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肯定不是我的問題
戚舒薇離開后，付凌拿起茶几上的手機，給冉昊宸回撥了個電話。
無力地靠著軟墊，他閉上眼，徐徐道：「她沒有存備份。」
那邊靜了一瞬，冉昊宸盯著屏幕，沉聲說道：「你確定她沒有撒謊？你前女友什麼德性，你自己清楚，既然她能成功騙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騙你下一個十年。」
「不會。」付凌鬆了松領口，語氣異常地篤定，「我以我自己的人格保證，這是真的。」
氣氛安靜下來，兩人在電話里無聲地對峙。
隔了片刻，付凌率先打破沉寂，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濟於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給簡……」
「不用，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做。」冉昊宸打斷他的聲音，頓了頓，鄭重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以後你能離簡惜瀾遠一點。」
「……」
付凌心裡刺痛刺痛的。
事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愧對簡惜瀾，原本就歉疚的心意，變得愈加深厚沉重，無從排解。
掛斷電話后，他看著頭頂的簡約歐式燈，漸漸地，紅了眼睛。
***
冉昊宸推開卧室門時，簡惜瀾正坐在床上打電話。
看到他進來的身影，她將手機方向來，蹙著眉問道：「你去了哪裡？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他不說話，神色不明地盯著她看了半響，笑了起來。
放下手裡的包，挨過去軟綿綿地靠在她肩頭上，滿是懶洋洋的味道，「我去老袁那了……累死了，本來想在那邊過夜的，不過後面想了想，還是捨不得你……」
簡惜瀾低頭看著他，他的頭髮里夾著風塵的味道，抿了抿唇，低聲命令：「去洗澡，然後睡覺。」
他微微抬起頭，眯著一雙似水桃花眼調笑，「……你幫我洗？」
簡惜瀾回了冷冷一眼，就把轟去浴室了。
洗漱乾淨，冉昊宸一咕嚕鑽進溫暖如春的被窩裡，從後面抱緊她，享受地呼了一口氣。
果然，她才是治癒自己的原生動力。
今晚的事情鬧得他心裡塞塞的，雖然後面從付凌那裡得到了些許報復的快.感，但一想起那些照片上內容，他就忍不住要抓狂炸毛。
就想快點回來見到她，只有她在自己的身邊，他的心情，才會真正平定下來……
屋裡黑漆漆的，就窗帘底下隱約的一線亮光。
他無聲地凝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小時候在老家郊外看到的遠山，起伏綿延的，彷彿觸手可及，可其實，是遙遙不可及的。
他們一起長大，除了出國留學那幾年，她幾乎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他們結婚，同.居，她總是吐槽他是沒智商的小蠢貨，可還是會巨細無遺地照顧自己對自己好，和父母一樣，他一直都覺得，她是這個世界里最最重要也最親近的人。
他在她面前，白得跟她書房裡印表機里擱的A4紙一樣，什麼事情都告訴她，可是她，卻一直瞞著自己留學時的事情，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察覺.
儘管理解她的出發點是怕自己受不了刺激，是為了自己好，可是，這也深深地讓他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挫敗。
簡惜瀾閉著眼，安靜地任他摟著，結實光果的胸膛貼住自己的後背，在寒冷的冬夜裡，顯得格外的溫暖。
忽然之間，他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越老越緊，在耳側的呼吸也越重，偶爾傳出來很壓抑的抽氣聲，像是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麼。
當頸脖出傳來微涼的潮意時，簡惜瀾睜開眼，起身打開頭，低頭看著身向的人。
冉昊宸將自己的臉埋入枕頭裡，手緊緊地抓著枕頭，背上透出的青筋，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傷心。
簡惜瀾蹙緊了眉，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么，怎麼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
想要伸手將他翻個面，他卻拽緊了枕頭縮成一團，抽氣聲越來越大。
「冉昊宸……」這個傢伙有一段時間沒哭了，她對他忽來的情緒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耐著性子，溫柔地輕輕拉他的手臂，「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我會幫你解決的。」
冉昊宸動都不動一下，頭也不願抬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綳不住了，就是覺得憋得太久，心裡實在難受得緊，控制不住地想要發泄出來。
