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還真是委屈你了
電話那端陷入了一陣詭奇的沉默，簡惜瀾許久都沒有出聲。
付凌看了眼付彤彤，很快反應過來，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彷彿不管如何挽救，都只會越描越黑。
斟酌了好一會，他試圖緩和尷尬的氣氛，「抱歉，我似乎說錯話了。」
簡惜瀾頓了下，終於開口，「沒有。先這樣吧，我掛了。」
「……好。」
掛斷電話后，付凌暗自懊惱，剛剛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說出了那樣的話，加上付彤彤的「補充說明」，怎麼看都坐實了他挑撥離間的罪名。
現在好了，不知道簡惜瀾會在那邊怎麼想自己。
多年良好的素養，讓他陷入了無比的自責中，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簡惜瀾對冉昊宸的關心，卻在無形中刺痛了他心裡的某個地方。
雖然一直在提醒自己，他們是夫妻，簡惜瀾就算把整顆心都放在她丈夫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可他要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明明心裡在意，卻還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這真是在考驗他已然不那麼堅定的自制力。
付凌忽然覺得自己很渣，明明跟戚舒薇在一起，卻不受控制地被簡惜瀾吸引，他反感對感情不忠的人，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做了最討厭的事情。
車裡的氣氛靜得有些詭奇，後排座的女孩子們隱約感覺到了什麼，面面相覷了兩眼，一個個看風景看風景，低下頭玩手機的玩手機。
付彤彤見付凌打完電話后便一直沉默著，神色凝肅得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管怎麼說，這片沉默還是得要有人來打破的，不然這麼一路無話地多尷尬。
她清了清嗓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表哥，剛剛是誰打的電話？……你朋友嗎？」
付凌還沉浸在心事里，敷衍地「嗯」了一聲。
付彤彤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你朋友也認識學長嗎？」
她想到上次在教學大樓在冉昊宸身邊見到的女人，再結合剛剛聽到的模糊女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冉學長的姐姐。」
付凌微微一頓，抿著唇沒出聲。
他心情有些複雜，上次他不想跟付彤彤解釋，是基於一種莫名抵觸的情緒，這次他仍是保持緘默，理由比上次多了兩個，一個是為了替簡惜瀾保密，一個是不希望付彤彤將過多的心思放在冉昊宸身上，還有一個卻是不變的，他打心裡，不想跟別人承認簡惜瀾已婚的身份。
***
LC辦公室。
簡惜瀾望著面前堆成小山似的的厚厚資料，在座位上坐了好一會，還是給冉昊宸打了個電話。
打之前，她還沒完全意識過來，可是等她猛地間反應過來時，電話已經在通話中了。
「簡惜瀾？」冉昊宸一連在那邊喊了兩聲才聽到她的回應，不滿地抱怨：「你在忙什麼呢？打了我的電話也不出個聲。」
簡惜瀾頓了頓，不答反問：「你在做什麼？」
「回家啊。」冉昊宸驅著車，跟著前面的車流緩緩前行，因為分神和她說話，沒能趕上最後那兩秒。
索性地在白線前停下來，他調整了藍牙耳機的位置，讓自己聽得更清晰一些，「你今晚要加班到幾點？要不要給你留宵夜？吳姐說今天要包餃子呢。」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快，帶著朝氣勃勃的笑意，跟平常一樣沒什麼兩樣。
簡惜瀾默默地聽完，原本略有些波瀾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語氣也不自覺地溫和了幾許，「嗯，你讓她幫我留一點吧。我不會加很晚，大概九點到家。」
「好。」冉昊宸輕輕地笑出聲來，眸子水亮亮的，「那你要按時回來，超過九點沒見人我要生氣的。」
「……知道了。」
簡惜瀾放下手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重新翻開剛剛放下的資料。
她想著，算了，有什麼好問的，難道要他跟嚴子涵斷絕關係么？只要他問心無愧，她也不能太苛求了他。
剛看了一會，門口傳來敲門聲，古秘書走進來，將幾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簡惜瀾迅速在文件最末尾簽上自己的名字，頭也不抬地說道。
古秘書沒有動，低頭看著埋頭伏案的她，欲言又止。
察覺到他有話要對自己說，簡惜瀾抬起頭，詢問地看向他。
