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我怎麼能隨便進新郎倌的房間
「羅秘書看來是要做好滾蛋的準備了，」葉佳眉語帶挑釁十分得意，「雖然司晨不說，但董事們誰不知道是因為秘書室的失誤辰東才會落評最美旅遊酒店，你連累司晨被高層打了管理不力的負評價，你難道不覺得對不起你這個秘書的職位嗎？」
羅深被她的話吸引了，思索了幾秒，冷笑道：「葉小姐難道是想說你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真正的原因嗎？難道你臉上被脂粉掩住就不會感覺羞恥了嗎？」
她後面這句話說得狠厲，葉佳眉著實吃驚，不知道一個平日文靜守禮的秘書居然對上司的準新娘會這般直接頂撞上來，吃驚之後葉佳眉乾笑幾聲道：
「羅秘書果然是聰明，我再掩飾也沒意思了。不錯，這是個局。好吧，我承認，因為曉梨延遲轉交文件，我為了救曉梨才故意通知你們延遲半天提交資料，其實推遲那半天就已經失效了。」
羅深冷冷盯著得意的始作俑者，冷然道：「即使沒有延遲半天，我們的資料也沒法按時提交，因為葉曉梨耽誤了三天時間，留給我們的不到一個上午。雖然司言副總說死也要趕出來，但那是死都趕不出來的。」
葉佳眉挑唇笑笑，「所以我必須救曉梨，必須將她的責任抹輕。」
羅深點頭，「表面上看起來是，你延遲半天她好象沒事了。事情又壓了這麼久才出來，誰會去追究一個保潔員呢？」
保潔員三個字刺激了葉佳眉，臉上驀然浮起一層薄怒，「所以，我讓一個剛剛離職的人等著簽收你們的資料，這樣即使以後出事也找不到我們的人擔責。唉，其實我是可以幫忙把失效的資料交給評審團的，但曉梨還是被調去做了清潔工，所以我就把辰東的資料扔進垃圾桶了，這樣，辰東就是放棄評審。」
羅深突然哈哈笑了兩聲，「原來，葉小姐是這般扶持總經理的事業，真是令人背後生寒。還有什麼是需要我知道的嗎？」
「當然有，」葉佳眉伸手拿了一片水果吃下，繼續說道：「唉，也不怕你知道，曉梨是我妹妹，她因為這份資料受了委屈，司晨雖然是我愛人，但他不聽我的還對曉梨頗多意見，也只能讓他吃點苦頭了。不過這個鍋現在不是有羅秘書背著嗎？只要羅秘書走了，司晨這點苦頭日後我會給他掙回來的。」
「這點苦頭？」羅深不可置信地瞪著洋洋得意的葉佳眉，神色凜然嚴厲，「你知道因為錯失這個評選，辰東將來會蒙受多少損失流失多少客源嗎？你這麼無恥的人怎麼配……做辰東的孫媳婦！」
「我現在不是訂婚了嘛？再過不了多久就要結婚了，你看我配不配？」葉佳眉好脾氣地笑，「哦，對了，羅秘書腰上的傷還好吧？」
腰上的傷！羅深忍耐地咬牙沒有說話。
葉佳眉似說到了興頭上，笑得愉悅，「那麼一個小傷口換得司晨憐惜，我也算是幫了你的忙了，雖然也曾恨過羅秘書，但現在我訂婚了，那些過去就不提了。」
羅深目光瞥見柱子後有影子晃了晃，念頭一閃問道：「葉小姐是在告訴我，跨年烤肉會的時候我摔進水池是你的傑作嗎？」
葉佳眉點頭，「我就倒了點油在地上，誰知道羅秘書非要踩在那兒呢。」
羅深冷嘲一聲，「要是萬一摔到別人了怎麼辦？家裡可是有監控的，若是摔到了尊貴的客人，一查監控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怎麼過意得去？」
葉佳眉哈哈地笑起來，「羅秘書真笨啊，那個時候客人早走了，只有你還在那來來回回地收拾，誰讓你那麼殷勤呢。好了，我要跟司晨去招呼客人了，羅秘書慢慢消化食物吧。」
喜慶的新人揚長而去，羅深看著那個美麗的背影，突然感覺一陣寒意，心頭一陣悲涼。
莫司晨的人生，真的要與這樣的人一起度過嗎？
她怔怔站了許久，怔怔地想著他說過的「明天以後要把你放在哪裡」。
「你要把我放在哪裡？讓我怎麼忍心拋下這樣的你？」她喃喃自語了一句，心頭劇痛，只覺遍體生寒。
她腳下蹌了一下，突然被旁邊伸出的一雙手扶住，耳邊是莫天愛的聲音：「羅秘書，爸爸叫你過去說說話。」
「哦！」羅深站穩，倉促地點頭，「是，老先生在哪裡？我正要跟他告別。」
