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你還想著他嗎
下班回到家裡，冉昊宸換了鞋進去，客廳里沒有人，餐桌上倒擺了一碟熱氣騰騰的蒸餃，前面擺著兩碗湯，兩份蘸料，一副準備開飯的樣子。
「回來了。」
正發著呆，簡惜瀾聽見他進門的動靜，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上沾了點白白的麵粉。
冉昊宸抬起頭，很安靜地看著她，眼神卻有點兒複雜。
「黃姨生病了，跟我請了幾天的假。」簡惜瀾沒注意到他神色異常，淡淡地道：「你先吃，鍋里還下了些水餃，我待會就端出來。」
說著，她又扎進了廚房裡。
冉昊宸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注視著桌上那一碟白胖胖的餃子，思緒處於遊離狀態。
等簡惜瀾端著煮好的水餃出來時，冉昊宸已經入了座，坐在桌前失神地盯著餃子不動。
看了眼放還沒動過的筷子，她放下水餃，疑惑地問：「怎麼了？不想吃餃子？」
說話間，她腦子已經開始考慮要給他定什麼外賣了。
她在廚藝方面算不上好，只能勉強下口的那種，這些年一直忙於學習和工作，也沒有時間特意去學幾手，來來去去就只會煮麵條和包餃子。
冉昊宸看了眼她，慢慢地執起筷子，低聲道：「不是……有些沒胃口。」
終於察覺到他情緒低落，簡惜瀾微微蹙起眉，放下水餃，抬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在對比下自己的，溫度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打量著他的表情，語氣多了幾分關切：「是不是上班累了？」
她的聲音放得很低，輕柔，帶著難得一見的溫柔，冉昊宸心裡莫名一酸，放下筷子，張開手臂抱住了她的腰。
因為她站他坐的姿勢，他的臉剛好貼在她腹部的位置，一聲不吭地悶在那裡，像極了一個在外面受了傷急需安慰的小孩。
簡惜瀾神色一凜，嚴肅地問道：「是不是公司有人欺負你了？」
他就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裡頭一有個什麼，分分鐘甩在臉上給她看。
「……」冉昊宸繼續當悶葫蘆，只是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任由他抱了一會，簡惜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鬆手，然後在旁邊的椅子坐下來，挺認真地問道：「跟我說說，都遇到什麼事情了？」
她從小就習慣了保護他，看到他不好受了，雖然嘴上嫌棄，但總是第一個出來替他想辦法解決問題的。
冉昊宸沉默了半響，還是搖頭，半啞著嗓子喃喃：「沒事……」
見她還想開口問，他生硬地把話題轉移了：「我今天跟同事去客戶公司開會了，老闆要我整理一份會議記錄，晚點你教我怎麼寫吧。」
簡惜瀾頓時不說話，他神色仍是低迷，可顯然已經不想繼續說下去了。
如此，她也只好暫定了這個話題。
飯桌上，兩人面對面地吃餃子，誰也沒有再開口，氣氛安靜得有些詭奇。
簡惜瀾不動聲色地看著對面的人，冉昊宸只是埋頭喝餃子湯，看不清神色。
他毫無疑問有事情瞞著自己，可他不說，她也實在猜不出來。這個時候，簡惜瀾開始懷念那個喜歡嘰嘰哇哇的冉昊宸，雖然有點吵，但至少她能及時知道他心裡的想法。
吃完飯後，冉昊宸直接回了房間，簡惜瀾在客廳看了一會電視，沒多久也跟著上了樓。
浴室里有嘩啦啦的水聲，他在裡面洗澡。
看了一眼浴室的門口，她抬腳進了書房那端，打開電腦，開始審閱郵箱里的信件。
讀完古秘書發來的工作報告后，簡惜瀾正想關掉信箱，這時，信箱傳來「叮咚」的提示音，顯示有新信件來。
隨手點開一看，是付凌發來的。
簡惜瀾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信箱。
這個信箱從她開始申請就一直沿用至今，從沒有更換過，在美國留學時，她和付凌還經常用信箱交流論文什麼的。
想起那段在外求學的日子，她心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感概。
思緒之間，她的手已經不自覺地點開了信件，付凌發來了不少照片，點擊放大來看，居然是她以前打工的餐館，還有她留學的母校風景圖。
