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成婚之時
紅燭一對,紅燈籠一雙,喜服兩套,一字排開的盤子,擺上了各種瓜果點心……
天賜瞧了瞧,又從袖子裏掏出兩隻酒杯一個酒壺,而後又想了想又掏出一串鞭炮,再想了想又掏出了幾隻朱釵,低聲嘀咕了幾句就沒再拿什麽出來。
他家長輩看著他這磨磨蹭蹭地動作,不禁有些怒了:“這就是你準備的東西?”
其實如果單是看這成雙成對的數量,還有這大部分都是紅彤彤的顏色是沒有必要這樣生氣的,因為從這個角度來說,無非就是稍顯簡單了點,但還是比較合適了。
隻是……這紅燭為什麽是一大一小?這紅燈籠為什麽有一隻上麵有個不太起眼的裂縫?還有你那些什麽瓜果點心,看起來就是隨隨便便拿的連挑都沒有挑……瞧來瞧去,除了那兩套喜服分得出男女,看起來還不錯,其他全是參差不齊的品質。
天母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她沒想到平日裏隻是教訓兩句“沒用”,卻不料這小子還真的是沒用啊!瞧著他買來的東西,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有他這麽為自家弟弟辦事兒的嗎?整兒就是來把事兒攪黃的!
一想到這兒,天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了天賜的腦袋:“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麽!”
天賜也很無辜的,他雖說是奉母親大人之命去置辦這些東西,但他也是第一次親自去買東西啊。他雖說是個神靈卻也是個內心三五大粗的男人,要買什麽都是直接給那賣東西的人說,偏偏就忘記了說是要用來幹嘛的。
這不,這家店裏蠟燭缺貨,就問他可不可以用小一點的頂替,給他算便宜點。他哪兒知道具體的,當時也就是聽那閣樓裏的小姑娘那麽一說,要一對兒的,當然也就覺得沒什麽,隻要是一對兒就成。
有他這麽個好說話的好主顧,什麽不好賣的東西稍微一折價就全塞給他了,雖然賣了個全套的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忐忑地剛想問這位紅衣男子這些東西的用途是不是用來辦喜事兒的,卻發現他轉眼就不見了。
人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那店家可不是誠心要缺德的!
天母可是覺得這活了老大歲數了就從來沒有這樣丟臉過,還好還有些時日,重新去買還來得及,便讓天賜將衣服送去讓白華紫依試一試,這買東西的活兒還是她親自去一趟吧。想讓兒子跑腿都不省心,真不知道這小子鬼神是怎麽當的,難道就是因為會幹出這些鬼名堂?
唉,孺子不可教也。
天母大人憂思無奈,攤上這麽個兒子還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天賜見母親大人不滿意,又偷偷在她耳邊耳語兩句。雖然之前天母大人有微微挪開自己耳朵的動作,但聽了個清楚後眉眼一彎,又高興了起來。她拍拍大兒子的肩膀,略帶幾絲不確定地問:“這些東西你可是認真地問了的?”
天賜忙忙將剩下沒掏出的東西一一擺放出來,略帶幾分得意地說:“是那樓閣小姑娘悄悄說的地址,我也嚴格地問過,應該是上好的東西。”
天母大人略微將那幾樣東西過目,麵不改色地說道:“若是那小子依舊不開竅,你就讓他好好警醒警醒。”
天賜一下苦了臉,這不還是吃力不討好嘛。仍舊要他去準備下那黑手,有這麽教育兒子的母親嗎?
從天母的木屋出來,天賜愁眉苦臉地將喜服給那對兒喜滋滋的新人送去了,雖然被關心地問了兩下,卻還是沒有絲毫舒展。
耗費了點時間,但天賜可以肯定著喜服大約算是他不怎麽長眼的時候唯一碰上的好運。
這喜服不怎麽繁複華麗,穿在兩人身上也算貼身合適。兩個人俏麗麗地往那兒一站,便看著有種奇妙的和諧登對。那兩張略微帶著喜悅羞澀的臉上,看起來倒是有些喜慶的感覺。好像比他買的那一堆東西還要能烘托氣氛。
想想天母沒有任何阻攔的默許,是不是看在這兩人如此合適的份兒上?