「在那邊，」莫天愛的聲音里透著沉沉地悲涼，沒有絲毫她剛來時見到的喜氣，「跟我來吧。」
羅深跟過去，看到莫振南的一瞬突然有些恍悟，他身上正是一件灰色的唐裝，剛才柱子后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羅秘書，你來。」莫振南臉色如常，向她招了招手。
羅深剛才太專註於莫老先生的衣服，走近時才發現旁邊靜靜站著今夜的主角莫司晨，隱在暗影中的表情不甚清晰，只知他一雙眼睛正瞧在自己身上。她朝上司欠了欠身。
「老先生，我正想回去了，正要跟你說一聲。」她站到莫振南面前，仔細觀察他臉上神色。
莫振南突然轉向旁邊的孫子道：「司晨，那本小說我想看看，不是你拿著嗎？借我一下，好久沒聽羅秘書給我念故事了，現在正好可以給我念一段。」
莫司晨淡笑一聲道：「爺爺這個癖好真是奇特。我還要招呼客人，讓羅秘書上去找吧，在我房間里。」
他說罷竟真的轉身走開了，今晚的羅深令他有些不忍多看，但那幾次閃過他眼底的模樣他還是深深在印在腦海里，她的頭髮終於長到可以輕挽，她臉上薄妝令她看起來明亮而溫柔，勝過今夜任何一個女子。
或許，只是因為他心頭只有這一個女子。
這邊，羅深望著老人家，為難地說：「我不去，怎麼能隨便進新郎倌的房間？」
「怕什麼，現在他還不是新郎倌呢，快去找來。」老人堅持著，催促著。
羅深轉向莫天愛，「天愛姑姑陪我去。」
莫天愛翻個白眼，看也不看她，「明明是叫你，幹嘛要扯上我呀？男人的房間怕什麼？不就是亂點，臭襪子多點而已？」
羅深只得上樓，用排除法找到莫司晨的房間，扭開門時驚嘆地苦笑。
這麼大的房間，到哪裡去找一本書呀！他居然也不說具體一些。
房間里充斥著他的氣息，每一個角落都令她覺得踏實妥貼。
令她莫名欣慰的是，房間全然的男性化，沒有任何一絲屬於葉佳眉的氣息，沒有任何一件屬於葉佳眉的物品。
也沒有莫天愛說的臭襪子。有輕度潔僻的男人怎麼會有臭襪子。
現在的重點是要找到那本書。
最有可能的是床頭櫃，枕頭下，書桌。
她首先從最容易藏書的地方找起，直奔他的大床，掀起枕頭，開了床頭櫃，沒有找著。
又轉身看向另一邊的半開放書房，書柜上也沒有。
她遲疑地將手伸向抽屜，不知這樣拉開好不好，但這是最後有可能藏書的地方了。
抽屜里果然就放著那本書，她欣喜地拿了出來，原本被書本壓住的紙立即呈現給羅深刺激眼球的三個字：海藍藍。
她心頭驚跳了一下，放下書本拿出那張折起來的厚紙，是一張繪圖紙做的海報，對摺成四。
她拿起一張，底下竟然還有一張。她將兩張都拿出來展開，竟是彩色噴印的一模一樣的兩張。
初次看到完整的「尋找海藍藍」幾個大字標題時她有些暈眩，如饑似渴地往下讀去，看完一遍又是一遍，越看越是震驚得難以自持。
讀到不知第幾遍，她終於停住，突然間腦袋空茫一片，就似下著無邊的雪花，渾身是刺骨的寒冷，冷得她瑟瑟發抖，扶著桌面斜坐到椅子上。
【尋找海藍藍：記得化妝舞會上你含淚的眼睛，更記得手工毛衣貼身的溫暖和風信子花的芬芳，期待擁抱面具后的你。
——會一直等待的莫司晨】
「是哪裡弄錯了？」她抹去遮擋了視線的淚，但卻一層又一層地涌了出來，抹都抹不盡，哽咽難言，「是吧？是弄錯了……」
她手指久久地撫著「莫司晨」三個字，決堤的淚水滴在那些字跡上，經年的墨跡突然間暈開成一團模糊。
天旋地轉的混亂使得她失去了思考能力，獃獃地不知過了多久，心念間只迴旋著海報上那幾句話。
「羅秘書？」門外有人喚她，是莫天愛。
驀然驚醒后的驚慌，令她忙亂地將海報折好塞回原位，重新拿過書本卻忘記拭淚。
「沒找到嗎？」莫天愛站在房間門口問，距離令她沒有注意到羅深臉上淚痕，「找到了？快下來吧，爸爸催了呢。」
羅深木然地「哦」了一聲，木然跟在莫天愛身後，在下樓梯時腳步飄忽，第一級台階便鞋跟一絆，身子向下滾去。
莫天愛已到第一個平台上，回頭看到羅深滾了下來，驚得「啊」一聲叫出來，「羅秘書！」忙俯身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