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我是一個騙子，對你說了很多謊話
他喜上眉梢話中卻不動聲色，「晚飯還沒吃，下班我就直接回公寓來了，我以為只是小疼一下沒有關係，所以忍了一會，發現還是不行。」
「你呀，」她輕嘆一聲，「不會照顧自己幹嘛要搬出來住？」
就是為了這樣的一聲責怪才搬出來。
他心裡想，嘴上卻說：「要麻煩羅秘書跑一趟了，我等你。」
放下手機，他帶著些雀躍在等候，卻又有些莫名心疼。
他一邊在衣櫃隨意扯了一件衣裳換上，一邊想著要怎麼補償她在葉佳眉那裡所受的委屈。
做飯他是不會的，他能做到的唯有陪伴。
他數著秒一般的等待著。
羅深按響門鈴時只過了半個小時，但莫司晨卻覺得已經等得太久。
他幾乎是跳起來跑去開門，羅深一臉急切站在門外，仔細看他。
「還疼嗎？」她問，「先把葯吃了，我再給你做晚飯。」
他一伸手接了她手上的兩大袋，再將她拉進門來，「不疼了，你一看就不疼了。」
羅深沒有心思理會他的玩笑話，迅速倒了水取了葯給他。
莫司晨那點小隱痛早已過去，又不能拆穿自已，只好接過葯吃了，再看她一直擔心的眼神，心頭憐惜一起，伸臂將她輕摟在懷中。
臉頰靠在他胸口，羅深這才意識到，剛才一直關注他的身體而忽略他身上穿的正是那件淺咖啡色套頭毛衣，這麼多年了依然合身，柔軟的絨毛慰貼著她，她心頭跟著也柔柔的一軟。
「你不是餓了嗎？我給你做飯。」她說。
莫司晨鬆開手，替她脫了厚重的外套，再摸摸她的臉，發現有些冰涼，就用手掌捧著。
羅深抬眸瞧他，笑道：「總經理是想讓我感動嗎？然後更賣力工作？」
她的笑臉使他精神亢奮，雙手上移揉亂她的頭髮：「你總是很會煞風景。」
這點羅深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就微笑著接受了，「我承認。不過，我做飯你可以在旁邊看嗎？我教你做炒飯……哦，不行，你胃疼不好消化，那要做什麼呢？」
她偏頭思索，他就那樣看她。
「就做炒飯。」然後他說，「是我最喜歡吃的。」
她點頭，「好，就算違背了你身體的指令，那也任性一次吧。」
他牽她進廚房，翻開她帶來的兩個塑膠袋子，念著：「大青椒，大紅椒，西紅柿，培根，苦瓜……這麼多。」
在他數著食材時，她已經洗好米插上電飯鍋開始燜米飯。
「今天為總經理設計一份專屬炒飯，就叫……」羅深一邊從袋子里拿出材料一邊想著，「叫晨式炒飯好了。你記住哦，這些都是超市裡可以買到的材料，看著我怎麼做，你用手機拍下來，過後我給你寫攻略。哦對了，米飯要煮干一些。」
莫司晨果真站在一旁，認看看她洗菜切菜，一邊還不停問問題：
「大辣椒一定要切成小丁嗎？好麻煩，切成條不可以嗎？」
「培根也要切丁……蔥切成沫，這個我知道……」
「西紅柿和苦瓜為什麼要切薄片？還切那麼薄……」
她則久不時抬頭看他一眼，直到切完所有的菜才說話：「老師沒教過你嗎？有的事情是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的。有一點要強調的是，你做的時候不要切到手就行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艱難，「西紅柿和苦瓜是要做什麼？炒雞蛋？」
「苦瓜湯。」她看他快成苦瓜的表情，笑了，「降一降吃了炒飯後的燥熱。」
他仰頭無奈道：「你難道不知道嗎？我燥熱一定不是因為吃了炒飯，而是別的原因。」
她開始打燃爐火煮湯，一邊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淡然，「嗯，你燥熱分為內外兩種，或者說是一種生於形，一種生於心。」
他一邊看她忙碌的手，一邊研究著她的話，許久才問，「然後咧？沒有更詳細的解釋了？」
羅深輕嘆一聲，「唉，總經理的悟性還是不夠啊。生於形是指你的形體，自然是因為吃了熱氣的炒飯，生於心的，自然是因為你心有所思，那是心理上的病，用苦瓜湯恐怕治不了。」
這話明明帶著撩|撥，卻又似乎義正嚴詞，聽得莫司晨心頭忽上忽下的，又不敢細問，害怕一問出來就是無法收拾的局面，那不是他今晚的目的。
所以，只得默然看她，苦瓜西紅柿雞蛋湯盛出來時，電飯鍋的快速煮飯功能已經燜出香香的白米飯。
「哇，我看不用炒也很好吃。」他欣喜地看她盛出米飯，在盤子里打散。
