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下班回來后，簡惜瀾不出意外地沒看到冉昊宸的影子，回了房間，發現衣櫃里少了幾套他經常穿的衣服，向來應該是打包帶去顧明熙那邊了。
她沒有細看，粗粗數了一下，似乎帶了四五套那麼多。
簡惜瀾也沒怎麼在意，這傢伙對自己的外形比一般人都苛刻，有時候一天還會換兩身衣服，別看帶這麼多套像是要去度假，其實也不夠他兩天換的。
但結果卻出乎了她的所料，原本以為過兩三天就回來的人，結果卻遲遲沒有回來的意思。
在傅真真打了幾次電話問起他人的之後，她不得不開始重視起這個問題。
雖然離家的這段時間裡，冉昊宸給自己發簡訊打電話的頻率跟以前一樣那麼頻繁，可每當她問到他什麼時候回家時，他總是支支吾吾的，要麼就直接轉開話題，反正就是躲躲藏藏不給她一個確切的答覆。
簡惜瀾隱約覺得他在搞什麼事，但偏偏她先前簽訂的項目又都提上了日程，自己每天也是早出晚歸的，回到家基本也是洗洗就睡了。
自己在家時間少，她也就在電話里提醒了他幾句，也沒有堅持叫他一定快點回來。後面打電話問了左尚黎他的一些情況，發現沒什麼異常，也就暫時放任他在那邊不管了。
簡惜瀾想著，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她就親自去季蕊家把那小子給揪回家。
這一天，簡惜瀾約了付凌過來開會。
因為之前的準備工作做得充分到位，會議進行得意外地順利，原本預計要開三小時的會議，不到兩小時就圓滿地結束了。
散會後，付凌只在位置上沒動，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主動朝對面還在收拾資料的簡惜瀾道：「簡，衡山路開了一家新酒吧，晚上有興趣去喝一杯嗎？」
簡惜瀾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不了。最近加班太狠，我想早點休息。」
付凌笑了笑，半開玩笑地探問道，「是想早點休息，還是怕你先生看到不高興？」
簡惜瀾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輕聲道：「不是。他最近不在家，去朋友那住了。」
付凌眸中有微光閃過，仍是笑著說道：「你現在可比以前難約多了。我記得留學時，不管什麼時候叫你，你都會願意跟我一起去喝酒解壓的。」
簡惜瀾埋著頭，沉默了幾瞬，低聲解釋道：「……我解壓從來不靠喝酒。」
她從來都不喜歡酒吧這種亂糟糟的場合，那個時候他在她的心裏面，所以每次他一叫上自己，她不管手上有什麼事情都去赴約。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想起，真如隔了半輩子一般的遙遠。
她這話說著無心，付凌聽完卻有些發愣，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看著她的眼神漸漸變得若有所思。
收拾好東西，簡惜瀾起身抱起資料，剛想跟他打個招呼離開這裡，桌子傳來急促的手機鈴聲，將猶在發怔的付凌喚回了心神。
她朝他打了個我先走了的手勢，轉身剛想離開這裡，卻在見到他忽然發沉的臉色時停頓了下。
付凌盯著手機，眉頭蹙得有點緊，隔了約莫十來秒才接了起來。
隱約覺得這通電話是戚舒薇打來的，簡惜瀾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刻意放緩了動作等著他開口說話。
果然，她聽到他無奈地喚了一聲「舒薇」，然後開始解釋剛在開會不是故意不接她電話的云云。
類似類似這種場景，簡惜瀾最近經常能碰到。
因為政.府那邊急著要看成效，為了方便及時溝通，她和付凌經常湊一起加班加點趕進度。戚舒薇也不知是那種心態在作祟，越來越頻繁地給付凌打電話，只要付凌接得晚了一些或者沒有馬上回撥，她就要發好一頓脾氣。
這一次，付凌毫無例外地又被罵了一頓，和過去一樣，他解釋了幾句發現根本說不通后，便開始長時間地保持沉默任她發泄，只偶爾才回了那麼一兩句。
從他越來越暗沉的臉色，簡惜瀾也不難猜出他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充滿沉重和壓抑的。
出了會議大廳，她回頭，最後深看了他一眼才離去。
雖然之前預料到肯定會變成這樣，對付凌，她是有感到抱歉的，但也不會因為這一點不忍心而改變計劃。
上了車之後，簡惜瀾看看時間還早，習慣性地想到了冉昊宸，他今天下午沒有課，也不知下班了沒有。
在車裡靜靜地坐了一會，她拿出手機，在上面按下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她也不等他出聲，直接問道：「你在哪？」
那邊的人頓了頓，聲音放得有點兒輕，「剛下班，正跟顧明熙一起回家呢。」
「什麼時候回來？」揉了揉略顯酸累的眉頭，她嘆著氣道，「你要搞清楚，你的家在嘉和開發區，不在明熙那一邊。」
冉昊宸心頭一顫，握著方向盤，抿著唇無聲地看著前方。
「住了那麼久也夠了，哪能一直叨擾人家？」簡惜瀾意圖擺出人情道理，最後幫他做了決定：「待會就回來吧，我今天下班也早，就在家裡等你。」
