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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言有約

  寧奇城門之外,死寂一片,偶有幾絲風帶過,卷起了幾絲血腥。


  龍神已經將一幹人等領了進去,連皇族的士兵在也似被召喚一般,待氏族一過,便也跟著去了。


  白月沒有跟上大部隊進入皇都,她還留在原地坐著,隻覺得手腳都是軟的,毫無力氣。


  也是那大批的人隨著空中神靈漸漸前行消失之後,她才慢慢緩過神來,扶著身旁的樹幹站了起來,卻還是覺得腿軟不受控製,也才剛走了幾步,便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除去開戰不久死去的人,幾乎這附近就隻有她一個人是站著的,是活著的。


  風中隱約傳來一陣嗚咽聲,好像她破開洞的心漏了風,那哭聲如同來自心裏的空洞。


  閉眼側耳,細細聽著,她不知此時品嚐的感覺是苦澀還是無望,漸漸走近那橫屍的地方,看著四周蜿蜒出的血跡,聞著風中的血腥味,忍不住想嘔吐。慌忙捂住嘴,扭過頭,生生忍下那難受的感覺。


  此時再聽來,那風中的哭泣之聲卻是有源頭的,就在不太遠的地方飄飄蕩蕩,不曾停下過。那聲音嘶啞帶著支離破碎的情感,宛如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就像不知名的妖精在涼風中為哪個人唱著祭曲。


  白月若有所感,漸漸尋追著根源走去,找到了源頭。


  在一片狼藉之後,那發出聲音的是一個人,她坐在地上抱著另一個人,渾身因血漬和塵土而看不出衣服的原色。白月走得越近便可發覺不對勁,好像那平躺著的人的身體沒有了起伏,失去了呼吸。仿佛怕將那看似沉睡的人驚醒,白月不禁放慢了步調放輕了步子。


  風中的聲音似乎在哭訴,那人的聲音白月隱約在哪裏聽見過,模糊而傷心的言語夾在其中讓人覺得悲涼。


  “明明……都趕走你那麽多次了……你為什麽還要追來……為什麽……原本可以……”


  白月終於看清楚了那人,卻是表姐綠蔓,試著開口叫了兩聲,卻不得回應,於是便在綠蔓的附近找了棵還算過得去的樹靠著坐下,見綠蔓似乎有些失常,便在一旁看著,卻不知是何緣故,心裏的空洞仿佛更加巨大了,好像灌進了風,漸漸要張開大口開始吞噬。白月抓住了自己的胸襟,隻覺得那空洞漸漸將自己抽空,兩眼看著綠蔓卻失了神。


  綠蔓已察覺不了外界,眼中隻有那個沒了生氣的人,心髒仿佛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心裏口中不斷呼喚著,希望懷裏的人突然笑鬧著睜開眼睛,不甚在意地說這不過是個玩笑。


  橙允希,橙允希……


  我不趕你走了,好不好?


  我不躲著你了,好不好?


  你叫我媳婦兒我也不生氣了,好不好?那也不是真的生氣,隻是,我害羞的……你怎麽就不明白?


  我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你那麽慌張擋什麽刀子呀?還那麽開心,看見我哭你就窮開心是吧?


  可是……


  “橙允希……”綠蔓趴在他身上,好像魂魄出竅,恰似許願起誓一般在他耳邊呢喃,偏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白月也能聽見,“今生你追了我那麽久,最後卻也為我而死,來生我定當相還。”


  白月本是出了神,咋一聽見這句話眼睛裏突然之間閃過一絲光,身子陡然一顫。她隻覺一陣花花綠綠穿過眼前,最後留下的是三個模模糊糊的橙色身影,讓她腦子裏頓時混亂起來了,嘴裏毫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你到底要還的是情還是命?”然而她終究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心裏卻有了那樣明顯的了然之感,好像她接觸到了一部分真實,卻因為其中必要的一層薄紗將她所窺見的東西遮掩。


  到底綠蔓沒有回答,也不知她到底聽見了還是沒有,然而這卻也不是白月會費心追究的。她連自己都無法弄得清清楚楚,哪裏還能顧上表姐。


  白月看向天空,腦袋是空蕩蕩的,無法思考,她隻意識到兩件事、


  橙允希死了。


  天勒是龍神。


  她曾經以為表姐成婚後的日子會過得很好也很快樂,有橙允希圍著她打轉,生活應該也不會乏味,雖然兩人常常你追我躲打打鬧鬧,但若不是喜歡又怎會在埋怨之際還能高興地笑得出聲來?然而還沒等到他們倆成親的日子,便有人先離開了,終究還是沒能成眷屬。


  而天勒呢,即使自己知道他很遙遠,卻還是心存妄想。哪知道這不是錯覺而是事實,天勒的身份一揭開,她連最後一點期望都落空了,他怎麽會是那樣任人索求感情的人呢?他是那樣高高在上,威嚴神聖,怎麽會屬於這裏?她沒有把握會讓他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就算有那樣的天見垂憐也未必能留得住……他,根本就不是個會被留住的人。


  就像一隻你以為已經將他留在籠中的鳥兒,卻不知何時,它會幻化成一陣風從那鐵絲間穿過,不留痕跡。


  天空澄淨如洗,透藍的天空中還殘留著龍神行過的痕跡,一些被拉長的雲色細線,直直指向那方的皇城。白月靜靜的看著,仿佛能看到那細線盡頭的神祇,雙目凝視卻並無太多神采。


  許多人為這場戰鬥準備了很久,卻在開戰不久後戛然而止。隻因為龍神的現身將所有人震懾住了。沒有在一開始就遏製住罪惡的源頭,偏還摻入其中推動其發展,最後卻突然製止了事態的發展。他為何要這樣做,沒有人知道。這是考驗,是必須還是他一個人的惡趣味?即使懷疑,也無人敢以質疑。


  但有好些人卻因此而死去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綠蔓跪趴在橙允希的身上,不知是哭累了還是睡著了,就那樣靠著橙允希冰冷的胸膛,不願再支起自己的身子,蹭了蹭橙允希衣服上已經幹涸的血跡,便不再動了。


  白月靠著樹望著天,此時四周安靜無比,較之之前的殺伐聲,就像怒海波濤之後的安謐平靜,詭異卻又寧靜,逐漸和漸漸變暗的天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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