「做事要堅持才會得最好的結果。」她一本正經地說：「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其實把那些切好的菜炒一炒，直接下飯也是可以的，不過今天是一定要教你學會晨式炒飯的。」
他無奈地，認命地，繼續拍圖，然後突然驚問：「為什麼要用冷水來抓米飯？」
她揚了揚眉毛：「這是秘決，如果飯糰比較緊不好弄散，就在手上沾上涼水，這樣就能把每一粒米都分開，注意事項是，水不能太多，不然就成稀飯了。」
「嘖嘖嘖，」他嘆為觀止，「真複雜啊。這樣多麻煩啊。」
她暫時將米飯放在一邊，架了油鍋炒那一堆切好的各種丁，「你練好這個，以後做給你們的孩子吃，會很有成就感。哦，對了，這些菜丁炒的時候也要分先後下鍋，先放辣椒，炒得快熟了再放培根。」
他突然被什麼撞對似的，完全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思緒只停在那句「以後做給你們的孩子吃」，一直轉不出去，心頭驚過又細又尖銳的隱痛，卻又稍縱即逝。
喜歡提問的他突然沉默，她頗詫異地回眸瞧了一眼，「總經理，你不認真聽課。」
他呼出一口氣靠在琉理台上，「我錯了，剛才我應該用錄像功能，這樣就能把羅秘書的講解記下來，你也不用再做攻略了。」
配飯的菜已經炒好，她繼續道：「最後一步啰，看看菜里的油，不是很多的話就不用控了，直接把米飯下鍋，如果油多了，就要把菜盛出來濾掉多餘的油。炒飯好吃的要領之一就是，不油膩。」
他只定定地瞧著她，生動而現實的她，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他忍著一次又一次蠢蠢欲動的念頭，那個把她撈進懷裡狠狠地親吻的念頭。
「好了，」她輕快地說，把一盤炒飯舉到他眼前，「總經理，快回魂，你的炒飯做好了。」
他伸手接住盤子，要求道：「我們跟炒飯拍個合影。」
她想了想，眸光一閃后垂下，緩慢而清晰地說：「我們不需要留下紀念，所以，合影不可以。」
這是他曾說給她的，她現在奉還給他。又一陣隱痛掠過，他獃獃望著她。
她卻沒有看他，迅速將食物端到餐桌上才招呼道：「總經理，可以吃了，你這遲到的晚餐。」
他走過來，她已經坐下，為他盛好苦瓜湯，然後笑嘻嘻地看他，「總經理，你要先喝一碗苦瓜湯降一降火。」
他心裡是有著一團火，一股越來越陰鬱的火，端過湯碗一口飲盡，喘了一口氣，目光迥迥地瞪著她，想了許久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低頭悶聲吃飯。
羅深看著就知道炒飯真是他最喜歡的食物，但她自己卻半點胃口都沒有，自己面前的一盤吃得勉勉強強。
「不錯，晨式炒飯，我記住這個味道了。」莫司晨看看光光的盤子，摸摸意猶未盡的肚子，「但是在自己家裡都不能吃飽，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她聽懂了，趕緊把自己面前的幾口吃完，總結道；「人類之所以會進步，就是因為積攢了飢餓時期的力量，對各種欲｜望的飢餓感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展。」
莫司晨微眯著眼睛，雙手交握，手背撐著下巴思索著，「我好象聽出了些暗示的味道？或者是我想得狹隘了？羅秘書是真的在關心人類文明的進步所以不讓我吃飽？」
秘書望著他身上淺咖啡色毛衣，心頭軟軟地疼，卻認真的笑，點頭，「總經理舉一反三，悟性極高，剛才我說錯了。」
一直心思虛浮的上司有些忍耐辦不足，但她卻已經悠然起身收拾碗盤去了。
莫司晨在客廳踱來踱去，心緒不定，鬱悶難當，竟一直在想著她那句「以後做給你們的孩子吃」，還有她還給他那句「我們不需要留下紀念」，想著她話里隱含的寓意，有一種就快被拋棄的痛楚，有一種想要抓住某個東西的迫切感。
他盯著廚房裡慢悠悠沖洗具餐的女人，背影窈窕可人，發梢溫柔地拂著脖頸。
在他的家庭里，他並不缺乏女人的包圍，母親姐姐還有小姑，都將他捧在掌心地疼愛，但現在他卻發覺，這些都不如眼前這個女人給的一個眼神。
當她終於施施然來到他面前時，他一把握住她雙肩，嚴肅地道：「今晚你到底都在說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她眸光望他一會，然後垂下平視他衣領，突然抬手輕|撫在那些柔軟的毛線上，「我想說，我是一個騙子，對你說了很多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