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局外人
秦華見袁成顯來了，從辦公室里走出來，靠在門邊說道：「老袁，待會我們幾個開會碰一下。」
「幹啥子？」袁成顯隨口應了一句，目光仍是笑眯眯地看著冉昊宸。
「我和LC那邊約好了，下午過去談合作。」
聞言，袁成顯詫愕地瞪大眼睛，震驚地扭過頭，「合作？什麼合作？」
他老早以前就想搭上LC這條線了，只可惜那邊一直有穩定合作的公司，根本就輪不到他們YC插進去。這幾年來，他一直在想方設法攻佔進去，可LC那幾個高層跟銅牆鐵壁似的，連條縫的機會都不給他，遞過去的自薦資料人家也壓根不看。
自從知道冉昊宸的老婆就是LC的簡總時，袁成顯也不是沒想過從冉昊宸這裡找攻破點，可又怕做得太突然了，會讓冉昊宸感到不舒服，正琢磨著要怎麼整呢，機會卻來臨了。
袁成顯激動地走過去，臉上壓不住的興奮：「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秦華笑了笑，說道：「LC最近跟市政。府拿了兩個指標，需要開發幾個應用軟體投入使用，簡總已經指定了交給我們公司來做。」
滿屋皆默，沒幾秒，辦公廳里忽然爆出了一陣歡呼聲，一群人嚷嚷著今年的業績都不愁了。
冉昊宸不以為意，昨晚還是他幫簡惜瀾傳話給秦華的，自然不覺得意外。
可那群人就不一樣了，一個個高興得好像中了特等獎似的，最激動的還是袁成顯，二話不說就撲了過來，給了冉昊宸一個大大的狼抱。
相比他的熱情，冉昊宸卻顯得冷淡了許多，推開他的手，一言不發地鑽進了茶水間。
袁成顯被打擊到了，疑惑地走到秦華身邊，好奇地問道：「他怎麼了？該不會是你惹他生氣了吧？」
秦華慢條斯理地瞄了眼茶水間門口，聲音有些慵懶，「他現在可是我們公司的金主大人，我哪敢得罪他。」
袁成顯端摩了下他的表情，認真地問：「你現在對人家沒那意思了吧？」
這句話戳中了秦華心中的某個地方，沉默了幾秒，才自我解嘲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擔心。」
袁成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秦華抱著手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老袁，你覺得下午我們應該帶他一起去嗎？」
「當然要帶啊。」袁成顯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說什麼廢話的語氣，「人家簡總就是看冉小弟的面才願意跟我們提合作的，你不把主角給捎上去，到時候誰跟你簽約？」
秦華抿了抿嘴，說道：「可是，小冉似乎並不想在工作上和他老婆沾上關係。」
袁成顯啞了一下，聯想到剛剛冉昊宸的神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沉吟了一會兒，他下了結論：「這樣吧，你先去問他過的意思，如果他選擇不參與，到時我們跟簡總也有個理由。」
秦華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到了約定時間，秦華和袁成顯領著幾個下屬一起到了LC的樓下。
等電梯的間隙，秦華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後的人，冉昊宸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結果到了最後，他還是選擇跟著一起來了。
電梯直接上了頂樓，一行人從裡邊走了出來，秦華和袁成顯走在最前面，冉昊宸和另外幾個同事跟在後面。
負責迎賓的前台看到這群人的時候，第一眼注意的不是站在最面前的兩個老闆，而是跟在後面的冉昊宸，連忙走了過去來，畢恭畢敬地問了聲好：「冉先生來了。」
冉昊宸抬起頭，無聲沖著對方點了點頭。
前台姐姐這才將目光移到袁成顯的臉上，客氣地笑著：「袁總您好，簡總正在開會，大概還有一刻鐘就結束，請你們先到會客廳稍等片刻。」
裡面的人聽到前台的聲音，不約而同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一個個朝著這邊看過來，認出人群中的BOSS老公后，一個一個的問候聲很快的響起，依依向著冉昊宸打招呼。
冉昊宸來這裡多了，對這些人也不陌生，只微微點著頭，也不說話。雖然他是走在隊伍的中間，但是比起前面的袁成顯，他卻更像是個領導。
漸漸的，袁成顯有些受不住了，停下腳步，自覺地繞到冉昊宸的後面去，同時還做了個請的動作，學著那群員工的恭敬語氣說道：「冉先生，您先請。」
「……」
冉昊宸略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抬腳進了會客廳。
