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靈鏡引路又相遇
說來一麵鏡子也看不出個喜怒哀樂,偏偏白月就覺得這玩意兒在空中扭動著頗有那麽點搔首弄姿洋洋得意的滋味,看著恨得牙癢癢。
左右做事的人都埋頭苦幹,也沒個閑工夫來仔細觀察白月細微的表情,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她的異常。
那小鏡子獨自樂嗬了一陣,才晃晃悠悠地朝著一個方向飄去,飄了沒多遠不見白月跟上,又轉了轉鏡麵,似乎在叫她過去。
白月瞪著這麵極其生動活潑的鏡子也不覺得邪乎,合著沒人注意,便假假擺了幾個搜尋的姿態,跟著去了,這鏡子到底想幹什麽她還真的想一探究竟。
一個白月跟著鏡子走了,另一個“白月”在她離開後沒多久又回來了,仍然是忙忙碌碌沒空閑的樣子。
鏡子在白月麵前晃悠著帶路,白月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何意,走上兩步便打上一個小圈,倒是想個找不清方向的人在努力辨別著。白月看著有趣,也不潑冷水,心裏倒是暗暗發笑,嘴上也泄露了不少這微妙的心情。她回頭看過,族人早就看不見自己了,索性也就不再故作姿態,安安穩穩地跟著這麵鏡子走著。
她眼裏看著鏡子,走路也十分小心,卻不知時間太久,她早已遠離了人群,到了偏僻的地方。約北雖說是藍族的地盤,但也有些個深山老林是藍族不曾踏足的地方,也是因這些林子,這方順應天道而出的妖精也有個安寧點的棲息之地。
白月不知這些,也就沒有了擔憂,一路走著倒是輕輕鬆鬆心情倍兒好。
突然,前方的鏡子在原地打了個急旋兒,仿佛是興奮又仿佛是焦躁,猛地定住一個方向便閃了閃光,正要朝著那方向一個衝刺紮過去,卻發現白月沒有跟上的意思。
殊不知白月這會兒還沒領悟過來這鏡子的動向,毫無防備被它發出的強光閃花了眼,一時半會兒也沒摸準它行進的方向。
這會兒鏡子倒是挺安分,等著白月緩過勁來才又帶著她向著那方向走去。
一點熒光從臉頰擦過,飄過眼前,白月的眼睛立即捕捉到了這點微弱的光,看著眼熟卻又沒想起在哪兒見過。
當她的雙眼追著那點熒光看見它匯入了更多的熒光中,漸漸匯聚成空中的溪流,緩慢而靜逸地似水般流淌到前方,像無數個分支匯集在了一個點上,越向前越是集中,最後融匯在了一起,凝成一道柔美的光射了出去。
看到這兒,白月便突地想起了那日在天勒出現之前從天而降的熒光,雖說看起來沒有眼前的宏達,但卻透露出一些相似之處,想來若真有共通的地方,這天勒也該就在附近了。
鏡子可沒白月那麽喜歡欣賞,一見流光婉轉,便像聞了香的蜜蜂,“嗖”地照著流光終點一頭紮了過去,打散了不少熒光,像是驚飛了不少小小的螢火蟲,將聚合在一處的熒光弄得飛散開來,頓時讓四周布滿了朦朧漂浮的星光。
白月還來不及讚歎,便聽見那星光深處有人說話。
“好你個水月,幾日不見竟然敢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聲音威嚴似是責備,卻又透著幾分淡淡的欣喜。
白月一聽聲音這不正是天勒嗎?心中莫名泛出些歡喜,便跑了過去。
天勒水平抬著自己的左手,無數的光像被吸引一般,全裝進了他的手中,四周熒光飛舞,身上白衣微漾。他微笑著看著落入手中的流光,像是看著一群找到回家路途的孩子,有那麽幾分了然那麽幾分安慰。雖說眼睛看著手上沒動,卻用右手準確地彈了這麵搗蛋的鏡子的鏡麵——這水月鏡就在他身側靈活躲地閃著,卻還是免不掉這看似輕巧地一彈。
運氣不佳的水月鏡被彈地暈乎乎直打轉,眼見又要挨上,哪裏還會像剛才一樣恰似挑釁一般地蹦來跳去,早就竄到白月身後躲著,大有看你怎麽辦的意思。
