吸鼻子,在爺爺懷裡似回到了幾歲時可以撒嬌的時光,「她的身世已經那麼可憐,我不能再讓她為了躲我而到處流浪。」


  莫振南突然一悟,強行抬起孫子的臉,看著他男人的淚眼,「所以……你才苦苦壓制著沒有去找她?你是害怕她為了躲避你的追蹤而藏得更遠?」


  莫司晨點頭,「雖然現在見不到她,但她一直與司言有通信,我感覺她就在我身邊,所以,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我害怕她會跑掉,我不能冒險,我要讓她知道我正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唉!」莫振南又是一陣幽長的嘆息,這一夜他已經無數次嘆息,「我好象越來越明白,又好象越來越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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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鍾樹離強迫著拉回市裡住在她的單身公寓里,羅深無奈極了。


  「我的花種還沒種完呢,」羅深抗議,「這幾天天氣正好,你讓我弄完再來不行么?」


  鍾樹離好笑地催道:「回來兩天了你還在嘮叨你的花種,到底是些什麼寶貝花兒呀?不管,今天一定要去醫院,我已經預約好最好的產科醫生了。」


  羅深有些羞澀,這還是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說起這個話題,「幹嘛要這樣費事?我去掛個普通號看看就行了。」


  等到了醫院,羅深才曉得普通號與專家特約號之間的距離,是從挂號台到醫院大門口的距離。


  的確是毫不誇張,看著那條長龍,羅深心有餘悸,討好地說:「幸好你預約了專家號,不然憑我的實力肯定是在最末一個。」


  鍾樹離得意地,拉著羅深進了專家診室。


  檢查很順利,抽了血查各種常規,在坐著等待各項指標結果時鐘樹離接到緊急電話后不放心地離開了。


  羅深坐在等候區望著播報板,等待她的名字出現在那裡。


  一個從播報板下經過的人突然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羅深不覺站了起來隨在那人身後,只是始終差了十多米的距離,加上大腹便便的准媽媽們散布各處追趕不易,她離那個人竟越來越遠。


  羅深有些焦急,加快腳步,不停跟旁邊的人說著:「抱歉,請讓一下,抱歉……」


  那人腳步雖非刻意卻很迅速,羅深直跟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門上掛著牌子「護士長室」。


  她從未知道護士長原來還可以有獨立的辦公室,但她跟著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護士長。


  門關上了。羅深來到門邊,將耳朵輕貼在門上,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做得好好的,我正準備打報告給你定個好點的級別,為什麼要辭職?」一個女聲惋惜地說:「要知道,在私立醫院中可沒有哪家比這裡更適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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