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司晨,我不該來。
羅深不敢再問,但她知道這一次事情不會再繼續沉寂。
而莫司晨心頭卻翻翻滾滾,就在剛剛他一進辦公室就先把那份處理通報簽發了,也是在這個早晨郭玉敏又催了他。
雖然是必須要簽發的文件,但他還想拖得一天是一天,但郭玉敏的話提醒了他。
郭玉敏說:「總經理,你不忍心簽字其實是害了羅秘書,如果在你這裡遲遲不處理,事件就會上報到董事會,那樣一來,羅秘書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所以,他第一時間簽發了通報。
他看了一眼旁邊副駕駛座上安靜的女人,希望她看到通報的時候風浪已經不再那樣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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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辰東集團卻來了一位速之客,李竹茵。
她本是來找羅深的,但不知怎樣約見才合適,在電梯里看著樓層指示牌,最後選了西餐廳所在的那一層。
她想延續上次在商場沒有說完的話,那說了一半就被羅深突然打斷了的話。
一出了電梯她就看到了開放式大餐廳,這樣的環境是她最喜歡的。早晨九點半,這個時間只適合喝早茶,她挑了喜歡的位子正準備過去,卻在走進大廳時聽到有人在談論羅深,話題十分敏感。
她忙又往回縮了一點,將自己掩在一株大盆栽之後。
「……肯定不是真的,羅秘書怎麼會做那種事?」
「但是通報上這樣寫了啊,引|誘客人,收重金提供特殊服務……」
「你別瞎說,通報上沒有寫什麼特殊服務!」
「通報雖然是沒有寫,但客人投訴的內容是這樣說的……既然是因為這個投訴而被處分,那不正說明客人投訴的是事實嗎?」
……
這樣的議論紛紛驚得李竹茵心臟亂跳,吃驚地掩住了嘴轉身離開。在這樣的環境下羅深怎麼可能安心,看來在辰東約見是行不通了。
但是,她竟然被客人那樣投訴嗎?她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李竹茵矛盾重重,翻到了羅深的手機號碼卻遲遲不敢撥出去,又不能向方凌生說明,一時苦惱萬分。
因為上一次她的莽撞已經令方凌生被謠傳,這次必須謹慎才是。
待回到車上時她終是忍不住撥了那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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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寶馬車剛剛轉上沿海公路,羅深正在欣賞細雨迷濛的海景,一直抱在她膝上的包包裏手機鈴聲在響。
莫司晨聽到熟悉的旋律,奇怪於她竟似並未發覺般獃滯著,也奇怪於她什麼時候已經將這支樂曲設置為不是他的專屬。
在他以為那陣鈴聲就要沉寂下去時,她接起了電話。
「請問你是……啊,是您,有什麼事嗎?」她十分詫異,「我不在公司,我出差了,我似乎與您沒有什麼可聊的……」
聽她尊敬的語氣,對方並不是討厭的人,但她卻那樣生疏的一直在拒絕。
莫司晨見她已經掛了電話,忍不住問道:「是誰?」
她將手機收好,「是你不認識的人。」她說。怎麼能讓他知道方凌生與她的關係!絕對不可以!
