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不用客氣
因為李茹的緣故,我對她肯定不會太親近。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樣規矩客氣,我自然也不會給他冷眼,只淡笑地報出我母校的名字。
她聽了,驚訝道,「呀,這麼巧。我也是這個學校的,今年剛剛畢業的。算起來,你可是我的學姐呢。」
「是嗎?」我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徐天野,「那是巧了。改天我再介紹個學姐給你認識。比起我,她才是我們學校的驕傲。一年前,校長還請她回去演講,給學弟學妹上課呢。」
然後,這個姑娘就默默的,不敢說話了。
我也沒在看她,把精力放在徐皓身上,和他瞎扯了幾句。
如果她真是今年才畢業的。那李茹去演講的時候,她肯定還在校。也就是說,沈嘉瑩生日宴會的時候,李茹沒認出她這個學妹,她肯定早就認出這個學姐了。
那時候,她被李茹嗆得說不話,不敢攀交情。現在,看我和徐天野的關係不錯,就想用校友來拉近乎。聰明是聰明,可惜,她眼睛不夠毒,沒看出我和李茹的關係有多鐵。
車子到了林家,我們幾個人一起下了車,走進已經裝扮成宴會廳的客廳。
我掃了一眼屋內的拉環,氣球,還有角落裡的鮮花,玩具,充滿了童真。一看就知道裝扮的人很用心,不是林越能做出來的事,多半是舒悅的主意。
而舒悅此刻,也確實像個女主人一樣站在門口處,滿面堆笑,送往迎來。
她伸手想接過我的禮物,我沒給她,直接越過她,走到了林茵面前,「茵茵,生日快樂。這個是阿姨在羅馬的時候給你買的禮物。估計你會很喜歡。」
林茵眼睛都亮了,一副想拆開又不好意思當面拆開的樣子。
林越坐在她的身邊,逆著明亮的燈光晃動著酒杯,眼角的鋒銳都被月色融化了幾分。
他抿了一口酒,低語道,「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注意到。」
我定在他面前,似怨非怨地說,「你要注意的人和事那麼多,哪裡能一直注意到我呀?」
「怪我幾天沒聯繫你?」林越抹笑,語氣里透著寵溺,低頭又喝了一口酒時,給我挪了個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彆扭地站在原地,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結果就被莫敬北那廝一把拽扯到那空位處坐下。
我剛要掙扎著站起來,林越就已放下酒杯,一手自然地環住我腰,理所當然得好像我就是今晚上的女主人。
此時,林茵已經從她爸爸身邊跑開,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去了。沙發上就坐著我們兩個人,特別的扎眼。
我低頭皺眉,語意不爽,「放開我,別人都在看著呢!」
「就是給他們看的。」林越的大手在我的細腰上,曖昧地捏了幾下肉,看似寵愛,卻讓我覺得自己不被尊重,特別的難受。
「最近不聯繫我,是忙著造人嗎?」我低聲問。
這個問題,林越沒有回答我。他只是一下子抽回手,然後重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從他的動作里,我卻好像得到了答案一樣,算得心口發澀。
我堵著一口氣說,「以後別再找我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林越反問后,一口悶掉杯子里剩餘的酒,握酒杯的手都彷彿緊了些,「如果我為了茵茵,不得不睡她。你就預備這樣對我?」
我的胸口一緊,故作無所謂,「六年前,你被下藥,陰差陽錯碰了我。導致你和舒悅誤會分手。
現在,你有不得不碰她的理由,我雖理解卻不能接受。我想,這就是命運。冥冥之中自有一雙手在那撥亂反正,把你還給舒悅。」
「命運?儘是瞎扯淡的玩意兒!」林越眉毛瞬間擰緊,沖我說話的語氣突然有些凶煞,「你就直接說,你想怎樣?」
我對他笑了笑,有點凄凄涼的感覺,「我不要你怎樣,維持現在這樣就好。」
然後林越就沉默了,既不說好,也沒否決。
我的心在這種亘古不變的沉默里趨於平靜,卻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徐天野。
他指了指角落裡不停哭鼻子的徐皓,叫我幫他去哄孩子。
我也正好藉機離開林越,自然求之不得地跟著他走了。還沒等我走太遠,我再回頭看時,我的位置就已經被舒悅霸佔了。
看來,那個位置她虎視眈眈很久了。
走到徐皓身邊,我才知道他是在哭林茵一晚上沒和他玩,卻和另外一個小男孩玩得起勁。
我哭笑不得,「那你也可以一起去玩啊。」
「誰要玩那種娘娘腔的遊戲!」徐皓一臉不屑。
「可你這麼哭,也不是很男子漢啊。」我認真教育,「我是茵茵,我也不愛喝鼻涕蟲玩。」
徐皓的眼淚頓時停了,然後擼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就朝林茵那邊跑了過去,像是要從惡龍手裡救回公主的騎士般義無反顧。
我想著今晚上就是為了來陪林茵的,剛想過去陪他們玩一會兒,徐天野卻趁機喊住了我。
「李茹她真的要出國嗎?」
