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不知所歸
轎車緩緩地停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廳門前，這是邁克在電話里指定的場所，據說這裡有最合他口感的卡布奇諾。
門口的鈴鐺聲響起，隨之是服務員熱情的招呼聲，「歡迎光臨，先生幾位呢？」
「不用了。」
帶著微.喘的清亮男音，迅速吸引了坐在窗口邊男人。
「小宸宸，這邊。」邁克朝他揚了揚手，眉開眼笑地問道：「來點什麼？紅茶？還是咖啡？……算了，都這麼晚了，還是幫你點杯牛奶吧。」
他自顧著幫他翻著菜單，冉昊宸卻冷淡地拒絕了，「不喝。」
邁克斜他一眼，不在意地笑笑，還是給他點了杯溫牛奶，「別對我這麼凶。為了你，我可是推了個大美女的約特意跑過來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坐定后，冉昊宸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已經到了，你可以說了。」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邁克受傷地搖了搖頭，擺出過來人的語重心長，「年輕人，脾氣不要這麼燥。」
「別廢話了，我來不是為了聽你嘰歪。」冉昊宸皺起眉，開始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邁克含笑垂下眸，翹著小指理了下耳邊的碎發，再抬起時，眼裡閃過精明的寒光，「我可以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聽他似乎還有下文的意思，冉昊宸沒出聲，漠然地等著他說下去。
邁克稍稍調整了坐姿，緩緩勾起唇，「前提是，你必須要到我的公司上班。」
冉昊宸抿緊唇，半響，才冷靜地開口，「這是你的交易條件？」
「當然。無利而不為，我總得趁機為自己討點好處是吧？」邁克攤了攤手，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冉昊宸神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凝聲說道：「那得看你能給我提供什麼樣的消息。」
見他敵意不減，邁克雙手交叉撐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應該不會讓你失望，因為接下來的內容，我覺得並不在「平淡」的範疇。」眨了眨眼，他故意買了點關子，「或許可以稱之為狗血劇里常出現的情節？」
冉昊宸面色依然冷峻，無聲地凝著面前的男人。
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小看這個邁克了，初見時，這男人給他的感覺就是個聒噪又纏人的青蛙，現在，他得重新給這個人貼上一個標籤：心機男。
想想也是，能用區區三個月的訂單就成功哄得老媽出賣自己的人，能是什麼小白角色？
不知是不是看穿他心裡所想，邁克舉起手，十分誠懇地保證：「你放心，我可以為我接下來的每一句話負責，你甚至可以錄下來，回頭跟付凌或者簡惜瀾求證。」
冉昊宸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頓了下，他問：「你不怕我跟他們告你的狀嗎？」
「怕啊，怎麼不怕？尤其是簡惜瀾，她要發起狠來，我可不是她對手。」邁克往後一靠，一邊手搭在椅背上，滿是懶洋洋的漫不經心，「不過，我覺得萬事有失必有得，想得到什麼，冒點險和付出點代價都是必然的。」
他頓了幾下，似笑非笑地抬眸盯著冉昊宸的臉，「或者也可以說，是你對我的吸引力太強了，強到我不惜一切代價都想把你拉攏到身邊。」
冉昊宸被他那副勢在必得模樣弄得一陣不爽，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當面誇外表了，可是邁克此刻打量自己的眼神，讓他覺得他就像是櫥窗里的一件商品，而邁克就是那個站在廚房外的客人，估量自己這件商品到底值他付出幾何。
答應，還是不答應，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冉昊宸沒有猶豫太久，斷然道：「好！只要你能完整說出當年的事情，我就去你那裡上班！」
邁克眼睛一亮，語氣輕快愉悅，「那就說定了。」
……
將資料整理完畢，簡惜瀾伸了個懶腰，端起杯子想潤潤嗓子，卻發現杯里已經空了。
拉開椅子起身起身，去接水時，她的目光滑過牆壁上的掛鐘，上面顯示的時間已是晚上的十一點。
往常這個時候，冉昊宸早該洗洗睡了。
可是房間那頭始終靜悄悄，冉昊宸一直都沒有上樓，難道還在下面玩遊戲？
她喝了兩口便放下了杯子，打算親自下去催那隻小笨蛋睡覺。
客廳里亮堂堂的，一個人沒有，原本以為在電視機面前打電玩的人卻不知所蹤。
簡惜瀾停在大廳中央，疑惑地掃了一圈，四周靜得出奇。
這麼晚了，他能去哪裡？
她皺了皺眉，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來，用座機撥打了他的電話。
