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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有一個神秘的助養人

  莫司晨站在窗邊面朝窗外,不知表情,但從他僵直的身板和緊緊握住的拳頭可知他也是極不平靜的。


  作為父親,方凌生並不掩飾情緒,他含淚的目光從莫司晨身上收回來望著羅晴,「她……怎麼捨得把孩子遺棄……她怎麼能忍心……」


  羅晴的聲音很平靜,她必須努力壓制才可以繼續講下去。


  「在度過了最初的瘦弱之後,在我的照顧下,雪生的身體很快恢復健康。


  她乖巧而伶俐,長到五歲的時候已經會幫媽媽做事,照顧更小的孩子。


  在漸漸長大的日子裡,雪生也漸漸明白臉上的胎記對她意味著什麼,所幸的是,胎記並沒有因為她長大而面積變寬,不再似初生時那樣覆蓋住整個右臉。相對來說胎記算是縮小了,但是對她的影響力卻越來越大了,因為她知道愛美了。


  她喜歡跳舞,喜歡唱歌,但都只能悄悄地自己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地練,她知道,那個舞台不是她可以站上去的。


  所以,她只有將自己埋進書本里,偶爾趴在教室的窗口看看外面同學們又跳又鬧地嬉笑,那樣精彩的世界,她曾努力地嚮往。


  也因為除了書本她再無雜念,所以考大學時分數高高地超過她嚮往的那座名校的錄取線。但她填志願時卻選擇了一個普通的專科學校,被我發現了她的志願草稿,我第一次對她生氣了,狠狠地責備了她。


  她說討厭一直讀書,想早一點出來工作。


  可我明明看到她收藏起來的眼淚。


  我說,你以為這樣就會減輕福利院的負擔嗎?你隨隨便便讀一個專科,出來不能找到高薪的工作,對福利院根本沒有任何幫助,自己也會過得很辛苦,你不是沒有能力,不需要做這樣沒有意義的犧牲。


  她說,她已經快十八歲了,應該是獨立養活自己的年紀,卻還要我省出微薄的基金來供她上名校,她不忍心,而專科學校只需要上兩年就可以實習賺工資,我也可以少兩年的負擔。


  這樣的僵持直到第三天,是提交志願的最後期限。


  我看她還不肯修改志願,只好告訴她,其實她並不需要福利院的基金供養,她一直有一個神秘的助養人,每年都會匯一大筆錢到福利院,我一直存著,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讓她上大學,還有……如果有可能,可以讓她做胎記消除手術,她才十七歲,還這麼年輕……」


  羅晴突然間聲音哽住,她狠狠地咬著牙壓下突然湧上來的激動。


  莫司晨的雙手狠狠地抓在窗框邊沿。


  只有方凌生,此時反而鎮定下來,卻不敢打擾了羅晴的思路。


  「有一個神秘的助養人!雪生愣了,我想她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她雖然被拋棄,但還有人在記掛。我強行修改了她的志願表。她也沒有問過關於那個助養人的事,那個人的存在令她更悲傷。


  我看她悶了好長時間,我怕她悶出病來就主動向她說起那個人,她說她也試圖去理解那個人,可是她無法理解。


  收到F大的錄取通知書那天,她躲到後院大哭了一場,我想,這一場眼淚算是告別這個養她長大的地方,她知道只要踏出這裡,以後她回來的次數就會越來越少,在這裡得到過的護佑也會隨著她的長大慢慢變成記憶。


  雪生申請了助學金,她不願意我告訴她那筆助養金有多少,她說很慶幸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動用過那筆錢,令她可以安心地想她與那個人其實並無關係,她讓我不要再接受那個人的任何資助。


  在上大學前的最後一個假期。雪生與我一起修補福利院所有可以修補的東西,院牆邊的雜草,牆壁上破落的水泥洞,窗戶損掉的玻璃……每一件事她都做得那樣虔誠。


  假期天數越來越少,馬上就可以上大學這件事也令她越來越不安,她突然很依戀我,那段時間一直跟我睡,我知道她連續好幾個夜晚輾轉失眠。


  因為胎記,從她記事起就只能梳一種髮型,能將胎記遮擋住的,從左側斜分的長發從前額經過蓋住右邊臉頰,為了不嚇到別人,她右邊眼睛一直被長發遮擋,口罩也是她的必須品。


  這樣的怪異在愛心天使是大家司空見慣的並不覺得任何異樣,但在外人眼裡她是多麼的與眾不同,簡直就是一個異類的存在,所以,她一直在活在各種猜測的目光中,甚至有的眼光帶著嫌惡。