古秘書猶疑了幾秒，蹙著眉道：「這次的招標項目，我們臨時將合作對象從V.G改為成遠，董事會那邊的情緒很大，公司里也傳出了不少對您不利的謠言，是不是應該開個會做個聲明？」
簡惜瀾沉默了半響，淡聲道：「知道了。」
她心裡有數，連著和成遠合作了幾個不賺錢的項目，董事會早有人坐不住了，之前已經有不少人私底下找她探風。這次的項目，董事會那邊很看好和實力強大的V.G的合作前景，結果又被成了印象頗差的成遠，意見不大才怪。
見她仍是這麼從容自若，古秘書也不好再說什麼，剛要離開，臨時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說道：「對了，之前您交代我關注的那樁交通事件，現在已經有新進展了。」
簡惜瀾抬頭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古秘書擰起眉，正色道：「交警中隊已經找到肇事的司機，雖然判了對方全責，但據說那人百般推卸責任，怕是沒那麼順利拿到賠償款。」
「先交給交警部門調解，如果調解無效,就跟法院起訴肇事人。」簡惜瀾停了停，思索著說道：「估計對方覺得賠償的數額太大了，想拖著降低金額吧。」
古秘書贊同地點了點頭，「我猜也是這個意思。要不這樣，我們直接走法律吧，要是那邊還拒絕履行賠付責任，我再跟法院申請財產保全，把他們的車扣住強制執行。」
「你盡量全權跟蹤吧，冉昊宸的朋友還是個學生，沒有這方面的處理經驗，遇上個難纏的，他只怕會吃虧。」簡惜瀾想了想，叮囑道：「費用就記在我這邊，也不用跟冉昊宸他們說什麼，直接給他們最後的結果就好。」
古秘書看了看她，忍不住失笑道：「簡總，您會不會太寵著冉先生了？我認為，其實你可以適當地放手讓他獨自面對，等他處理不來的時候我們在適當地施以援手。總這麼下去，他可能會一輩子都長不大的。」
簡惜瀾聞言愣了下，她只是習慣性地去替他解決一切麻煩，也沒有想太多，被他這麼一提醒，才發覺到自己好像真有些操心過頭了。
古秘書出去辦事了，簡惜瀾不由看向相框里的人，沉默半響，她自己也笑了起來。
算了，寵就寵吧，他一輩子長不大也沒關係。
從公司出來回到家，她先上樓沖了澡，擦著頭髮出來時，冉昊宸正在外面等著她，休閑茶几上放了一盤剛熱好的餃子。
見她一出來，他立即撲過去從後面抱住她，咬著她的耳朵，悶悶道：「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剛我還差點打你手機了……」
「看你在陽台吹風，就沒去打擾你。」簡惜瀾將手裡的毛巾掛好，掙開他的手走向梳妝台，「別鬧，我累了。」
「那等你吃完，我幫你按摩好不好？」冉昊宸狗腿地貼過來。
簡惜瀾在鏡子前坐下，隨手撿起桌面上一瓶面乳，剛想打開蓋子，卻被冉昊宸一把搶了過去。
「我幫你擦。」冉昊宸一面說著，將面乳放下去，轉而去拿放在邊上爽膚水和化妝棉。
簡惜瀾在保養方面特別沒耐性，為了省事，經常性地忽略某些步驟。
在他低頭將化妝棉浸透時，簡惜瀾猶疑地盯著他的手，謹慎地問：「……你的手洗乾淨了嗎？別是剛碰過餃子的。」
冉昊宸聞言有些炸毛了，居然敢質疑他不愛乾淨，忍不住嚷嚷起來，「你什麼意思？我可是有潔癖的好么？」
簡惜瀾又看了他兩眼，勉強信了，催促道：「好吧，你動作快點。我餓了。」
他哼唧唧了兩句，不過還是依言加快了動作，利索地幫她上水和乳。
一時間，空氣里只有他輕輕拍她臉的聲音。
簡惜瀾默默地等著他完工，過了好半響，還是沒見他有停止的意思，終於沉不住氣地問道，「冉昊宸，你是不是因為怕我老得快，所以才會這麼在乎我的保養么？」
他每次幫自己上護膚品都很能折騰時間，沒半個小時是下不來的，有時候，她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將自己的臉當他的來護理了。
冉昊宸正專註地幫她下巴這一塊地方上護理液，沒好氣地看和她對視了下眼神，故意惡劣地說道：「是啊，看看你，我媽的皮膚都比你的好，我怕到時候被人誤會我們婆孫戀，影響我一世英名。」
簡惜瀾微微挑眉，哼笑著說道：「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知道就好。」
「……」
氣氛開始安靜下來，簡惜瀾抿著唇，安靜地任他擺弄。
冉昊宸從她的沉默中琢磨出一絲異樣，放緩了速度，狀似隨意地問道：「幹嘛，你該不會當真了吧？」
簡惜瀾默了默，徐徐地開口，「……沒當真。」
通常她延遲回答時，總會有些言不由衷，冉昊宸不由停下動作，遲疑地問道：「我開玩笑呢，你生氣了？」
「沒有生氣。」簡惜瀾淡淡地回了一句，起身去了休閑茶几前坐下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冉昊宸逐漸不安起來，她生起氣來，經常都是不動聲色的，別看她面上表現得雲淡風輕，其實心裡記得可清楚了，關鍵時刻就拿出來跟他對峙。
冉昊宸已經能預想到，要是以後他們吵起來，簡惜瀾又多了一條控訴自己的罪狀，她一定會說你不是嫌我老么？我給你機會離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