她又多一個新的秘密。他想。
到達夏溪時,他才說:「其實廖百生定的時間是明天,但我跟他提前約到了今天,下午三點鐘見面。」
羅深拍了拍資料,「都準備好了。」
在前台辦理入住,竟然又拿到了上次住過的套房,羅深覺得巧合的同時一抬頭便見廖百生的女兒正從大門進來,她目光一轉看到了莫司晨。
廖麗堂稍有詫異,又順著莫司晨的目光發現了櫃檯邊的羅深,而莫司晨卻並未發現酒店老闆的女兒一直在關注著他們。
雖然只是匆匆的一瞥,但羅深卻看到了廖麗堂眼中閃過的奇異之色,她知道這位是葉佳眉的朋友,或許是因為看到了葉佳眉的未婚夫而有起了些好奇心吧。她想。
一開門進房莫司晨就把自己關進了自己那間房裡,他有些迫切地打開了手機看公司內網,看到通報已經在早晨八點鐘公布。
只希望羅深不會想到要上網,但願。
他又打了電話回公司向郭玉敏了解情況。
人事經理滿是惱憤,「太過份了,員工議論得很難聽,怎麼辦?以後羅秘書還怎麼進公司?」
「都說了什麼?」莫司晨反而沉靜下來,但一隻手還是不自覺地握著拳頭。
郭玉敏有些不敢直言,「就是……總是拿那件事來說……」
「特殊服務?」莫司晨問:「是不是這個?」
郭玉敏「嗯」道:「我雖然早就料到,但聽到這些議論還是很難受。我已經按您的意思找錦州那邊的人查這個孫啟賢了,知道這個人渣的真面目就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了!」
莫司晨淡淡地「唔」了一聲,「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他再從房間出來時看到羅深竟已靠在沙發里睡著了,拿了毛毯給她蓋上,失笑自語:「你這是有多困?昨晚真的沒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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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面見廖百生,莫司晨帶上了羅深,他們一路上發現酒店的員工好象少了許多。
仍是同一間會議室,廖百生準時等候著,他乍一看到羅深時眼神掠過驚奇,目光在羅深身上多看了幾眼。
簡單問候之後入座,羅深遞過文件,但廖百生卻沒有伸手來接,而是再次打量了她幾眼。
莫司晨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心頭升起疑惑,「廖總,這是辰東對收購后改造項目的投資計劃書和人事計劃書。」
廖百生已經完全沒有上次會談時的迫切與親和,而完全是一副拒絕的姿態,這令莫司晨和羅深都心生警惕,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了。
「酒店業信息渠道真是通達,我剛剛得到消息,辰東居然有員工引|誘客人,收重金提供特殊服務……而這個人居然還是執行董事的秘書……」
剛聽了這兩句,莫司晨脊驀然冒出了冷汗。羅深則驚惶地睜大了眼睛,心頭也怦怦地越跳越快。
廖百生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繼續說道:「當然,這或是某些酒店允許的服務內容。但廖某卻不認同,不敢把我幾十年的心血隨便交給這樣的集團,真是懷疑莫老先生當年創店的宗旨傳到現在還剩什麼?」
這一番指責已令羅深如遭重擊,沉重的挫敗感瞬間就將她擊潰了,臉色頓時蒼白如紙,雙手緊緊掐著文件。
沒想到,收購居然因為她而一敗塗地,而且從對方語氣來聽已經沒有了轉寰的餘地。
她不敢看一眼莫司晨,站起來將資料放到椅子上,倉促地說:「你們繼續談。」她向廖百生欠了欠身,然後僵直地走出門去。
莫司晨閉了閉眼睛,望了廖百生一會,點了點頭,「的確是……信息渠道暢通。」他看一眼椅子上的資料,緩緩地道:「雖然知道已無可能,但這些資料都是針對你的酒店做的,留下或許對你有用。」
他說完也起身,向廖百生點了點頭,「廖總是個正直的生意人,雖然交易失敗,但司晨還是認為您是值得交往的人。再見。」
廖百生突然有些不舍,看莫司晨竟真的走向門口,不禁說道:「你連試都不試著挽回一下?」
莫司晨停了腳步卻並未回頭,淡淡問道:「我挽回有用嗎?既然是無用,又何必給廖總徒增麻煩?」他腳步不停地去了。
廖百生長嘆一聲,「可惜了,好好的一個收購方案,被一個秘書給毀了。」
「爸,」廖麗堂從裡面的一個門裡出來喚了一聲父親,「您真的不打算跟辰東合作了?」
廖百生拿過椅子上的文件,想要翻開卻又放棄,遞給了女兒,「辰東是最佳人選,可惜了……」
「那要怎麼辦?我答應了佳眉要幫她的呀,」廖麗堂急了,「你真的放棄辰東的話,我的承諾就沒法完成了。既然是最佳人選,你就不能假裝不合作然後再看在佳眉的面子上又繼續合作嗎?」
廖百生恨恨地瞪了女兒,「誰讓你胡亂做承諾,收購酒店這麼大的事,豈能用人情關係來做籌碼?即使我把酒店給了辰東,也絕不是因為你這點人情,懂嗎?麗堂你也要成熟一點!」
廖麗堂愣愣地咬著唇,想著明明已經做好了鋪墊,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
然後她想明白了,出於父親根本沒有把她這個做女兒的意見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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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司晨一直跟在羅深後面,隨著她上了防潮堤,一直慢慢走到海邊。
她並非無意識地亂走,他也沒有硬與她說話擾亂她。
所以,羅深安靜得險些連呼吸的氣息都沒有了。
他一直跟了兩個小時,怕她體力不支而終於拉住她。
「回去休息一會,」他說,「吃完飯補充體力,我再陪你出來。」
她似突然還魂般,回頭看他,「司晨,我錯了,我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