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水月之事
“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幾位可否解答一二?”
藍元離他最近,不僅率先點了頭,還十分堅定而尊敬地說了一句:“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水月是怎麽回事?”白華的眉頭不太明顯地微微皺起,心中有著難以說出的鬱結之感。而他的話中仍是像曾經那樣叫水月鏡為水月,自己卻沒有察覺到。
藍元的神情起初有些迷惑,爾後大概是想起了什麽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始說:“其實水月鏡的碎片大概是二十幾年前突然出現的,有幾族的長老曾經見過幾片,更是言明是曾經龍神降臨所帶來的東西,是傳聞中的神器,隻是碎掉之後就威力大減了。”他說到“龍神”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白華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異狀,便又接著繼續了。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還有所依仗的東西,所以也並未在意那鏡片,倒是有些修行法術不勤奮的人總是想找到這東西來獲得些便利。後來龍神轉世將所有大氏族的法力收走,這未被龍神收走的水月鏡碎片竟然還保留著神力,雖然相對於曾經會法力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麽極為強大的力量,但對於現在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上天遺留的恩惠,必須抓住。
“方才逼問水月鏡碎片的那群黑衣人其實是黃族的手下。可以說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黃族的人竟然在法術之力如日中天的時候,還私養著一批武林之人。哼,黃族那群不死心的家夥肯定老早就謀劃著要複辟什麽原本應當有的王朝……一群陰險的家夥……”
藍元說著說著便跑題了,一個勁埋怨起黃族來。
白華眼睛一動,看見了那個還在躊躇的女子,瞧著她的舉動似乎要縮回柳林身後,便開口叫住了她:“那位姑娘,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藍衣女子怯懦著縮縮脖子,似乎還在心裏徘徊著,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白華一搶話便沒有多少了。
秦木桑見狀給柳林遞了個眼色,柳林立即會意,走到女子身邊親昵又溫柔地按上她的雙肩:“芝瑩別擔心,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
紫依看見柳林跟那女子之間尤為和諧的氣氛,嘴裏一不留神便低聲歎出一句:“媳婦兒。”她連自己怎麽還會記得那些事兒都不知道,不過看來這姑娘應該就是柳林念念不忘的媳婦兒了。
藍芝瑩在柳林的安慰下似乎又放鬆了不少,再思及眼前那男子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再有那樣的事兒了,便站到到了白華紫依的麵前,聲音有些不穩地說道:“其實……水月鏡的鏡片我有一塊。”她說到此處回首偷瞧了此前一直同行的幾人,心裏有些忐忑。
她其實一直沒有言明自己身上有的那塊鏡片便是他們此次被圍截的原因,他們不明所以地弄了一身的傷,還要分神保護她已經讓她過意不去了。再想起柳林現在還帶著新的傷口,心裏又是慚愧又是心疼。
秦木桑倒是沒什麽感覺,覺得就那樣了,沒什麽可怨的。藍元則是有些驚訝,他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姐姐竟然會帶著這樣的東西。反觀柳林卻是沒那麽能夠想得通了,他自問自己對這女子真心實意,從那多年前的約定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欺騙,為什麽她對自己就是這樣地不信任,難道至始至終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嗎?
“黃族想要湊齊鏡片,借用水月鏡的力量完成複辟,於是便開始四處搜羅鏡片,全部用以先禮後兵。我們藍族的人機緣巧合在幾年前得到了一塊,並不想用什麽力量,隻是這多少也算神器的一部分,便想供起來膜拜祈福……”
紫依聽到這兒忍不住在心裏腹誹,這兩族之間拿到相同的東西要做的事差別如此之大,難怪藍族最後會被黃族逼到這樣的境地。
“誰曾想黃族不知從何得知我們藍族有這樣東西,便開始想法討要。藍君不願意……最後便……”藍芝瑩說著便有些難過,最後他們四散逃跑時,藍君將數十個小紙包交給了許多藍族人保存,卻沒有囑托一句。若她不是後來悄悄看過,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碎片在她手上。
她說著便將那個貼身放得很是穩妥的小紙包摸了出來,雙手捧著遞向白華:“您畢竟是……這東西我拿著也是不安,交給您……我想,應該……”可以放心了。
白華連連看了藍芝瑩幾眼,知道她是要將燙手山芋交給自己,卻也沒有立即接過,反倒是問道:“你確定你的確是交給了誰嗎?”