那邊許久都沒有人接，她等著電話自動掛斷，便將話筒放了回去。
剛想起身上樓拿手機查他的所在地，座機忽然響了起來。
一眼認出上面的來電顯示，她接起了電話，也不等對方開口，開口便斥道：「去哪裡了？都這麼晚了，出門也不和我說一聲。」
「……」那邊的人沉默著，一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簡惜瀾等了片刻沒見他回答，有些疑惑，「你在聽我說話嗎？」
「……聽著。」冉昊宸含糊地開口，聲音啞啞的，帶著掩飾不住的勉強，「我在外面呢，有個朋友約我出來看電影……」
簡惜瀾聽他語氣不是很正常，眉頭微微蹙起來：「真的？」
「真的啊。」冉昊宸聲音變得輕快起來，飛快地交代道，「我今晚不回家睡了，你，你早點休息……」
「你要在哪過夜？」簡惜瀾打斷他的話，語調沉了幾分。
他頓了頓，輕聲說下去，「朋友家……」
簡惜瀾沉默下來，抿住唇地握著話筒，半響不語。
電話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生怕靜得越久越容易露餡，冉昊宸打破靜默道：「先這樣了，我朋友在叫我了。」
「等等！」見他有掛電話的意思，簡惜瀾喊住他，不放心地追問：「哪個朋友？」
冉昊宸咬住下唇，垂在身側的手糾結地握成拳，背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冉昊宸，你不會是在騙我吧？」簡惜瀾眯起眼，嚴肅地問道：「無故夜不歸宿，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他笑了起來，用盡了全力，終於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和往日無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偶爾也會想在朋友家過夜啊。」
「到底是哪個朋友？」簡惜瀾不關心別的，就執意要知道這個答案。
「就顧明熙啊，」他逐漸鎮定下來，解釋道：「我們定的電影場次太晚了，正好他家就在影院附近，想著明天還要去上班，就乾脆在他家住下來了。」
簡惜瀾安靜地聽他說完，一時也沒個聲音。
這借口太牽強了，一點都經不起推敲。她太了解自己的枕邊人，這傢伙有認床的習慣，以前和朋友聚餐出遠門遊玩，不管多晚都要回家睡覺的，這才十一點，他才不會無緣無故跑去別人家過夜。
就算用膝蓋想，她也肯定他有事情瞞著自己，剛想直接命令他即刻回家，話筒那邊發出了點細微的響聲，下一刻，電話已經換成了顧明熙接聽。
「惜瀾姐。」顧明熙喚了她一聲，聲音平靜而淡然，「他是在我這。」
簡惜瀾怔了怔，緩了語氣問道：「抱歉，他沒給你添麻煩吧？」
顧明熙看了眼旁邊垂頭不語的男孩，輕聲道：「沒有。我們在談論工作的事情。」
簡惜瀾皺了皺眉，雖然有顧明熙作證，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冉昊宸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沉吟了片刻，她說道：「你讓他接電話。」
手機再次回到冉昊宸的手中時，他已然恢復了不少，跟平時埋怨她的語氣，「我都說了是在顧明熙這裡，你偏不信我。」
簡惜瀾有些無奈，「你也不怕給人家添麻煩。」
「他們家房間多得很，哪裡麻煩了？」冉昊宸耍出往日的無賴性子，「顧明熙也沒嫌我麻煩，季蕊姐出差還沒回來，我正好給他作伴呢。」
說不過他，簡惜瀾妥協地嘆了一口氣，「只許你住一晚，明天給我乖乖回家。」
「知道了。」
掛完電話后，冉昊宸表情頓時跨了下來，無力地靠在沙發扶手上。
「你沒事吧。」顧明熙放了杯水到他面前。
他沒出聲，俊眉緊緊地蹙著，臉色蒼白而痛苦，搭在膝蓋上的手猶在抑制不住顫抖。
知道他現在心情很糟糕，顧明熙識趣地沒出聲，安靜坐在一旁陪著一起沉默。
冉昊宸閉著眼，心裡疼得像刀割一般，壓抑沸騰的情緒，簡直快把他給逼瘋了。
腦子裡，卻不停地回想著剛從邁克那裡聽到的一切——
「……當年，簡惜瀾和付凌有一段時間確實走得特別近，幾乎天天都可以看到他們在一起的身影，我們這群同學還曾一度以為，付凌已經放棄戚舒薇轉而選擇了簡惜瀾。
但之後的發展有點出人意料，戚舒薇接受了付凌，他們變成了一對情侶，而簡惜瀾則變成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嫌還是因為戚舒薇介意，總之，付凌那之後就很少聯繫簡惜瀾了。
直到後面有一次，付凌和戚舒薇不知因為什麼吵了架，他喝醉了，打電話給了簡惜瀾，結果……付凌將簡惜瀾當成了戚舒薇發生了關係。」
聽到這話時，他激動地站起來，極力否認道：「她是我一個人的！從始至終，我才是她唯一的男人！」
邁克攤了攤手，嘆著氣道：「我只是箇舊聞搬運工，至於細節末梢，也只有當事人才清楚。但不管他們到底有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付凌和戚舒薇也確實在這件事之後，分開了整整三年才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