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電梯門緩緩地關上了，因為康美諭弄出的騷動，同乘的客人都默契地沒說話，只是時不時給簡惜瀾投去好奇的一瞥。


  冉昊宸緊緊地拉著簡惜瀾的手，表情臭臭的。他搞不懂她為什麼不當場反駁回去，也不許他去和那女人對峙，白白受了一頓那女人的罵。


  也許是他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太過於沉悶，簡惜瀾看了看他，輕聲問道：「不高興了？」


  冉昊宸抿緊唇，將臉側向了另外一邊不去看她。


  見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簡惜瀾也沒說什麼，轉回臉，安靜地等著電梯開門。


  準備到影院所在的那一樓層時，包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簡惜瀾拿出來瞄了眼，表情稍稍頓了下。


  她看了看旁邊的冉昊宸，他還在鬧著彆扭，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響動。


  等電梯打開后，簡惜瀾一邊走出電梯，一邊單手接起了手機。


  「簡。」付凌的聲音清晰地從話筒里傳出來，語氣有點急，「你現在方便嗎？我有點緊急的事想和你談談。」


  他一直都是穩重沉著的，很少露出這樣焦急的一面，簡惜瀾神色一正，凝聲道：「你說。」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一個項目受到了阻礙，上面一直不給批下來，說是違反了新出.台的規章政策。」付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我和項目組的人仔細核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他們所說的問題，會不會是故意在為難我們？」


  簡惜瀾想了想，問了些項目的進度狀況，又問負責對接的人員，很快掌握的情況，細細地和付凌討論起問題的癥結。


  冉昊宸將網上預訂的電影票取出來時，就見到簡惜瀾還站在電梯附近的角落接電話，神情專註而嚴肅。


  以為她是在接公司來的電話，他識趣地沒去催促，慢慢地走過去，停在她身後幾步的位置等著她電話結束。


  電影已經開場了五分鐘，簡惜瀾還沒跟付凌議論出個結果，不過，她注意到站在後面的人了，捂住手機話筒，低聲對冉昊宸說道：「你先進去看吧，待會我再去找你。」


  冉昊宸看了她一眼，安靜地搖了搖頭，神色有點犟。


  他還在為剛剛的事情鬱悶著，不過冷靜下來想明白了。簡惜瀾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要是剛剛她真在下面和康美諭吵起來，廣庭大眾之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傳出去對她個人形象的影響肯定是不好的。


  想到這裡，他忽然有點心疼她了，見她還在接著電話，默默地伸了一隻手過去，輕輕地將她另外一隻手握在掌心裡。


  察覺到他的動作，簡惜瀾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掙扎，就這麼任著他牽著。


  冉昊宸低下頭，一根一根地把玩著她的手指，她的手指修長勻稱，但並沒有女子該有的柔軟，手心裡甚至還張了一層薄薄的繭子，這一看就是以前經常幹活的。


  他突發奇想地張開自己的手掌，將她的攤開並排放在一起，這麼一對比，好像他的還更白皙嫩滑一些。


  冉昊宸默默地收手，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麼多年來，她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閑下來過，簡奶奶活著的時候，她一邊忙著念書，一邊忙著照顧老人家，就算是後面有人資助她去國外留學，她還是邊念書邊抽空去打工，然後把賺來的工錢寄回來給簡奶奶繳醫療費。


  她一直都活得很努力，能擁有今天的一切，除了她的聰明才智，更重要的是，她付出了很多別人都想象不到的辛苦。


  正恍惚地想著事情，冉昊宸忽然聽到簡惜瀾說了一個耳熟的英文名，他疑惑地抬起頭，這名字很熟悉啊，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他頓時起了好奇之心，豎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聽她的電話。


  冉昊宸沒費什麼勁就想起來了，這公司，不就是付凌任職的企業名稱嗎？他還是有一定印象的，有一次，他閑著無聊就隨手翻了下她的名片夾，無意中發現了付凌的那張，上面印的就是這個名字。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聽出來，因為那是英文的，她說得又快又溜，他的反應自然就慢了點。


  知道她現在通話的對象是付凌后，冉昊宸心裡酸酸的，這什麼電話通這麼久？電影都開場十幾分鐘了，還沒聊完！

  他泄憤地捏了捏簡惜瀾的手指，滿臉不甘地瞪著她的側臉。這個男人實在太討厭了，什麼時候不打來，偏偏就挑了他們看電影的時間，知不知道他們很難才約這麼一次會的？

  冉昊宸越想越覺得氣，抿著嘴，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感覺他快要暴動起來了，簡惜瀾不得不加快談話的速度，盡量言簡意賅地將付凌的問題解釋清楚。


