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明天不會有婚禮
郭玉敏攤了攤手，十分無奈，「這樣我也很為難的，從感情上來說我也十分捨不得羅秘書。」
莫司晨沒有接那個信封，他拋開人事經理，從下往上一個一個拉開羅深辦公桌的抽屜，每一個都空空如也，他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但在最上面一個抽屜里卻發現一小張寫了字的白紙，他急切地一行行看下去。
他沒有接信封，郭玉敏還不能離去，她就這樣看著上司在羅秘書的椅子上坐下來，細細地又將手上的字條看了好幾遍。
「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在公司？」他突然問。
他終於想起她的存在，郭玉敏忙答道：「我感覺這個很重要，必須最快交給總經理。」
「羅秘書，不會離開我！」他對郭玉敏說，其實是想讓一個旁人與他感同身受，堅信羅深不會離開。
郭玉敏看他臉上堅定神色，和他對羅深苦苦追尋的樣子，心中有一種呼之欲出的驚疑。
「還有，」他手中緊緊握著那張紙條，「告訴你所有能告訴的人，明天不會有婚禮。」
他這般強硬的宣布令郭玉敏心頭閃過一些異樣，總經理與羅秘書在工作上的合作無間在集團早已經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互相助益已深得老總裁讚許。
但莫司晨此時的狀態和態度絕不是上司對下屬的挽留，而是近乎霸道的獨佔。
郭玉敏思忖之間，莫司晨抬頭望著她手中的信封，「她的辭呈我不會接收，你拿走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馬上去做。」
人事經理走了，莫司晨再一次細細地看那些黑色的字跡，羅深手寫的《化妝舞會》的歌詞，也是她曾經在幾年前他的畢業舞會上唱過的，今夜也剛剛唱過的，那些從第一個字開始就極具震撼力的句子，他試著從這些句子中去體味她的心境。
幾年前她究竟為了什麼不能站在他面前，而現在要編那樣一個胖丫的故事？
那些聞著風信子花香的研究院時光，每次他胃病一犯就會在窗檯收到胃痛葯的時光，漸漸地他變得越來越期待，他的生命里有了唯一來自於異性的溫暖，他知道有一個暗戀著他的女孩，他一直想知道那是誰。
她處心積慮製造的相偶，在麗江的旅遊大巴上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時那樣的震驚和喜悅，羅圩那一|夜她的獻出時的無悔，她來到他身邊時處處體貼的照顧，她在借著胖丫的故事述說愛人時傾注在他身上纏綿萬狀的目光，她從來不抗拒作為上司的他對她的任何親吻和身體接觸……
這些都令他心疼得呼吸都在顫抖，閉上眼睛握緊拳頭，「原來，我們一直在一起！而我一直不知道！」
羅深就是海藍藍這件事足以抵消他所有因為尋找、誤會、欺騙所受的一切傷害。
「幸好，你就是她！」他突然起身，將寫著歌詞的紙折好放進外套口袋裡，腳步一旋出了羅深的位子。
在一邊走向電梯時他一邊打電話，「小姑姑幫我召集一下家人，我馬上回來宣布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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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深終於安定下來，呆坐在酒店客房的床頭，她將燈光調得極昏暗。
再也回不去了，她一直在想。
想著前一天葉佳眉的約見。
想著她看到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葉佳眉擺在了桌面上，白紙黑字的檔案資料，她從小到大的一張張半掩面頰的彩色照片，她與方凌生的基因檢驗報告……
每一項都是她不忍猝視的過去，是她極欲掩藏起來的過去。
她也曾向葉佳眉說過可以隨意。
但是現在已經是不能隨意的時機了，方凌生的仕途，方太原父母和諧的幸福，莫司晨即將到來的婚姻，她被惡意投訴給辰東帶來的一切負面影響，都是她必須退讓的理由。
「聽說羅秘書被投訴了。」記得葉佳眉當時是這樣打破她看到資料后的沉默，「想好怎麼解決了嗎？」
「葉助理應該知道我已經受了處分，」當時她這樣回答，「你們還想怎麼樣呢？」
或許是「你們」這兩個字刺激了葉佳眉，她指著羅深道：「不要指桑罵槐，別人做的事與我無關！」
這樣的否認令羅深心頭瞭然，淺淺地諷刺道：「是誰做的事我並沒有興趣知道，我只知道你們一心想要我離開辰東，以為這樣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麼我會如你的願。」
