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心點，冒失鬼。
莫司晨一愣，瞪她一眼，「如果連吃頓飯都跟打仗似的，人生還有什麼趣味？」
而最窩心的事是在結賬的時候，看到他痛快付出去的鈔票，羅深心疼地皺眉，明明員工餐廳就很好吃，他偏偏要來吃這麼貴的。
「那個，總經理，以後我可不可以在員工餐廳吃飯？」她小心冀冀地問。
「那我呢？」莫司晨接過櫃檯遞迴來的發票和找補，淡淡地說：「天天吃員工餐廳，我還做什麼老闆？今天算是帶你熟悉程序，以後我用餐的賬單，你幫我結，然後到財務報賬。」
她還愣著。他將發票按到她手上，率先走了。
.
日子，過得象滾動的鏈條，轉眼便轉到了星期五這一個環節。
羅深在計算機上打著這周的小結，梳理完成的工作。這周開了有莫司晨的第一個高管會議，跟客房部經理們討論了與旅行社的新協議……
好象還有什麼事沒有完成，羅深揉著太陽穴想著。
對了，總經理第一天的時候讓她做的工作改進計劃書。她還沒有做！
打開一個新的文檔，鍵盤又啪啪地響起清脆的敲擊聲。
因為醞釀了半個月，這份計劃書寫得很順利。待她打完草稿，已然過了一個小時，想到該給總經理添茶了，她將文稿存了盤進了茶水間。
外面，剛剛外出回來的黃文靜興沖沖道：「剛剛我在大廳看到莫總的女朋友了。」
羅深拿水壺的手輕輕一顫，開水滴出了杯口灑在琉理台上，她趕緊放下水壺，用抹布將琉理台擦乾。
「她好久沒來了呢。」林雙月壓低聲音，「不過，前陣子剛好是莫總出差嘛。」
「她自己也很忙的啊，那麼年輕就成為市旅遊局的副局長，津海還是國際旅遊大都市，她的工作可不是一般的多。」黃文靜說著，突然又輕輕噓了一聲。
秘書室安靜下去。
羅深取了一包速溶咖啡倒進大馬克杯，再倒進一包醇品黑咖啡，注進熱水，用小勺攪勻。
便聽得外面一個女人的聲音輕快地說：「嗨，大家好，我和你們總經理約好了。」
「你好。」林雙月回了一聲，「莫總就在辦公室。請問您要咖啡還是茶？」
羅深唇角掠過一抹飄忽的笑，將咖啡分裝在兩個杯子里，暗色的液體輕輕旋著漣漪。
她才突然驚覺，剛才明明是想泡茶的，怎麼又沖了咖啡。而且這樣的口味一般的女士不會喜歡。
果然，外面的女士說道：「你們弄的咖啡只有你們總經理才喝得下去，給我來一杯茶吧。」
林雙月答應一聲，走進茶水間。
羅深朝她笑笑，將白底綠紋的咖啡杯放進小托盤裡，「這杯是莫總的，待會由你一起送進去。那位女士的茶也由雙月來泡吧。」
交代完畢，她端著自己的玻璃杯回了座位，將溫熱的杯子捧在手心，垂眸望著飄散的氤氳霧氣。
她怎麼能忘了呢？半年之前在麗江機場的旅遊大巴上，她乍見他的驚喜還沒沉澱便又被打碎。
那時他在電話里跟人爭吵：「我們的工作檔期根本不可能安排一起休假！去年為了等你我已經犧牲掉假期……我會一直很忙，三個月以後能不能如期訂婚，現在還不能確定……」
已經過了半年時間，他如期訂婚了嗎？現在是女朋友呢？還是未婚妻？
羅深覺得有些冷，把咖啡杯握得更緊了一些。這杯咖啡很苦，他一定不喜歡。
總經理室里一片安靜。
林雙月泡好了茶，端著托盤來到門口，輕輕敲了兩下。
「進來。」門裡，莫司晨的聲音顯得很冷淡。
林雙月望了望羅深，不明白這樣的關鍵時刻羅秘書為什麼安排她來送茶，但作為後勤助理她是無法推脫的，忐忑地推開門進去。
門裡氣氛並不好，甚至有些壓抑。
林雙月匆匆將咖啡和茶放分別下，端著托盤立刻就想退出去。
莫司晨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好苦，他皺眉又喝了一口。
「羅秘書呢？」他沉聲問。
「她在呢，莫總。」林雙月眼角餘光看到坐在沙發上莫總的漂亮女友正雙手抱胸，一臉不悅。
「你叫她今晚要把那個報告趕出來，我會等到她寫完為止。」莫司晨吩咐道。
林雙月低著頭答應一聲「是」，輕手輕腳退出門外，將門關上才拍著胸口順氣。
每一次進去送茶水，她都會緊張。奇怪的是，每次總經理的女朋友來，她就會被安排進去送茶水。以前駱秘書是這樣，現在羅秘書也是這樣。
「莫總說，叫你今晚要把那個報告趕出來，他等著要。」她向羅深傳達上司的指令，嘆息道：「羅秘書，今晚可是周末哦，看來你又要加班了。」
羅深思維一時間轉不過來，皺著眉問道：「報告？他等著要？」
林雙月點頭走開。羅深看看時間，下班時間已經到了。
