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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知似夢(紫墨夕)

  紅媛很不喜歡藍啟。


  從第一次見麵起,就覺得藍啟礙眼。


  人說她脾氣不好,是個總是愛惹事的主兒。然而她自己卻一點也不覺得,反正全世界都應該是支持她的才對!

  人說她是個蠻橫又不講理的家夥,可是她就覺得人就是要有點脾氣,才叫痛快——哪怕她的脾氣讓許多人有些不喜。


  人說她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拜托,她隻是記憶力比較好而已。


  因此總是忘不了那藍啟帶給她的尷尬和丟人。


  明明是他插隊好不好,怎麽突然之間又變成了幫忙?害得一群人都用責備的眼光看著自己。明明自己隻是想聲張一下正義而已,怎麽變成這樣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出氣一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黃駱飛,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竟讓周圍的人一個勁兒附和,好像她紅媛是個很沒品的人一樣。


  好吧,這次姑且放過你!

  哪知剛從幻境出來就聽說藍啟比自己還要先出來一天,這怎麽可以?簡直就是和自己作對嘛,否則她怎麽會覺得這人總是有意無意將自己壓住一頭。


  明明這人說起話來根本就沒什麽氣勢,怎麽就像道理都站在他那邊的。


  怪了怪了,這才剛在藏書閣找書,回頭就碰見他。狹窄的巷道裏,本就壓抑,再看見一個不討喜的家夥便覺得尤其討厭。這話還沒罵上幾句,卻又被哥哥製止了,真是一點也不暢快。


  後來以為龍骨崩壞,他們就天南地北不相往來,也不知長輩們是什麽想法,本來說是要找白族聯姻,可後來不知為何又變成和藍族聯姻了,說是要把玉璋姐嫁出去。


  堂姐是個本本分分的紅族小姐,就算脾氣秉承了紅族的特點,卻是個不會違逆長輩的人。


  紅媛覺得玉璋姐不該嫁過去,她套過玉璋的口風,知道她其實有別的喜歡的人,可是卻沒有別的想法。紅媛看不過,背著族中長輩擅作主張,在紅玉璋換裝當日給了她一杯茶,裏邊可是一葉子最好地安神藥,聽說治療失眠是一等一的有強效。


  紅媛上了花轎,進了藍族大門,卻不曾仔細體會這成親的意味。仿佛就是穿個新娘裝,坐上個轎子搖一搖,再走幾步路,再躬身拜幾拜,就算了事了。她可沒有什麽新娘該有的興奮忐忑,倒是有些好奇藍族人要是看見她的臉時,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一想到這個她突然有些惡趣味地偷偷笑了。


  本來是該相安無事,然後坐到新房等著嚇那新郎一遭的,哪知來了一個不知趣的藍族小子,喳喳地說著,還一副軟趴趴任人揍的模樣。


  壞事就壞在沉不住氣。紅媛聽著心煩,一把拉開了自己的蓋頭……


  (接下來詳情參照“婚場變故”)

  ……


  事後她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自己一直不知道新郎就是藍啟?為什麽自己沒打成那一巴掌,反倒被大伯打了一巴掌?為什麽明明自己是為了大伯他女兒,他還那樣生氣?


  好像就是因為她這偷梁換柱的新娘讓藍族和紅族都有些掛不住臉,卻又礙於禮成又不能隨意更改,於是就讓她成了貨真價實的藍啟之妻。而兩邊的人,尤其是長輩,真的是不怎麽待見她,每次見麵都是不冷不熱的,能有禮貌地打個招呼已經算不錯了,一些個早就看不慣她的人遇見了連正眼都不願瞧一眼。


  紅晏秋倒是來看過她幾次,雖然心疼她遭到這樣的境遇,卻也知道她是自食其果,不好幫她。早在龍骨她就說出過讓藍族人氣悶的話,隻是沒有追究過,現在看來卻是有些報應不爽的意思。為了讓她能在這之間稍微安穩度日一點,紅晏秋告訴了她一些事,讓她盡量不要參與到白族秘寶的事情裏,能避開則算是最好。


  這世上唯一能讓紅媛乖乖聽話的也就隻有紅晏秋了。


  哪怕後來家裏集會,問起誰願意為族裏做些事——當然指的是狩獵那白族秘寶的事——她雖被有意無意關注著,卻還是言明自己有愧不願再在外麵露臉。


  此間冷嘲熱諷自然是不少,說紅族女子也有這般沒有鬥誌的時候,怕是那些丟盡女兒家臉麵的事已經夠臊的了,哪會再出去丟人現眼呢?


