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我只是幫你換衣服,什麼都不做
「為什麼要跑?」略帶責備的聲音來自剛才消失了的莫司晨,「跑就跑了,又為什麼不看路?我有那麼可怕嗎?」
羅深頓時放鬆下來,身子再無力氣再向地面墜去,驚得莫司晨慌忙伸手一摟,才驚覺她正在瑟瑟發抖。
「你怎麼了?」他驚慌地問,「為什麼在發抖?很冷嗎?」
她確實衣衫單薄。但她卻搖頭。
「疼,很疼。」她微弱地說,她不敢說她害怕,害怕進入所有屬於地下室一類的空間。
「哪裡疼?」他將她放鬆一些,目光搜索地,騰出一隻手檢查她,「你摔傷哪裡了?」
「全身都疼。」她雙手攀緊他的西裝外套。
莫司晨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我送你去醫院,你忍耐一下。」
「不,不去醫院,」她雙臂摟上他脖頸,不顧他是否會厭惡,只因這一刻她十分想從他身上獲取安慰,汲取一些溫暖,「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她的臉頰貼近他頸項,他感覺到她異常高的體溫,「你發燒了,必須去醫院。」
羅深搖頭,抗議道:「不是生病,是因為酒……香檳酒,我喝了一點。」
看她話話間思路清晰,莫司晨放下驀然懸起的心,將她抱進車子後座。
「我的衣服,我的包包,還在雷廷的車上。」他也坐上車時,她靠著軟墊無力地說。
聽到雷廷的名字,莫司晨無由地冒起一股無名火,一邊啟動車子一邊生硬地說:「不要了,明天給你買新的。」
「鑰匙和手機還在包包里。」她撫著額,垂著眼睫,「總經理賠給我的那隻手機……很貴的,限量版的手機,別人排隊也買不到的手機……裡面還有總經理給我發的微信消息……」
莫司晨忍耐地長嘆一聲,「好,我們上地面停車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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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寶馬車停在巷子深處的羅宅門前,駕車的人熄了引擎,回頭望著後座上緊緊抱著皮包睡得正沉的女人,不禁咬唇苦笑。
或許是被盯得起了警戒之心,羅深突然睜眼,看到窗外熟悉的景物頓時鬆了一口氣,拿好了東西開門下車。
原本打算向上司道別的,無奈有些飄忽的腳步令她身子搖了一搖,她忙扶著車身站穩,再抬頭時,一臉無奈領帶歪斜的男人已經站在面前。
「莫總,我到了,你……」她壓住喉間的一個嗝,「你回去吧。」
他卻搶了她的包包和裝衣服的袋子,又從她包里摸到鑰匙打開了鐵門,再伸手一撈,讓她身子緊靠著他進了門,穿過小小的院落上樓。
「謝謝莫總送我回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來到最頂一層她的房門口時,她朝他笑,還想將他推開,「不好招待,您請回吧。」
從她有些迷醉的笑容,他知道她的酒勁上來了,香檳酒雖然度數很淺,但對某些人卻後勁極大,在飲後過一段時間才慢慢發作。
「你喝醉了,別任性。」他有些無奈,低聲哄著,拿鑰匙開了房門將她挾進屋裡。
羅深仍然維持著風度,努力不讓自己出醜,靠緊牆壁站著,「您回去吧,我已經到家了。」
莫司晨輕嘆,放下了手上的東西,走近兩步捧著她的臉,「聽我說,不要鬧,乖乖進房間睡覺。」
她點頭,努力微笑,「嗯。那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一直趕我走?」他低頭看她,有些想笑,「你在害怕我嗎?」
她笑得嬌憨,「我是害怕我會撲倒你,壞了待客的禮數。」
已經語無倫次了。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自語道:「我倒是很希望這樣,不過,現在可不是時候。只要你動作不過份,我想今夜會平安無事。」
「我真的會哦,你不怕嗎?」她問,咬唇望他。
他點頭,伸手一攬將她帶往卧房,「我怕,我很怕,所以你乖乖睡覺我馬上就走。」
她被他塞進了被窩,兩隻眼睛圓睜著望他,仍在喋喋不休,「莫總,你快回去吧。我家沒什麼可招待你的。」
他坐在床沿望著她,忍了好久才說道:「雖然化了妝更漂亮,但我還是只喜歡素顏的你……」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個不該說的詞,忙停住了口。
也不知她是不是聽懂了,向他眨了眨眼睛,抿了抿殷紅的唇,「莫總,你愛的女神,長什麼樣子?」
他苦笑,似在對她說,又似在自語:「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但她的眼睛跟你一樣,漂亮,憂鬱,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意,她離我那麼近的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但是轉身逃走時我馬上就懂了……」