紙是包不住火的，她那麼聰明，說不定很快就會察覺到自己偷偷做的一切。
他不敢想象她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可能會很生氣很生氣他的擅自做主吧？
一想到有可能要被她罵，冉昊宸心裡更加難過了。
看他一時沒有收住的意思，簡惜瀾不勸了，默默地坐在床邊，看著他將枕頭揪得緊緊的。
隔了好一會，他終於平靜下來，慢慢地，翻過身看著她。
因為一直埋在枕頭裡，他臉紅紅的，睫毛被眼淚凝成幾小塊，看來有點可憐巴巴的。
簡惜瀾瞅著他看了半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起身給他抽了幾張紙，本想遞給他自行解決的，後面又臨時改了注意，親自幫他抹掉淚痕。
他不出聲，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她。
停頓了好一會，簡惜瀾總算開了口，聲音放的很輕，「忽然之間的，你哭什麼呢？」
「……」
「被人欺負了？」
「……」
「工作壓力太大？」
「……」
他一直淚汪汪地看著自己不吭聲，簡惜瀾側頭想了想，不是很肯定地問道：「不是老家的二大爺病情惡化了吧？」
想來想去，她就只能想到這個原因，前段時間中秋節，他們不是回了一趟老家么，她記得外婆跟他提過，小時候很疼他的隔壁家二大爺因為癌症住院了，檢查時已經是晚期了，為了這件事，他難過了好幾天。
冉昊宸雖然平常顯得大大咧咧還有些囂張跋扈，但是其實內心是個很敏感脆弱的人，尤其是在生離死別上特別看不開，早幾年他養了條狗，後面因為生病去世了，他當時也是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後面她就再也不敢給他養寵物了。
「……」冉昊宸抿緊了唇，默了好一會，才聲音沙啞地否定了：「……不是。二大爺化療的情況還不錯。」
……那他哭個什麼勁？簡惜瀾是徹底看不懂他了，擰著眉思索了良久，最後將重點繞到自己身上來，語氣很篤定地說道：「你最近天天晚睡，我都沒有教訓你，肯定不是我的問題。」
冉昊宸看了看她，沒吭聲，默默地爬起來抱住他。
見他這副死活不說的樣子，簡惜瀾放棄了繼續追究下去，都快凌晨三點了，再這樣下去，明天他們倆都得掛眼袋了。
「那睡覺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她安撫地揉揉他頭髮，讓他跟著自己重新躺下來。
關了燈之後，他盯著她緊閉的眼睛，許久，忽然開口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簡惜瀾。」
簡惜瀾閉著眼，「嗯？」地應了他一聲。
他抬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頰，低聲道：「對不起……」
她重新睜開眼，「為什麼要道歉？」
他彎了彎唇角，笑得有些勉強，「沒什麼……就是忽然對你特別地愧疚。」
她頓了頓，笑了起來，「養你確實不易，不過……誰讓我心甘情願呢？」
他先是一甜，接著又一悲，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說下去，「要是……要是以後你發現我做錯事了……你可不要罵我呀。」
她愣了愣，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然後道：「那要看你犯錯的程度，要是太離譜了，肯定不會饒你。」
他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收緊雙臂，軟軟地撒嬌，「不饒就不饒，你不要離開我就好。」
「只要你乖乖的，我怎麼會離開你？」
「……嗯。」
……
兩人在聊天中，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因為睡眠不足，兩人都成了起床困難戶。
冉昊宸還好，因為他早上沒課，在微信上和袁成顯說兩句就可以繼續睡回籠覺了。
看著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某人，簡惜瀾揉著犯困的眼睛，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拍了下拱起的被窩，教訓的語氣，「以後晚上不許纏著我聊天！」
冉昊宸翻了個身，嘴裡咕噥了幾句，閉著眼睛呈酣睡狀態。
不解氣地又拍了一記，她無奈地起床去洗漱。
雖然身為公司BOSS，遲個到偶爾給自己放個臨時假也沒什麼，可她今早有個重要部門會議，下午還有半月一度的股東會，突然改期會影響後面一系列的工作安排。
而且，為了睡覺這個理由實在太蹩腳了，簡惜瀾素來嚴於律己，絕不允許自己有這麼散漫的記錄。
早上的會議結束后，她跟古秘書正談著剛在會上出現的問題，左欣玫的電話打過來了。
「女王大人，在幹嘛呢？」左欣玫的聲音很是愉快，聽著像是來找閑聊的。
「這個時間點，還能幹嘛？」簡惜瀾將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中，分出手翻開文件簽字，飛快地說道：「我現在很忙。如果不是特別要緊的事情，稍後我再給你回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