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你和羅秘書是怎麼回事?
蘭若潔坐在兒子對面,一直若有所思地望他,直到他把一罐粥吃完了,才忍不住說道:「這是她自己煮的吧?」
「不會,她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哪裡會煮東西。」幾乎是立即否認啊,他才意識到自己答得有點太快了,放下勺子,起身輕鬆地伸個懶腰,「媽,我洗個臉就睡了。晚上你不用陪我,回去吧。」
.
再休整一夜,莫司晨感覺自己狀況好了很多,早晨母親再來時他便鬧著要出院了,被母親狠狠訓了一頓,才勉強同意暫時不提出院。
之後大姐來電話說因為要陪孩子做親子活動來不了,莫司言的部門要出外勤一整天也來不了。
兩位父執進來看他一眼,覺得他精神良好,便只略略問了兩句就走了。
最後,蘭若潔嘆著氣給兒子安排好了早餐,她的一個來往密切的姐妹來電話求她幫忙,她便為難地打了電話叫葉佳眉給莫司晨送午飯,也不舍地與兒子告別,承諾下午會早點來陪他。
「去吧,媽媽,」莫司晨好笑地揮手,「我不需要人陪。下午你不用來也可以,晚餐我會自己解決。」
於是,他百無聊賴中打著點滴睡了一上午,待護士拔針時他才醒了。
他從來不知道住院可以這麼痛苦,壓著針眼想起在清川打針時羅秘書給也曾為他做過,於是便給羅秘書打了電話。
「有文件就送過來給我簽吧,」他說得一絲不苟,完全處於辦公狀態:「我不想回去時又壓著一大堆。」
秘書卻輕快地說:「今天很奇怪哦,居然沒有公文,總經理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
「誰說沒有,」他皺眉,「你把昨天那份企劃書帶過來,我要研究看看怎麼改進。」
.
羅深來時已經過了正午,她一進門就注意到莫司晨一直盯著她的雙手。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雙手空空,企劃書放在包包里了。
「總經理,你吃飯了嗎?」她本來只是隨口一問,又暗笑自己擺脫不了國人的劣根性問候,見面就問吃了嗎。
誰料想他卻淡淡應了一句:「還沒吃,正餓著。」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半晌才道:「噢,我去給你買。」
走前還不忘從包里拿出企劃書遞給他,笑著說,「在等午餐的時間裡,可以看看解悶。」
.
道路堵車,蘭若潔有些著急,不停地看前面路口,那邊堵著一輛計程車遲遲不走。因為剛剛葉佳眉來了電話,她已經臨時出差到一個鎮里,一時趕不回來給莫司晨送飯了。
她也很懊惱,不該把這件事託付給葉佳眉這麼忙碌的人。
「以後我的司晨可怎麼辦呢,」她自語著,看前面計程車終於開走了,忙掛了排檔跟著車流移動,「結了婚也不能讓他們出去住,不然連飯都吃不上啊。」
終於回到醫院停好車子,她又匆忙到門口的店裡買了午餐,按著挑食的兒子的口味買了好幾樣,提著匆匆走回,路過停車場時突然愣住了,她看到莫司晨的白色寶馬車停在那裡。
「是誰開來的?」她疑問著,這輛車並不是公司配給的公務車,一般不會讓其他人用。
帶著疑問剛走幾步,突然看到前面熟悉的丈夫的背影,頓時恍悟,車子是莫楚雄開來的,他平時出入有司機,中午想必是讓司機下班了。
「雄哥,等我一下。」蘭若潔喚了一聲。
前面的男人站住回首相候,接過了妻子手中的食物,皺眉道:「司晨還沒吃飯嗎?已經兩點鐘了。」
當兩人來到病房門口,隱隱聽得裡面有女子說話聲,莫楚雄一陣驚喜,以為是葉佳眉來了。
蘭若潔卻一陣鬱悶,知道不是葉佳眉,她輕輕推開房門。
房裡的小桌邊,背對門是坐著的一個女孩背影,短髮俏麗,剛才說話的應該就是她。
莫司晨側背著門坐著,正在進食。
女孩責怪地道:「總經理,你這次都痛成這樣,還不好好檢查,你這是諱疾忌醫,再拖下去萬一變成大病怎麼辦?」
「只是酒精中毒,又不是胃痛。」莫司晨辯駁,似乎飯很好吃,他吃得十分可口香甜,「以後我少喝酒就好了。」
蘭若潔和莫楚雄都聽出來是羅秘書,做母親的正要出聲招呼,卻被父親揚手阻止。
羅秘書嚴正地道:「你都痛得暈過去啦,把我嚇得全身發抖,以後你再這樣,我估計我會先掛掉,你再醒過來就得重新招秘書了。」
莫司晨抬頭瞪了秘書一眼,嘲笑道:「你有那麼容易就掛掉嗎?你不是還有天神嗎?你不去向他告白就掛怎麼甘心?」
「話題好象扯遠了哦。」秘書趕緊揚手壓了壓,打住話題跑偏的態勢,一字一字地道:「總之,你不能這麼快出院。我剛剛問過醫生了,他說建議你做胃鏡,做腸鏡,查出病因然後做系統治療一個月,或許你的胃病就會好了。」