  在同學和老師的眼裡,羅雪生是這樣的人:不合群,不說話,孤清冷傲,性格怪異,裝束奇特。


  她說,她也認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會一直這樣孤清下去。


  之後,大學開學的日子終於來臨,我送走了這個最令人憐惜的孩子。」


  羅晴話音落下,室內陷入一陣壓抑的沉默。


  許久許久之後,方凌生才勉強說出一句話來:「您……辛苦了,您是她的再生父母……不知道要怎麼感謝您才好……」


  羅晴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後來發生的事,你們可以自己問她。她沒回來之前,也不必費心去找,她不是盲目的孩子。……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


  她又向一直沉默在窗邊的莫司晨望去,那個年輕人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已經姿勢很久了。


  「不知,除了我們,還有沒有其他人來找過她?」方凌生問,眸中帶著一絲期待。


  羅晴情緒一直糾結著,說了這些她已經有些後悔,這時明確拒絕道:「這個,不便告訴你了。」


  若是沒有,否認就是,但她卻說不便告訴,那就是肯定的意思。


  方凌生點頭,「好,我知道了。今天多有打擾,抱歉。」


  莫司晨知道到了該告辭的時候,迴轉身來,他眸中有些泛紅的色澤,望向羅晴道:「我很想說,感謝媽媽。請媽媽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她。」


  羅晴淡淡一笑,對於承諾她早就看淡,所以也未看好莫司晨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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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沉默,當車子突然停下時,莫司晨發現竟是羅宅的門口,他吃驚地望著駕車的方凌生。


  「那天,我看到她與葉佳眉見了面,之後她獨自回來,又買了啤酒回家,我擔心她喝悶酒會出事,在門外等了好久,終於忍不住上樓找她。這個孩子警惕性真的很差,居然就開門讓我進屋了。」方凌生回憶道:「後來你來了……真是……造化弄人。」


  莫司晨心頭想著「造化弄人」幾個字,方凌生已經重新啟動車子。


  「去喝一杯吧,」方凌生說,「我悶得就快瘋了。」


  「好。」莫司晨說,「我也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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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司言對春溪度假村的事務越來越是順手,已經開始可以獨立地,不需要通過莫司晨而處理一些事情了。


  他的能力本就不弱,再得莫司晨悉心指導和帶領,工作已經漸得董事等高層的認可,他也逐漸進入了越來越多人的視線。


  同時,他也越來越喜歡關著辦公室的門,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莫司晨進來時看了一眼司言的門,又走到他門邊站了幾秒,抬起來準備敲門的手又放下,轉身進了自己辦公室。


  「總經理為什麼不進去?」黃文靜小聲地說:「他最近常常這樣,想找司言副總,然後猶豫一會又走開了。」


  王書瑤每天都忙得象打仗一樣,並沒怎麼觀察這件事,聽黃文靜一說才抬頭道:「有這樣的事么?我沒注意誒。」


  「唉,」黃文靜嘆氣道:「你忙得挺象羅秘書了。」


  門裡的莫司晨卻站在窗邊,風信子花早已經調謝,但花徑上卻長出了種子,他看著尚未乾透的種子,心頭突然浮現出幾句話來。


  【有我最愛的戀人在身邊,我怎麼會把他於險地?】


  這是她為他駕車,他說她開得太快時她說的。


  【所以,我不能向他撒嬌求福利,也不能扮乖巧讓他疼愛,雖然現在的我不再是當年的醜小鴨,但我仍然害怕,害怕他不懂我的愛情,害怕他不懂我的守候,更害怕他,愛著他想愛的女子,我對他從來沒有過期待。所以,總經理,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名字,因為你一定認得他。】


  是啊,怎麼能說出這個名字!

  現在才突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她曾經就站在他面前,他卻沒有認出她來,又有多少人懂得他現在的痛?.

  回到海城已經兩三天,羅深一直住在F大附近的酒店裡,只要一有空閑她就會從西門走進校園,遊走在年輕的學生們中間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復了一些生機。


  最近或許是太奔波加上心神交悴的原因,她常常覺得疲累,又不喜歡酒店客房的壓抑,在校園裡漫步,偷得一刻閑暇也是好的。


  這次剛走到球場邊就接到了鍾樹離的電話。


  鍾樹離很懊惱,「你要在酒店住到什麼時候?搬過來跟我一起吧,我正好有事要告訴你。不過今天我要回去看看媽媽,好久沒跟她一起吃飯了,你也來啊。」


  正好有事,一定是她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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