藍芝瑩聞言一怔,竟然不知如何回答,難道她沒有說清楚嗎?
秦木桑是反應最快的那個,忙接口道:“她隻是掉了個東西,一直很著急地想找回來。”
柳林也明白了:“芝瑩很著急常常為了這東西哭鼻子,勸了好久都沒用。”
“姐姐肯定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但無論怎麽問她都不肯說。”藍元也添上了一句。
藍芝瑩保持著遞出的姿勢,微微仰頭看了白華一眼,似是愣神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的確不小心掉了。”
白華不再多說,直接拿過她手中那被小心翼翼保護得很好的小紙包,手順勢垂下,誰也看不到他將那東西緊緊捏在手心。
“我們不會再見。”
白華說完便攬上紫依的腰,不過幾縷不著痕跡的風吹過,這兩人便不見了蹤跡,宛如從來沒有出現過。
藍芝瑩轉身看向柳林,卻見他不自在地撇過頭;求救地看向秦木桑卻見他搖搖頭,大有“你自己解決”的意思;轉頭再看向藍元,卻聽見他慌忙地說:“可別看著我!”
之前因為麵對著龍神轉世,幾人也不敢托大也沒敢動手清理傷口,柳林的手臂上仍然還有著血一點一滴緩緩滑落。
藍芝瑩知道,她雖然擺脫了一件棘手的事,卻還有更多的事要麵對。
白華帶著自己轉移到了藍芝瑩那幾個人百丈開外的地方,卻仍是在崖底。
他一直沉默著,周身的氣氛都有些低沉。紫依並不打算打擾他,知道他需要靜一靜。水月鏡對他來說應該是有著很特別的意義。
回想起那麵活潑好動又有趣的小家夥,紫依記得他還是天勒的時候總是叫它“水月”,從來沒有在那之後加上一個“鏡”字。可見已經將它當做一個人來看待的,而非僅僅是一個靈物一件寶器。何況那小鏡子雖然有些本事卻也是個有趣的家夥,怎麽能叫人不喜歡呢?
而現在那小東西已經是碎片了,被一群人爭奪著,再也不是那小巧明亮還能活蹦亂跳的樣子了。
天勒什麽時候丟失了它,它什麽時候變成碎片的,這似乎有些令人疑惑。因為那小鏡子自己有靈識,即使被忘記了也能自己找到路回到主人身邊,然而現在這樣的輾轉實在叫人心裏難受。難道它即使碎成了碎片自己無法回到主人身邊,也要想辦法引起主人的注意好再次回到主人身邊嗎?
若是如此,那小家夥還真是叫人心疼。
“我以為水月興許是在外玩兒瘋了,所以由著它,沒有找它……後來遇上了西北那件事,時間太久以至於我幾乎都忘記了……它還留在這個世上,等我把它找回來。”
白華的聲音近乎呢喃,若不是紫依一直留意著他隻怕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紫依沒有搭話,伸手拉過他藏在袖子下的那隻手,用力掰開他的手指將那個小紙包拿了出來,剝開那上麵一層層的紙,仔細地將那鏡片拿了出來,對著那懸崖之上模糊的天光照了照。
鏡片仍舊光可鑒人,卻隻是能夠反射些光亮,自身已經是光澤不再,歸為普通的死物了。
“這小東西啊……要不我陪你一起把它找回來吧。”
紫依的臉轉過一個角度看向白華,小小鏡片上反射出的光在她無意識的轉動下映到了她的臉上,晃得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白華看著她有些怔忪,突然就那樣伸手了,拉過她舉起的手,將她抱到懷裏,微微彎著腰將自己的頭藏在了她的長發間,一點也不想說話。有時想來有這麽個人在身邊是一種說不出的好,如若能夠永遠將這樣的一個藏在自己的懷裏也是一種令人感到溫暖的事。
良久,白華才似緩過神來,悠悠吐出一個“好”來。
事實上,水月的事還有許多的疑點。
那個時候天勒在凡界雖然常常帶著它,卻也隻是給白月看過,其他人是怎麽得知還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那些氏族的長老在千年後早就不可能是以前的人,就算有所流傳也不可能僅憑看過幾片就能得出結論。他們的先輩都沒怎麽見過的東西,他們又憑什麽如此肯定?
而水月是從天界帶下來的東西帶有著一定的神力,絕非尋常之物,又怎麽會如此輕易便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