羅深困惑中突然看到計算機屏幕下角有郵件提示正在閃爍，忙點開工作郵箱。
是莫司晨用工作郵箱發來的一封信。
寥寥幾個字：「整理出來再下班。」
她點開附件，是一篇長長的巡視報告書。
她下載了附件，在回復欄寫下兩個字：「收到。」
點擊回復。
看來真的要加班了。
門裡，莫司晨看著計算機屏蔽幕上那兩個字的回復，眉頭深鎖。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又必須要加班了？」葉佳眉十分不悅，問話有些嚴厲，語氣在「又必須」三個字上加重。
莫司晨起身踱到窗邊，點燃一支香煙，「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今晚沒辦法跟你去見你父母。」
「可是，今晚不單是我爸媽，還有舅舅剛從國外回來，想見你一面真的那麼難嗎？」葉佳眉漸漸氣惱，類似的問題莫司晨推託過很多次，每一次的理由都是忙。
莫司晨有些煩躁，呼出的煙霧飄出窗外，「舅舅只是去國外旅遊回來而已。請你考慮一下我，好嗎？每個月我已經盡量抽時間參加你的家庭聚會，象這些沒必要的見面，你就放過我吧。」
葉佳眉氣呼呼站起來，瞪著他的背影，「是沒有必要的見面嗎？那是我的家人！」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參加。」他果斷地回絕。
葉佳眉不再說話，轉身便走，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焦躁的篤篤聲。
她開門的力道有些大，有些急。
羅深被門碰上牆壁的聲音驚得猛然抬頭，看到出來的人時，心頭閃過強烈的驚訝。
葉佳眉，大學時活躍在學生會的風雲人物！
莫司晨的女朋友居然是她！
葉佳眉看到突然站起來的羅深時，也愣了愣，這個面孔很生，她確定沒有見過，想必就是男友新聘的首席秘書了。
羅深向葉佳眉點頭招呼：「你好，我是羅深。」
葉佳眉也勉強點了點頭，沒做自我介紹匆匆就走。
羅深看著那個美麗挺直的背影，斷定這是一個強勢而驕傲的女人。而且，剛剛他們聊得似乎並不愉快。
羅深轉頭又看到屏風上的「秘書守則第一條」，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執行，內線電話響了，她忙接了起來。
「你下班吧。」一門之隔的上司，聲音沉悶地說。
羅深訝然，「不是說要整理完報告嗎？」
「不用了，你可以下班了。」他淡淡說完，掛了電話。
.
也許加班更好些吧，至少還有事可做。
羅深懊惱地想著，站在各式各樣的電影海報前，看得她眼花繚亂。有選擇障礙的她，簡直是太難抉擇。
電影院門口是一個小廣場，在周末的華燈初上時分，滿是出來休閑的學生。
站人群里的她，顯得孤單而渺小，仰頭望著海報的樣子有些無助。
她臉上淡淡的笑是飄忽的，沒有內容的，令人憐惜的。
車裡的莫司晨，不知道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感覺。
他已經望了她好一會兒了。他不知道明明只是路過的自己，為什麼會看到她，又為什麼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停了下來。
她好象無法確定要看什麼電影，換了好幾個位置研究海報，臉上還是一片茫然。
他看準一個停車位駛了進去停好。在走到她身後靜靜站著時，他突然自嘲地笑了。
「哎呀，真正難選，不看算了。」她長長地嘆息，低聲自語，然後放棄地轉身，剛一邁步突然就撞上了他，還一腳踢在他皮鞋上，驚得她輕呼一聲「哎呀，sorry!」本能地身子後仰要退開。
莫司晨伸手一扶，抓住她雙臂，「小心點，冒失鬼。」
來自頭頂熟悉的聲音令羅深心頭一跳，抬頭呆愣愣望著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難道是自己太過想念而產生幻覺嗎？
「你……總經理……」她怔怔地輕喚一聲，「怎麼會在這裡？」
莫司晨閉了閉眼睛驅走腦海里突然湧入的記憶片斷，半年前曾擁在懷裡的溫軟身軀，現在仍舊散發著淡淡的茉莉清香。
一剎那間的悸動，是男性荷爾蒙在作怪嗎？
羅深終於發覺他們距離過近，呼吸相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