  付凌也是個心細入微的人，很快聽出她的不對勁。他仔細辨了下，電話那頭那邊隱隱有悠緩的音樂背景聲，還有摻雜了些人說話的聲音，像是在商場之類的地方。


  「抱歉，你在外面忙著？」他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我不忙。」簡惜瀾感覺手被冉昊宸猛地一抓，警告地回了他一眼，淡聲道：「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你再去找人疏通下關係吧，應該不難解決的。」


  「好的，謝謝你。」付凌笑了笑，停頓了幾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我聽你那邊有音樂聲，你在逛街？」


  「不是，出來看電影。」簡惜瀾覺得什麼好瞞的，很大方地坦白了。


  付凌表情閃過一絲愣怔，很快調整了過來，溫聲笑道：「是和你先生一起去的吧？」


  簡惜瀾一邊應付著開始抓著她手啃的冉昊宸，一邊淡定「嗯」了聲，剛想結束電話，又聽到對方借著說道：「你有什麼推薦的電影嗎？我後天有空，想約舒薇一起去看。」


  這問題可把簡惜瀾難住了，她隨意掃了一眼那邊的電影海報，老實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哪部好，或者，你可以去參考下現在的影評。」


  見他們扯完了工作又開始扯電影的事情，冉昊宸徹底受不了了，還有完沒完了？當他在這裡是死的嗎？


  他一把搶了簡惜瀾的手機過來，對著電話里的人大聲說道：「你要啰嗦到什麼時候？為了接你這通電話，我們已經錯過了前面的二十分鐘，你還想怎樣？」


  冉昊宸的語氣很重，把付凌吼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自己竟在無意中打擾了簡惜瀾，她剛在電話里什麼都沒說，還以為她眼下無事呢。


  剛想說抱歉，那邊的人卻「啪」地一聲將電話掛了。


  看著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幕，付凌心緒有些複雜。


  在他的印象中，簡惜瀾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的，她不會也不喜歡唱歌，但是為了他，她苦練了一首Ysterday.Once.More；戚舒薇盜用了她的畢業創意，他去求她放過戚舒薇，她也忍下來沒去揭穿；就算他曾經對她做了那麼混賬的事情，她現在依然能平靜且友好地面對自己，不怒不恨，好像那些傷害從來都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可是他明明知道，當年那件事情，讓她受到的非議和打擊有多麼的大。


  他當時做了什麼，滿心滿眼裡只有對戚舒薇的愧欠和不願意就此分手的不甘，對她一句道歉都沒有，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搬出了學校，那之後的到這次相逢之前，兩人如形同陌路。


  她曾經喜歡過自己，他又怎麼沒看出來？只是選擇了和她一樣，心照不宣地當做不知道而已，現在想想，如果那個時候，他選擇放棄多年的執念，沒有一直堅持非戚舒薇不可，他和她之間，是不是能開出另一個果實？

  付凌心口沉甸甸的，說不出的壓抑。


  就在剛剛，她明明可以三言兩語把自己打發了，可是她沒有，放著煩躁不滿的丈夫，耐心認真地為自己解決問題。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他在她的心中，仍然有著特別的位置？


  外面的霓虹燈照進來，付凌緩緩地轉過頭，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機子。


  ***

  早上起晚了，冉昊宸一路狂趕著跑到公司，推開門，氣都沒來及得喘一口就衝過去打卡。


  八點五十九分，他鬆了一口氣，總算沒丟了這個月的全勤。


  倒不是在乎那點獎勵，主要是這些年被簡惜瀾訓出了時間觀念，在其他場合他會鬆懈不當一回事，但是在公司學校這種嚴肅的地方，他還是很遵守規矩的。


  進了公司大廳，裡面一片靜悄悄的，偌大的空間，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往常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坐在位上聊天打屁了，今天是怎麼回事？冉昊宸疑惑地看了看手機，沒錯啊，今天是周四，還要上兩天才打破周末呢。


  正奇怪著，顧明熙推開辦公室走出來，看到站在大廳中央的冉昊宸，淡淡地打了個招呼：「早。」


  冉昊宸聽到聲音，回過頭，驚訝地問道：「顧明熙，他們人呢？又集體放假回家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