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蝴蝶紋身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的門口,冷冷問,「找我有事?」


  結果,他一臉嬉笑,「我欠你錢了?這麼凶。」


  我沒心思應對他自以為是的幽默,從他身邊走過。他卻不要臉地跟了上來,更是不請自地進了我的屋裡。


  他看見我放在客廳的行李箱,表情沉了沉,「你行啊,這麼快行李都收拾了。不是讓你和我打個招呼的嗎?怎麼不吭一聲?你該不會過河拆橋,知道女兒的下落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找吧?紐約那麼大,你人生地不熟,又沒關係,去了也是寸步難行。」


  雖然他說的都是真話,但我聽著就是不爽。我幾乎帶著遷怒的情緒在那說,「沈放,我憑什麼要和你打招呼?是,我女兒的下落,是你幫我打聽嗯。可那也是你欠我的!

  現在,你也還清了!你別再管我的事情了。你要覺得沒還夠,你就繼續找,默默地找,別來我這瞎蹦噠。我和你爸就要離婚了。你和我以後不會再有一毛錢的關係。你少管我。」


  我的遷怒是帶著幾分試探的。因為從前有過懷疑,但沒有下決心處理,潛意識地拒絕相信那個可能。直到那個夢境出現,直到我被林越傷害,我才知道,感情這把刀,割肉有多疼。


  按理來說,我這樣不留情面的話語會讓驕傲的沈放當場走人。


  可我錯了。


  他只是皺著眉頭,看我,「你吃錯藥了?」


  他的目光有擔憂與關心。這讓我再也不能裝聾作啞了。


  無論多麼難以相信的事情,在這一刻,我都深信不疑。


  沈放,他真的喜歡我。


  儘管沒有言明,很多地方也有不確定性。但我還是能肯定,他對我的好,並不尋常。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起,把對我的愧疚變了質。但我既然察覺到這一點,我就不能繼續和他保持曖昧。


  我沉默,也很冷靜地看著他。


  他看著我,目光微微閃躲,然後又很快地故作輕鬆,走到我面前,想捏我的臉,「你幹嘛這麼一副死了男人的表情?」


  我立即退後三步,沒讓他的手得逞,「沈放,我說真的。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女兒不是你殺的。你推我下樓的事,早就在你把我從陳秋月手裡救下時就已經還清了。


  我去紐約,不管有沒有找到女兒,都是我的命,與你無關。你走吧。以後都不要來找我了。我和你們沈家人都不想再有任何牽扯。」


  我一再的冷漠拒絕終於觸怒了沈放。


  他一下子跨出我走三步的距離,拽住我的胳膊說,「唐詩詩,你他媽的拿我當什麼?洪水猛獸?這麼迫不及待和我劃清界限?


  什麼叫沒有任何關係?我告訴你,就沖你招惹我,走進我心裡后賴著不走的那天起,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沒關係!」


  我錯愕不已,不敢相信自己適得其反,把一心要推拒的人逼的直接表白了?

  對此,我不想拖泥帶水,直接搖頭說,「沒有。我沒有招惹你。如果我有過什麼不恰當舉動讓你誤會了,我在這裡說抱歉。」


  「對不起這三個字在我這裡管用?」沈放睨了一眼我,嘴角斜勾,「你也不用急著對我幹嘛。我沈放做事為人還不需要你來操心,替我做主。


  感情的事情,誰說的准?前些日子,你還說,你對江鏡舟那男人念念不忘,現在不也變心了?你就這麼敢肯定,你以後不會愛上我?


  我現在看你順眼,對你好,你就受著點。哪天我看膩歪了你,不叼你,你再來想這些有的沒的吧!」


  沈放擱下狠話后,再三和我強調,找孩子的事情,他已經攬上身了。我要去紐約就必須喊上他,不然一定和我沒完!

  雖然沈放的出現來的意外,但確實讓我減輕了林越帶給我的一些負面情緒。


  他說的很對,感情的事,沒人說的准。


  我又何必把自己給框死了呢?


  之後的兩天,我都沒能聯繫上李茹。我知道紐約之行拖不得了。不為了女兒,我也要去找找李茹才行!