冉昊宸怔怔地聽著她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回答「好」，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變成了倔強的堅持，「不，我還要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簡惜瀾蹙起眉，語氣開始沉下來：「冉昊宸你夠了，有什麼不懂的上班時就問明白，還非得下班后也要纏著人家？」
「他上班時很忙的，只有下班才有空教我。」冉昊宸絲毫不讓，振振有詞地反駁道：「我人笨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手把手腳才會懂的。」
「你想要學什麼，難道我不能教你？」
「這次恐怕你還真教不了了，」冉昊宸哼了哼，故意咬著字眼質問，「代碼，代碼程序你懂嗎？」
簡惜瀾難得被他噎得說不出來，IT領域，她還真不熟。
這通電話，最後還是在他胡攪蠻纏的堅持下結束了。掛了電話后，冉昊宸隨手摘下藍顏耳塞放到一邊，嘴角輕輕地下壓，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糾結。
別看他剛跟簡惜瀾吵吵鬧鬧的好像真的很不情願回家似的，其實，他心裡可矛盾了。每天孤枕難眠的感覺可不好受，可是有什麼辦法，現在心軟就是對自己以後殘酷。
沒把那些照片銷毀之前，他不要回家。
坐在副駕的顧明熙側過頭，默默地端量了他半響，也沒出聲，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話地回到了家裡。
飯桌上，冉昊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碗里的米粒，跟數珍珠一樣，一粒一粒地往嘴裡塞。
自從進屋后，他一直都是這副嫣兒吧唧的樣子，跟久旱的植物似的，半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季蕊有些看不下去了，暗暗在桌下踢了踢旁邊顧明熙的腳，示意他說兩句。
顧明熙抬眸看了一眼她，抿抿唇，有點委屈地擔起打破沉寂的重任，「冉昊宸，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嗎？」
明明現場還有他爸呢，為什麼非要讓最不會聊天的他找話題？他果然是家裡地位最低的。
冉昊宸回過神，低頭看了看還剩大半碗的米飯，半響，才低聲地說道：「沒有，我只是沒什麼食慾……」
他還沒從下午的電話里緩過來，心裡悶悶的。好多天不和簡惜瀾一起吃飯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嘛，是不是也正在家裡吃著飯？家裡就她一個人，在那麼大一個餐廳吃飯，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很安靜很寂寞呀……
這麼想著想著，他心裡就開始抽抽地難受了。
他腦子裡晃著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更加沒心情吃飯了。
左尚黎喝了口湯，溫聲道：「要實在吃不下去就算了，不用勉強，晚上餓了再吃吧。」
冉昊宸搖了搖頭，說：「不，我要吃的。」
說完，他停頓了下，忽然加快了速度，三口兩口把米飯吃了個底朝天。
將碗里最後一粒米飯清掃乾淨后，他放下碗，抽了紙巾擦了擦嘴角，禮貌地和在場的人笑笑：「我吃飽了。待會我再出來洗碗。」
說完，他起身拉開椅子回了房間。
季蕊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被他吃得清潔溜溜的空碗，忍不住打趣地笑道：「他的這些好習慣，會不會都是都是惜瀾監督出來的？」
顧明熙眨了眨眼，想起之前冉昊宸跟自己說過的話，毫不猶豫地跟老婆分享了出來，「我先前聽冉昊宸說，惜瀾姐討厭浪費糧食，要是吃飯不把米粒吃乾淨要被她訓斥的。」
季蕊聞言不禁莞爾，這對夫妻還真有意思。
同一屋檐下的這段日子裡，她對這個外表嬌貴的男孩有了新的認識。
他很愛乾淨，天天將自己和他住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條兒順的，每次用過的東西都會自覺地放回去，看到顧明熙忙家務事時都會主動過去打下手，性格外向又乖巧，最要緊的是他嘴巴實在夠甜，天天季蕊姐姐左叔叔地喊啊喊的，總能不經意中就撩到了你的好感，實在很難不讓人喜歡。
自從他來了最後，家裡明顯比以前熱鬧了不少，向來內斂的家公笑容都多了很多。
冉昊宸在房間里上了一會網，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自覺地起身出去洗碗。
洗到一半，他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好像是有客人來訪了。
他也沒怎麼在意，埋這頭繼續認真地洗刷刷，他得緊著忙完這些，然後趕回去監督那邊的情況。
有人走到廚房門口，下一秒，熟悉的女聲在不期然地在他耳邊響起來，「看到你不是在這裡白吃白喝，我也就放心了。」
冉昊宸呼吸一滯，猛地扭回頭等她。
簡惜瀾沒再說話，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一會，轉身去了客廳。
等人完全離開之後，冉昊宸慢慢地緩過氣來，反應過來后，迅速忙完手裡的活趕緊跑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