「不可能!」莫司晨立即反對,「怎麼可能住院一個月,公司那麼多事,度假村要開工,還有你那三個提案可能馬上要實施,還有建立客人健康簡檔的事要推進……」
羅深突然站了起來,輕喊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害怕……」她突然又咬著唇不忍再說,一雙大眼瞪著他,滿是氣惱。
「我害怕什麼?」莫司晨似乎也有些惱火,抬眼瞪著秘書。
羅深壓抑著不讓自己那麼激動,緩緩地道:「你害怕面對檢查的結果,你其實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痛,你總以為忍一忍就過去了,而不痛的時候你覺得自己是完完全全健康的,一旦查出有問題,你就必須面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那麼完美的事實……你對自己總是很粗心吧?很容易錯過一些來自你身體的信息吧?」
他微眯起眼睛繼續望她,聲音漸漸冰冷,「羅深,你這樣子我會以為你喜歡我,而實際上又不是,所以,請你不要這樣過於干涉我,會讓我很困擾。」
羅深突然間無言以對,咬著牙又氣又惱。
「司晨,你怎麼這樣對羅秘書講話?你知道你很沒禮貌嗎?」突然,門口傳來的聲音令屋裡的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莫司晨倉促地站了起來,倉促地叫了一聲:「爸,媽媽。」
羅深則暗暗咬牙,低著頭轉身,緊緊抓著自己雙手,垂首不語。
蘭若潔內心其實是震驚的,她不知道兒子與秘書之間居然會關係如此模糊。秘書的關心雖然令她覺得溫暖,但確實有些干涉了上司。而上司說認為秘書在喜歡他令他困擾的話也是大大不妥。
總之,蘭若潔覺得有些混亂,內心婉轉百結。
而莫楚雄卻直接乾脆,「羅秘書只是出於關心,司晨你應該感激,怎麼胡說那些混賬話?看把羅秘書委屈的。」
莫司晨看一眼羅深,見她眼眶真的紅了,但卻未必是因為委屈。
「對不起,是我妄言了,總經理請不要在意,也請您早日康復。」羅深對上司說完,又向兩位長輩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她匆忙拿了自己的包包,抓過外套和企劃書,匆匆出門而去。
一路走,她一路想著,自己又自不量力了。
她看到電梯剛好擠進去一大群人,她不敢跟上去,轉而推開步行梯的防火門,一路往下奔逃,皮鞋在水泥階梯上敲出清脆急促的篤篤聲。
她不敢思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得這樣急,胸口似堵著一團棉絮,軟綿綿地塞得她透不出氣來,只有這樣跑著才能勉強呼吸。
然後,她腳下突然一軟,在下最後一級時鞋跟掛在台階上,人也撲到在地,原本洶湧的意志突然間衰敗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她並不感覺痛,只是沒有力氣爬起來,索性靠著牆壁坐著,眼神空洞,大口地喘息。牆壁的冰冷令她澎湃的思緒漸漸冷卻。
「我知道我錯了,」她自語,堅忍的眸中湧起水霧,「我只適合遠遠地看你,我錯了,我錯了……」
有淚滴自眼眶跌落,有痛自胸中泛開。
.
莫司晨坐在床沿,沒有看父親,也沒有看母親,眸光低垂。
父親是一慣的嚴厲,「你和羅秘書是怎麼回事?」
兒子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你又為什麼會說那些話?」父親並不是可以隨意胡弄過去的人,在門邊聽了那些話疑心已起,「她為什麼會這麼關心你?連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些,她卻想到了——說了那些勸你好好在意身體的話。」
兒子仍然沉默,他心中此時也似燒著一團火,想著那個紅了眼眶跑出去的女人,胸中沒由來的一陣抽搐,彷彿心尖突然被一條細細的鋸子拉了過去。
「司晨,」母親的聲音柔和地中和了父親的剛硬,「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羅秘書的建議?我覺得她那樣說沒什麼不對,你就聽媽媽的,好好住院檢查吧。」
父親一雙凌厲的眼睛盯在兒子臉上,見他神色苦惱,更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