  紅媛生氣,卻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大膽地表現出來。


  大伯說的話,哥哥的勸解……讓她沒有以前那樣直白了,隻會躲回自己住得偏遠的院子裏砍些小樹枝,扔個枕頭丟到地上跳著踩著撒氣。大動靜還是不再弄出來了。


  也算是她這住處離主屋遠得可以,有什麽蹦跳的也影響不到。


  說道這個住處,其實不得不提藍啟,雖然她很不想提及。卻是他稟明了父母,讓自己到這裏來的。


  藍啟的想法她不懂,卻知道他沒有惡意。


  其實婚禮那天他帶著自己來過這裏。他說這裏雖然看起來是最不受看重的地方,卻是最安寧的地方,對於你這樣一個管不住自己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了。他說在這裏想怎麽發脾氣也不會有人來追究,也算是個自由的地方。


  也許他還說過別的什麽,但紅媛就記住了這是塊獨自撒氣的好地方。


  有時一個人在這裏瘋鬧一陣便覺得神清氣爽,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跳到屋頂掀房揭瓦也沒人會管。


  隻是她不知道很多時候會有丫鬟跑到藍啟哪裏抱怨。


  說的麽——


  “少爺少爺!”驚惶無比的語氣。


  “怎麽了?”淡定無比的語氣。


  “那那少夫人又在偏院裏撒潑了!”這稱呼雖然有些不盡心,但少爺說了既然娶了就是少夫人了,別紅族那個紅族那個地叫,顯得很沒氣度。


  “怎麽了?”撒潑這個詞好像每次都會提到,之前還是惱怒不平的語氣,現在基本上就隻是個純粹的形容詞了。


  “她今天不知怎麽,在屋裏一個勁兒地蹦躂,我進去看的時候,床板塌了。”這少夫人一點也不像個夫人,在長者麵前倒是乖順了些,一回到這院子裏就跟隻炸毛的貓一樣,又蹦又跳嘴裏還念念有詞,一點也安靜不下來,破壞的東西雖然不是什麽花瓶茶碗之類的,但就她這破壞的速度要跟上也是很累人的。


  “換吧。”淡淡的語氣。


  “可是……府上這麽久都沒有哪家換過,這也太……”


  “她要是不蹦,那幾塊備用的床板怕是永無見天之日,隻能等著發黴了。再說了咱們府上誰會有她鬧騰?連那半寸厚的床板都能弄壞?哪能用得上?去找管家吧。就說我這嫌棄著被蟲蛀蝕過的床板,要換。你還是按著原樣給她送去。”


  丫鬟癟嘴了,最近管家叔叔老問少爺是不是有什麽不大對勁的地方,最近老換東西。後來管家叔叔見小丫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便作恍然大悟狀說是娶了這麽個老婆,心情是該好不到哪去,理解理解。小丫鬟的腦袋頂上頓時掛滿了黑線。


  藍啟很少來看紅媛,也許是兩人起初本就沒什麽好感,現在雖然能安穩下來,卻不知道怎麽相處,可又因為這是自己的老婆又會下意識地關注一下,有時聽見她一個人踹著樹幹發氣也會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最近,藍啟總是要來這個院子裏晃悠。


  紅媛現在可不會當著麵發脾氣了。


  隻是藍啟離開後,過不了多久小丫鬟就會追著出來,說是又有什麽東西遭殃了。


  藍啟倒是無所謂,反正紅媛又不會摔什麽貴重東西,她弄壞的不是不痛不癢的擺設就是有常用補給的,完全不用擔心。於是他照舊高頻率地出現在紅媛的院子裏。


  終於,紅媛忍不住了。


  “你怎麽老來?”


  “我不來你這邊,就得出去奔波了。”


  “難道是白族的……”


  藍啟點點頭。


  “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說我要是出去了,很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畢竟是我的妻子,總得留心一下吧。”


  “可你平日也在家,也沒見你來得多勤快。”


  紅媛又不傻,這讓她獨居偏院的意思可不是大方到讓她一個人獨享一塊地皮,隻是對於有些藍族人來說是眼不見心不煩而已。


  “可我不能騙人啊。”


  “嘎?”這有啥關係喃?


  “說到就要做到,總還是要如言而至吧。我可不想他們認為我撒謊。”


  好像藍啟說的是要自己看住她,免得她到時候惹是生非不好收拾,這原話裏可沒有天天報到的意思吧。


  其實外麵亂作一團的時候,藍啟倒是很喜歡呆在紅媛的院子裏。看著她想逐客又不願說出的的樣子,看著她想罵人又強忍住的樣子,心裏常會邪惡地咧嘴。


  這叫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今時今日可是你憋屈勝過我當日啊!


  在這樣有人麵上一套背地裏一套,有人憋屈苦悶的日子裏,一些快樂的心情漸漸誕生,開始飛躍上心房。


  當藍啟將紅媛撲倒的時候,紅媛忍不住問:“這次又是什麽理由?”


  “我說了我想好好疼愛自己的妻子啊!”


  “又是你跟你爹娘說的?”


  “這跟你說的啊!”


  ……


  行事溫溫吞吞的藍啟,在與某人的距離越來越貼近的時候,顯露了溫吞之下的自己,變得有些大方有些輕鬆,能夠輕鬆說著自己想說的話,還不怕這人再說話堵人了。


  嘿,這感覺還真不賴,一口氣連說上五句還不喘氣。


  心情更是莫名的好。


  兩相碰觸的唇角,羞怯紅豔的臉頰,一夜旖旎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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