落座后，同來的幾個同事好奇張望著四周的環境，嘖嘖道：「這裡好氣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也住這麼好的辦公室。」
袁成顯端起咖啡杯抿了口，口感香濃醇厚，居然是進口的純手工咖啡，跟他平常在辦公室喝的速溶咖啡差太多了。
這幾個人閑聊了一會，沒多久，簡惜瀾推門進來了，後面跟著古秘書和其他幾個項目經理。
她掃了一眼屋裡，目光在冉昊宸的身上定了定，然後跟袁成顯打招呼，「抱歉，久等了。」
「沒事，是我們來早了。」袁成顯連忙迎上前，主動伸出手，笑容燦爛而不失熱情：「能和貴公司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簡惜瀾回應地微笑，輕握了下手，在會客桌的最前方坐下來。
秦華適時地將早已準備好的資料遞上去，說道：「這是我們公司簡介，簡總可以先過目一遍。」
古秘書接了過來，剛想放在簡惜瀾的面前，卻被她推開了。
簡惜瀾目光投在秦華的臉上，淡淡地開口：「不用了，我用過你們之前開發的幾個軟體，整體感覺還不錯。」停了下，她繼續說道：「直接進入主題吧。」
秦華看了她兩眼，點了點頭，「好的。」
會議正式開始，雙方根據各自的見解展開了討論。
YC這邊是秦華負責主講，袁成顯做補充說明，兩人是老搭檔了，這種場合共同經歷無數，自然配合默契無間。
雖然準備的時間匆忙了點，但秦華事先已經做好了功課，針對對方的需求，在自己專業的領域內提出了不少建議，引得LC的幾個經理頻頻點頭。
冉昊宸很安分地坐在位上，默默地聽著在場的人發言，雖然這幾天他有惡補專業術語，但還是覺得理解吃力，只能聽懂了個大概內容。
他偷偷地看了眼那邊的簡惜瀾，她正認真地聆聽著秦華的發言，表情專註，目光犀利。
他不由看得有些呆，以往，他總是安靜地站在玻璃窗外，看著會議中的她，終於有一天，他總算像現在這樣，坐進廳里和她面對面地開會。這樣的感覺很新奇，也讓他有些說不出的緊張，生怕自己出了什麼差錯。
簡惜瀾開會風格一如既往地多聽少說，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保持沉默，但只要她發言，總能話題引到將到最核心的地方，並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問題。
作為長期在談判桌上與各色人等周旋的人，秦華自認反應已經夠快的了，但是面對簡惜瀾邏輯緊密的一連串發問，漸漸從一開始的遊刃有餘轉為吃力。
他慣於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推斷出對方思路，從而做出相應的決策反擊，但簡惜瀾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表情，連皺個眉都很少，他實在琢磨不透她到底是認可還是反對。
而在他剛提出建議的那幾分鐘的闡述里，簡惜瀾已經掌握了他所有的觀點，從中提煉出最可行的幾條建議，讓他一一做詳盡的解釋。
整個會議過程，她始終不急不緩，沉著冷靜，用詞精準直接，秦華不得不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到了後面，他暗暗慶倖幸好袁成顯也一起來了，不然單憑他一個，或許真還拿不來。
而簡惜瀾也並沒有因為先前的承諾，對他們公司露出半點可以降低要求的意思。
會議結束后，已經快接近六點了。
簡惜瀾將人送至門口，寒暄過後，她看了眼那邊一直沒說話的冉昊宸，對袁成顯道：「你們待會還要回公司嗎？」
袁成顯觀察到她的眼神，立即心領神會，連忙搖頭道：「都這個這點了，沒必要回去了。」
簡惜瀾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電梯門打開了，袁成顯再次客氣地道別，領著人走了進去。
冉昊宸低著頭，站在人群的最後面，在他準備跟著進去時，簡惜瀾拉住了他的手，對他道：「我很快就下班了，你先去辦公室坐一會兒。」
他回頭看了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時，袁成顯揮手朝他們告別，笑著說道：「冉小弟，明天見哈。」
把人送走後，簡惜瀾直接去忙別的事情了。
冉昊宸在大廳轉悠了一會，便進了她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發獃。
他心情有些低落，剛剛開會的時候，全程他一句話都沒插進去，完全跟個局外人似的，嘴巴都白長了。
想到自己剛剛的表現，冉昊宸挫敗地嘆了口氣，腦子裡不由出現了兩個大字：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