我挑了挑眉,送了他四個字,「關你屁事。」
徐天野點了根煙,「我只是關心她,沒有惡意。只要你和我說下她的近況,我就告訴你,舒悅和林越的那段過去。」
我一聽,有些被逗笑了,「拜託,你們男人或許會拿兄弟的隱秘來做交易。可不代表我會出賣自己的閨蜜。李茹不需要你的關心。事實上,你繼續維持之前的高冷和不理睬政策就是對她最好的成全和祝福。不然,你只會讓我覺得男人都是賤皮子。」
女人圍著他時,不珍惜。非要等人的心冷了,要走了,才知道慌。可即便這樣,他也只是不想失去一個圍著自己轉圈的小行星罷了。
我的話像是戳到了徐天野的心坎里。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心裡就是再多的疑問也只會止步於此。
我皺著眉頭,走遠了一些。
他又很快追了過來,「ok,我會聽你的。放下李茹的這事。不過,你真不好奇林越和舒悅的那點過去嗎?」
我呵呵一笑,「我連他們現在的事情都懶得管,過去算個屁?」
徐天野急了,「唐詩詩,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硬?林越對你怎麼樣,我不信你心裡沒數!他現在這樣也是為了孩子。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又說不通呢?」
說真,有時候我真蠻羨慕這群男人的友誼。好像無聊什麼事情,到他們眼裡,都不會是兄弟的錯。如果別人辜負了他們的好意,就是不識好歹。而他們兄弟無論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點雷霆雨露皆天恩的感覺。
我站定腳步,回眸瞪著他,「他對我怎麼樣,是他的事情。不代表我一定要怎麼樣。而且,我也支持他為了孩子做出犧牲。甚至我也在你看不見的角落裡,為了他和茵茵做出了犧牲。你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我講不講理,都不是你說了算!」
好不容易甩開了徐天野這個包袱,沒等我走到茵茵那邊,林越就已經喊她過去切蛋糕了。
我和徐天野再次回到座位的時,林越的身邊坐著林茵和舒悅,我只能坐在他們的對面。當然,我這都算是好的。還有好多嘉賓來客都只能站在沙發後頭。
不知道是誰熄了燈,屋子裡頓時只有五根蠟燭了。
我看著這星星點點的燭光,突然想起我的女兒來。細細算來,我的女兒也是才剛剛過完她五歲的生日吧。
那個錄了我女兒唱生日歌的音頻,我反覆聽了好幾遍。
在得知她在美國后,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沈平給我的錄音里,我女兒唱生日歌唱得那麼結巴。她應該是被美籍華裔夫妻收養了。所以,她會喊爸爸為「daddy」,唱中文版的生日快樂時,歌詞唱的不是很溜。
很快,燭光被茵茵吹滅。
在一片黑暗中,我幻想著我女兒的模樣,在心裡默默念了句:我的寶貝,生日快樂。
啪嗒,燈被人打開了。
眾人吵著鬧著讓小壽星切蛋糕時,小壽星卻突然喊道,「唐阿姨,你怎麼哭啦。」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我在身上。
我笑了笑,解釋道,「我這是太開心了,所以哭了。」
但顯然不會有人相信。
他們都把目光聚焦在舒悅,林越,林茵一家三口身上,彷彿我的悲傷是源於他們的幸福。
茵茵一路小跑過來,拽著我的手說,「唐阿姨,和我一起切蛋糕。我力氣小,怕切爛了。」
我抹了抹眼淚,還沒說什麼,就看見舒悅朝茵茵招了招手,笑說,「茵茵乖,唐阿姨是客人。怎麼可以麻煩客人呢?媽媽幫你切好了。過來。」
林茵皺了皺眉,有些為難,「可是上個月,舒阿姨你還沒來的時候,我就先和唐阿姨約好了的。要不,明年我過生日,你再幫我切?」
我知道茵茵其實是個很內斂,也很認生的孩子。所以,即便舒悅一再自稱媽媽,她都一時間改不了口。
或許,林越也不勉強林茵一定要喊舒悅什麼,所以舒悅平時也不怎麼介意。
但此刻,林茵當著眾人的面喊她舒阿姨,我看得出舒悅的眼神在這瞬間變得很冷。
我害怕舒悅會因此討厭林茵,生二胎的時候更不積極,滿腦子都只會想著如何挽回林越的心,不由有些著急,蹲下身勸茵茵,「這樣吧。這次讓舒阿姨先幫你切蛋糕好了。明年再換唐阿姨,好不好?」
我這麼說,也不過是在安撫小朋友。畢竟明年的事情變數太多。誰會當真?
但茵茵不是一般的小孩,沒那麼好哄。
此刻,她的眼睛甚至都隱隱有了淚意。第一次這麼不乖,像是在和大人作對一樣,扭動著小身體哭喊,「不嘛,不嘛。老師說了,做人要言而有信,不能失去信用。失去了……失去了就會變成小狗,鼻子也會長長。」
徐皓聞言,舉起肉嘟嘟的小手,「我作證。老師是這麼說的。不過長鼻子的孩子是因為說謊話,不是因為這個。」
徐天野敲了兒子的小腦袋一下,「就你話多!」
就在眾人被這個變故弄得手足無措,舒悅顯得尷尬無比時,林越突然站了起來。
然後他就走路帶風,三兩步站定在我和茵茵的跟前,不由分說地一左一右牽起我和茵茵的手,把我們帶到巨型蛋糕塔的面前,像是宣誓一樣,沉然有力地說,「茵茵,你要記住。你的唐阿姨不是客人。該麻煩她時,不用客氣。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