  然而,我才定下飛機票,就遇見了一個意外。


  那天下午,我拖著行李箱打車去機場。在計程車上,我仔細反思著最近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徐嘉瑩打來電話,告訴我說,她查到了那個和落江男人的身份,讓我去找她一趟。


  我本不想再管舒悅的事,讓她自己和林越說去。


  但她卻說,我要不想管這事,她也就不摻和了。大不了就是便宜了舒悅那女人。反正林越現在也不屬於她,她才不費力氣整跑舒悅,幫我忙。


  我聽見,糾結再三還是去了她那。錯過一次航班,還有明天,後天的。但如果因為我的一時情緒低落,不去管這事,耽誤了茵茵治病,就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重新來過了。


  我如約到地方,推門而入后,除了徐嘉瑩,我還看見了一個陌生女人。因為她實在是太瘦了,像是竹竿人一樣扎眼。我一眼就看見了她。


  我走過去,把包放在椅子上,問徐嘉瑩,「她是誰?」


  「舒菲的閨蜜,也是張明一的前女友。」徐嘉瑩說完,怕我不懂,解釋性說了句,「張明一就是你從江水裡救上來的男人。他不僅認識舒菲,還是舒菲的丈夫。」


  隨著徐嘉瀅的話語落下,我再次把視線轉到這個所謂的前女友身上。她正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握著勺子攪動著咖啡杯,神情特別緊張與拘束。


  「你認識舒菲?那你知道她有個姐叫舒悅嗎?」我問道。


  那女人放開勺子,突然握住了我手腕說,「我聽徐小姐說,是你救了張明一?唐小姐,他現在失憶了。我能不能帶他走?」


  她的手特別的冰冷,我也不習慣陌生人和我這樣的親密。


  我抽回手來,淡淡說,「他是我救醒的,卻不是我所有物。只要他願意和你走,我不會攔著你。但是你必須幫我指認一個人,看她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舒菲。」


  那女人苦哈哈地笑出來,「唐小姐,當初,舒菲搶走我的男友,我就發誓不再和她往來了。她那種女人太噁心人了。她只是喜歡張明一的俊俏的外表,享受征服他的那個過程。結果,她成功搶走張明一后,卻在婚後失去了新鮮感就想著離婚。


  張明一不肯,她就離家出走了。她以前和我提過,她在蘇市有個有錢爸爸,還有個姐姐。只是她很倒霉,才跟了她好賭的窮媽媽。她一直覺得不公平,想去找她爸爸的。


  所以她失蹤后,張明一就跟著離開了我們的老家,來到蘇市。一轉眼五六年過去了,張明一都沒回老家,我以為他找到舒菲,在蘇市定居了。直到我看見新聞,幫他尋找親人的新聞,我才知道他出事了。


  可惜他的父母在他離家后的第三年就先後去世了。他沒有其他的親戚,所以我就來蘇市了。我找到了發布尋人新聞的徐小姐。她說,只有你有辦法幫我。」


  「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自己找張明一聊聊。或許他對你有印象,並不排斥你。」我不明白一個女人究竟多喜歡一個男人,才會在他都結婚六年後,還企圖挽回一個變心的男人的心。


  「可是有那個女人在!我根本不可能帶走他啊!那天,我去醫院探望他的時候,舒菲那個賤女人就在他病房裡,和他有說有笑的。她肯定想趁著張明一失憶,想和他和好如初!這個賤女人!」她惡狠狠地說。


  我吃驚道:「你說的是舒悅,還是舒菲?她在張明一的病房?什麼時候的事?」


  「我沒見過她姐姐,可舒菲那個女人,就是燒成灰,我都認識!就在一周前,具體哪天,我不記得了。」她懊惱地砸了下桌子。


  一周前?


  我把目光放回徐嘉瑩的臉上。


  徐嘉瑩看戲半天,這才開口肯定了我的猜測,「我聽她說了之後,調查了醫院的監控記錄。舒悅在我約林越找張明一攤牌前,就比我們先一步見到了張明一。她早就知道張明一失憶了,所以那天才這麼有恃無恐。」


  我看著那個女人,「你有沒有辦法指認舒菲?我是說能證明她身份的證據,而不是憑你的感覺。」


  「有。」她思索過後答應的爽快。


  「什麼?」


  「紋身。」那女人說著,拿出一張照片,是一張兩個女人的合影。


  看照片的背景就知道不是在蘇市拍的。我猜測可能是這個女人和張明一的老家。舒悅的媽媽應該也是那個地方的人,所以離婚後帶著孩子回家鄉了。


  照片里的舒悅媽媽非常年輕漂亮,現在她身邊的年輕女人和舒悅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區別是,她留著一頭短髮。應該就是舒菲了。


  照片是夏天拍的,舒菲穿著短袖短裙,露出的胳膊處紋了一隻漂亮的蝴蝶。


  「她那裡本來是一個疤,長水痘留下的。雖然激光處理淡化了不少,但還是看得出痕迹。為了好看,她是紋身了。就算親姐妹,也不可能連紋身都一樣。」張明一的前女友目光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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