第二日,天母她老人家又親自去采辦了一番,和那些店家是認認真真地說明了用途,繃緊了臉將所有東西仔仔細細查看了個遍,直到所有東西都準確無誤了,才放鬆了臉色包了東西給了錢打道回府。
不得不說她老人家這一來就比天賜細心得多,拿到手裏的東西成色也是高上了不止一個等次,這其中當然也包涵了她板著臉微顯威嚴的作用。
別人看不出她的身份,卻也覺得該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夫人,至於天賜當時在別人眼裏的模樣,或許和幾個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敷衍了事的公子哥兒差不離。
這一較之下,確實她這兒子有點……不頂用。
天母大人雖然挺想使喚兒子的,但見他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也就不再讓他做了。於是她老人家親自接手,一點兒也不馬虎,好歹在她定下的日子裏,一切是妥妥當當了,姑且還是令人滿意了。
穩穩當當坐在擺在主位的太師椅上,接過這兩小輩兒手裏的茶,呼呼地灌了幾小口,她總算能功成身退地看著小兒子帶著媳婦兒入洞房了。
瞧著那兩個慢慢退出,回到他們住處的兩個身影,天母大人在自己這間木屋裏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兩眼一眯,不由一笑。還好她精明提前叫天賜把那屋裏的兩張床撤掉一張,否則還說不準那兩個傻孩子還會不會依舊是各睡各的。
她正想著,突然抬眼看了一眼天賜,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漸漸升騰:“那堆東西裏的那本精裝畫冊,你有沒有提前交給天勒?”
“畫冊?”天賜在袖子裏掏了掏,一本書皮包得十分簡約文雅的小冊子豁然在手。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天母一把奪過那小冊子,用力敲在了天賜的頭上,“這還能叫什麽圓房?!”
天母大人敢以她老人家活了這麽多年的老命打包票,今天晚上的這場洞房肯定是實實在在地同床共枕了,別的什麽就算那小冊子上畫得再生動也絕不可能發生了。那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指望他能自己突然靈光乍現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知子莫若母,轉過視角看向那共入新房的兩人,便知天母大人的預料是不無道理的。
窗上還貼著天母大人親自去購買婚慶之物時老板貼心送的雙喜剪紙,兩支漂亮的紅燭搖曳出粉色的光暈,這個屋子裏到處都充斥著暖人喜悅,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讓人沉醉。
“天母大人……”
“你可以叫她母親大人了。”白華對著紫依一笑,糾正著她那有些生分的稱呼的同時還順手關上門。
紫依輕柔地笑著,便順著白華的意思改口:“母親大人是同意你留在凡界了吧。”
“那是自然,否則也不會同意我倆成婚。”白華雖然想收住嘴邊的笑容來展現他說這話時的認真,卻始終無法將上揚的唇角拉回去。
他牽著紫依走到桌前,那裏正擺著酒杯和酒壺。雖然別的都是天母大人說嫌麻煩,能簡省的都省了,但這合巹酒還是有的。
兩人並靠著坐下,隱約間透露出比平日裏更多的親密。
白華一手牽著紫依,一手端起酒壺斟酒。待到酒滿時才鬆開紫依的手,兩人對喝交杯。
“咦?這酒是甜的!”紫依有些驚奇,她好像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甜的酒,即使回憶起過往也不曾有過。
看著她那因為驚奇而發亮的眼睛,白華問她:“要不要再和一杯?”
“要!”
於是兩人又微微不大好意思地喝了一杯交杯酒。
可能是酒太甜,也可能是這燭火微紅的熏染,兩人都有了一絲醉意,竟然一起連連喝了數杯,直至酒壺見底才罷休。
互相摟抱的兩人糊裏糊塗地便想睡覺,迷蒙著眼睛竟然隻能找到一張床。
“奇怪,怎麽不見了?”白華咕嚕了一句,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因為醉,腦子裏似乎不太清醒了。
“不管我不管,腦袋好暈,要睡覺!”
紫依難得接著酒意撒起嬌來,此時的白華卻是極為受用。
“好,同我一道睡了。”
說著兩人便一頭倒在了床上,竟是一動不動了。
夜沉微涼,紫依下意識地往白華的方向拱了拱,尋了溫暖的胸膛靠著繼續睡覺。
白華似是無意識地攬過她,嘴中含糊地吐出一句“你是屬於我的”便不再有聲。
他們倆這新婚之夜算是睡得舒舒服服,天賜被氣得怒火衝天的天母罰站聽壁角卻是苦不堪言——什麽都聽不到還不能溜,一夜的涼風也讓好好的一位神靈沒精打采了一整天。
白華兩人倒是第二日早早起來拜會了母親哥哥,麵色紅潤精神倍兒好。反觀冥思苦想少休息了一兩個時辰的天母和被罰站整夜的天賜,則是少了許多神采。
打發了這對小夫婦,天母一把扯過大兒子就開始耳提麵命。
“立刻,馬上,把那堆東西給我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