她柔柔地笑著,唇角的梨渦向他發出邀請般一閃一閃的,她聲音也溫柔似水,「莫總,我跟助理們說喜歡你,只是跟她們開玩笑的,你不要在意。」
她居然還能說這麼完整的句子。
他點頭,伸手輕撫著她唇角,用拇指遮住那粒旋渦,黑色的眸深深地望她,「隨便你喜不喜歡我,只要,你不去喜歡別人就行了。」
「我有愛的男人,我不會喜歡你的。」她又補了一句,終於抵不住酒意慢慢閉上眼睛。
他獃獃地,想著她最後一句話。她連醉了都要強調她有愛人呵,是有多想趕他走啊。
但她臉上的妝令他實在看不下去,總覺得這樣睡覺一定會不舒服,於是又弄了熱毛巾給她仔細地擦了臉,直到終於看到她原本的樣子,肌膚清透白晰地呈現他方罷手。
一抬頭看見她桌上幾瓶護膚品,小心地挑到了保濕水給她敷好,他知道怎麼使用,因為母親給他買有護膚品並強迫教他學會了。
她一隻手突然掀開被子伸出來了,晚禮服是無袖的,露著她白白的一條手臂,令他炫目。
「唉,」他長嘆,「你的雙手得認真洗洗,今晚曾被那個臭男人握過的……」
洗好了手,看著她身上太過合身的晚禮服,幾乎沒有一分是多餘的布料啊,穿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吧。
他咬牙猶豫鬥爭了幾分鐘,下定決心,打開她的衣櫃拿了睡衣出來。
「你這身衣服也不便宜,睡皺了可惜,」他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找了最美麗的借口,找到禮服側邊的隱形拉鏈拉口,一咬牙道:「所以,我幫你換下來,我只是換衣服,別的什麼都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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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只是幫她換了衣服,什麼都沒做。
只是現在,已經駕車遠遠離開了那個小巷,他指尖彷彿仍有她的溫軟和熱度,彷彿她的氣息仍在。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忍住抱緊她的衝動。
真的是天知道,當他在聯誼會場看到雷廷滿眼愛慕地擁著她輕舞,與她低語交談笑意盈盈時他有多嫉妒,有多麼惱恨自己。
「莫司晨,你是愛上她了嗎?你是想念著她的身體?還是愛著她這個人?」
他咬著牙自問,惱火地握緊方向盤,感覺胸中一股煩悶襲來,瞅准路邊的停車位轉了過去,停下,熄了火關了燈,讓自己陷入一片暗沉。
「明明說好事過無痕,不要記得對方,為什麼現在卻愈來愈想念……麗江那一夜她的風情?」
「莫司晨,如果她也有一點喜歡你,你要怎麼辦?你的婚姻或你的事業會因為她喜歡你而有所改變嗎?」
「然而她所愛的只是住在她心裡的那個男人,莫司晨或是雷廷都進不了她的心吧?但即使是這樣,也絕不能讓她象待我一樣待雷廷或是其他任何男人!」
這些念頭從他腦海中奔騰而過,令他驚恐地認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一個嫉妒和充滿獨佔欲|望的路口,他大口地呼吸,胸口劇烈地起伏,唯有死死地握緊拳頭穩住想要駕車駛回頭奔向她的衝動。
「她並不是我的女人,我怎麼可以阻擋她走向別的男人?」他閉上眼睛頹然靠向椅背,「而我卻差一點將她推向別的男人!」
他感覺自己混亂極了,千頭萬緒的思慮,剪不斷理還亂的令他煩躁萬分。
「羅深……」他心底輕喊,「如果你沒有來招惹我,或許我還可以以為婚姻就是那個樣子,但是你卻來招惹了我,而又不會走向我……」
罷了,不要再想!
他猛然搖頭,重新啟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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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時,在冬日的清晨已經不早,羅深沒有聽到鬧鐘響,看到窗口光線頗亮,吃了一驚掀被而起,在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居然是她極少穿的那套時,不禁疑惑。
抬頭又見搭在椅子上那件晚禮服,她猛地瞪大眼睛,一把將禮服抓了過來。似乎,昨夜回來時,她穿的是這個!
她閉了眼睛努力回想。
她應該是在地下停車場摔了一跤,伸手摸摸小腿背,果然很痛,說明記憶是真實的。
莫司晨將她送了回來,幫她開門,帶她進屋,一直叫她乖乖睡覺。他是真的來過嗎?
她乖乖睡覺了嗎?為什麼不記得後面的事了?
那麼,這身睡衣……
她睜眼再看,這套睡衣她最不喜歡,因為顏色太過粉嫩。
「一定是我醉得厲害胡亂換上的。」她安慰自己,穿上拖鞋,來自小腿的疼痛在走了幾步后漸漸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