所以，她現在逃離了莫司晨。
他現在知道她就是海藍藍了，他會變得怎麼樣？明天的婚禮會怎麼樣？
她竟睜著眼睛不敢睡，因為一覺就是明天，之後他就結婚了，是她不能再靠近分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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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化妝舞會，經過尋找羅深，一番折騰下來時間已晚，莫司晨回到家時首先收到一波抱怨。
最嚴重的是二嬸，「剛睡下又叫起來，到底什麼事啊？如果不重要小心我打你。」
莫司晨恭敬有加，突然在長輩面前跪了下去，嚇得莫司民和莫司言趕緊起身偏到一旁，垂手站到莫司晨同一排的位置。
莫振南知道，真的有大事發生了，「什麼事，說吧。」
莫楚雄和蘭若潔心頭忐忑不安，生怕兒子闖了什麼大禍，想將兒子扶起來，不得老父親發話又都不敢。
「司晨讓大家操心了。」莫司晨望著爺爺，「我不能和葉佳眉結婚，我決定取消婚約，明天我會親自登門向葉副市長說明情況。」
莫振南閉上眼睛，臉色凝重。
莫楚雄和蘭若潔吃驚地瞪著兒子，想要發作，但這樣的大事一直是老父親作主，他們作為父母竟也不能先發表意見，在老父親的沉默中跟著沉默。
「你們是什麼看法？」莫振南沉默了一陣，倏地睜開眼睛望著大兒子，「你們是父母，你們先說要怎麼辦。」
莫楚雄其實心頭已經由最初的震驚和惱怒變為暗自輕鬆，語氣也出人意料地緩和，「不能結婚為什麼又要訂婚？為什麼還要答應這麼倉促的結婚日期？」
莫司晨不敢抬頭，「是，司晨知道錯了。葉佳眉不是能陪我幸福度過人生的女人，也不是可以扶持我經營事業的女人。辰東可能會因我而陷入危機動蕩，請爺爺處罰。」
莫振南向站在司晨旁邊的兩兄弟遞了個眼色，莫司民和司言一左一右把著司晨的胳膊將人扶了起來。
「唉，辰東是一定會陷入危機，」莫振南長長的一聲嘆氣，「但我處罰你有什麼用？現在你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先解決退婚的問題，然後就是站在風口浪尖，在股東們面前如何重新贏得信任。我看，很難。」
「不是有羅秘書嗎？」程秋語突然說，「這個孩子心思活絡，多跟她探討一些。」
二嬸的一雙眼睛直盯在侄兒身上，瞧得莫司晨更加沉默，臉上落寞和焦躁隱現。
莫振南感覺到了異常，也盯著莫司晨，緩緩地道：「羅秘書，走了？」
「有人傳話給爺爺了？」莫司晨驚疑地，轉念一想羅深辭職只有郭玉敏知道，而人事經理不是多嘴之人，又轉口問道：「爺爺早就知道她會離開？」
莫楚雄和莫楚行略有惋惜，蘭若潔心頭一陣難過。
「大嫂仍是覺得羅秘書象海葉，」莫天愛也長嘆，「可惜她不是海葉，也不能成為我們的家人。」
莫楚行知道大哥的苦楚，拍了拍莫楚雄，「大哥多安慰大嫂吧，畢竟已經這麼多年了……」言下之意，失蹤二十多年的小女兒，或許是再無相見之期了。
莫振南見話題突然就轉到了小孫女身上，清咳了一聲，「羅秘書若是有緣人，日後還會相見的。司晨不能因為失了一個秘書就這般一撅不振，若是人手不足再招一個就是了。」
爺爺這樣雲淡風輕，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內心苦處，莫司晨十分失望，不禁獃獃瞧著小姑姑。
莫天愛此時心情沉重，她剛剛與陳念西通了電話。
「司晨，明天要小姑陪你去葉家嗎？」莫天愛終究還是理解他的人，「只有陳念西陪你同去我不放心。」
莫司晨搖頭，「小姑姑不必陪我去受委屈，葉副市長發起怒來必定會說出很傷人的話，我去承受就可以了。」
「我與你同去，」莫楚雄突然說，「兒子犯了錯，做父親的也有教導無方之過，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我想他不至於把話說得太過份。」
莫司晨心頭一暖，「爸，不需要了。他當著你的面，脾氣發不出來，日後還會有更多麻煩善後。」
「我看司晨的意見都對，」莫振南插話道：「他已經長大了，不是你們護在羽冀之下的幼鳥了，就讓他自己去面對吧。」
莫司晨鬆了一口氣，也緊緊地提上了另一口氣。
「抱歉，我們幫不了你。」莫司民拍了拍司晨的肩，「但我可以陪你到葉家門口。」
「我也是。」莫司言此時不甘落於大哥之後，「哥，我們在外面等你。」
莫司晨苦笑地望了兄長和弟弟一眼，「說得我好象是有去無回似的，不用了，我跟陳律師去就好了。」
「我幫你開車啊，」莫司言還在爭取，「萬一你情緒不穩定駕車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