天勒沒理它,專注地看著左手,右手在空中揮了一下,有著那麽點驅趕之意,隻是瞬間,被水月鏡擊散的熒光又重新匯聚,用著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旋轉著將點點淡光擰成了一束稍顯明亮的光,突地一下射到了天勒手中,竟然帶起了急速的風,一下將天勒的發絲衣衫全吹得飛揚起來。整個人在那瞬間的光亮中透出了不同尋常的風姿,更使人覺得他不簡單。
天勒歎口氣,心想這次可沒弄好,倉促了些,轉頭看向白月,笑道:“你來得真快。”那意思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一樣。
白月微微一笑,剛才那一瞬她可是看見了,那些光可是實實在在地進入到了白華手上的戒指裏。這等奇譎的事兒,她好奇卻不知該怎麽問,眼下別人跟自己打了招呼,也不能馬馬虎虎地敷衍了吧。
“它帶我來的。”白月指著至始至終就縮在她腦袋後的水月鏡,有些看戲的意思。
“嗯,我知道。”天勒掃了那鏡子一樣,狀似不在意,卻使得這妄想藏匿的鏡子又顫巍巍自己乖乖到他跟前,鏡麵微微向下,倒是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
“你且我等一會兒。”天勒客客氣氣地對白月說了一句,回頭就數落起鏡子來,“知道自己錯了?”
這口氣可有些像在審訊不知錯的家夥,倒是等著認錯來著。
那水月鏡偏還乖巧起來,點點鏡麵,算是知錯了。
“以後再交代你的事兒還敢這樣莽撞?”
鏡子嚴肅地搖著自己的身子,表示堅決不會了。
“甚好。”
鏡麵上又實實在在地被彈了一下,比先前的還厲害,可就不是在原地打轉了,竟還飛出一丈遠。這之中的力道,也難怪那調皮的鏡子會心有餘悸,別說它一麵結實的鏡子了,連白月自己看了都覺得腦門兒生疼。
“你們族裏帶來的人這會兒都在忙了吧。”
天勒好似無意一問,白月也沒有隱瞞的意願,便也點了頭。妖精滋生出的麻煩,在約北這邊也不是秘密,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若是與當今朝廷有關的人,那可就得緘口不提了。
如今這當朝天子政績不好又不專心,整日不管不顧的就一渾噩度日的老頭子。像約北發生的這事兒,上報朝廷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開設各地衙門那些全是擺設,隻有靠當地算是有些臉麵的大氏族來想法解決。要是哪個想不明白的去上報朝廷,別說解決了,壓根兒想都別想了。這一個消息從地方傳上去就耗費時間,連一個氏族的網絡都比不上,再交到相關的部門又是篩選一番,若是能交到聖上那昏老頭兒手裏還算有點效率,若是不幸壓箱底那就是倒黴了。
你要上報了之後又私下將這事兒處理了,還被突然給挖出來,這扣上個藐視朝廷的帽子是個其次,之後還要想法和一群滿腦腸肥的家夥周旋,別說費心勞神,還得違心地擠出滿麵笑容地迎合著。這群解決不了問題,又老想撈油水的別說一百個厭惡了,就是千萬個也是有的。隻要朝廷不知道,這事兒各地的大氏族能自個兒解決的自個兒解決了也就皆大歡喜了,何必還要讓那群老死不了的吸血鬼再來橫插一杠子,攪得事情一團糟呢。
也是這原因,藍慕思跑到皇都來根本就不會進皇宮求見或找衙門報案,直接找交好的氏族將事情辦了才是幹淨利落的。
白月見這天勒行事不像……說白了也就是覺得他看著比朝廷裏那群人看著順眼,看著賞心悅目,也就心情舒暢,自然也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可見麵相好耶是不無些好處的。
天勒見白月應了聲兒,便又問:“你也在做這事情?”
白月點點頭。
“兩天之後你們便不用忙碌了,可高興?”天勒看著白月迷惑的眼神神秘一笑,卻也不再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