熟悉的畫面，似曾相識的建築物，勾起簡惜瀾對過去的記憶，往事如電影畫卷般，一幕幕地在心頭略過。
她有些恍惚，一張一張地往下翻，看得專註而又仔細，就連冉昊宸什麼時候洗好了澡走過來也沒留意到。
「你在看什麼？」冷不防的，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簡惜瀾回過神，抬起頭，對上冉昊宸那雙不解的目光。
「沒什麼。」她將相片最小化，淡聲問道：「洗好澡了？」
冉昊宸「嗯」了聲，目光略過電腦屏幕，努力忽視內心徒然升起的不適，狀似隨意地說道：「剛不是跟你說了，我想要你教我寫會議記錄。」
簡惜瀾點了點頭，隨手從旁邊堆積的資料里抽出幾份文件，直接遞過去給他，「這是古秘書最近交上來的，你可以先拿去作參考，不懂的地方再問我。」
「光看這個我哪會呀？」冉昊宸沒去接，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執拗：「他們講的有很多詞我理解不來，就算有模板我也不會運用。」
簡惜瀾想想也是，就他那個渣破天的語言組織能力，的確是為難他了。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夾，嘆了口氣，無奈道：「我沒在現場，也不知道你們會議內容，你讓我怎麼憑空跟你解答？」
「這個簡單。」冉昊宸早有準備，馬上掏出手機，將下午在開會時錄的音調出來，一邊說道：「我都錄下來了，你幫我聽聽。」
簡惜瀾看一時半會也完不了事，吩咐他道：「你去搬個椅子過來坐。」
冉昊宸瞟了她一眼，沒聽她的話，直接走過來將她從椅子上拉起，自己先坐下來，然後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鼻尖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鬱悶了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的冉昊宸心情總算舒爽了點，摟緊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上，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搬什麼椅子，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簡惜瀾掙不開，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命令的口吻：「別鬧了，我手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沒空陪你浪費時間。」
「誰說我鬧了？」冉昊宸哼了哼，話說得理直氣壯：「我是真要寫會議記錄，明天就要交的。這是老闆交派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得好好完成才行。」
「話說回來，你一個前台寫什麼會議記錄？」簡惜瀾說出了和冉昊宸當初一樣的疑惑，很多小規模的公司前台都是秘書打雜各種活一起上的，他該不會也是身兼多任吧？吧？
「誰知道老闆在想什麼？」冉昊宸想起秦華，沒什麼好氣：「我又不是那個項目的成員，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叫我一起去。」
簡惜瀾沉吟了片刻，問道：「有沒有可能，是你們老闆想將你調到別的位置去發展？」
冉昊宸被她問住了，思索了片刻，覺得她說的似乎也有點那麼道理，可還是疑惑地說道：「可是我什麼都不會，能做什麼？」
「誰一開始是什麼都會的？」簡惜瀾大概弄懂了些什麼，「開錄音吧，早點做完你早點去睡覺。」
冉昊宸點了點頭，乖乖地將手機錄音調大了些。
簡惜瀾拿了一支筆，凝神細聽起來，一邊聽一邊做筆記。
這段錄音是開會十分鐘后開始的，剛聽了沒多久，冉昊宸忽然記起了什麼，正想去調錄音進度，手機里已經傳出戚舒薇跟他說話的聲音——
「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然後就是他打噴嚏的聲音。
簡惜瀾臉色一變，原本在飛速運筆的手瞬間停下來。
冉昊宸連忙去拿桌上的手機，一邊拉著進度條，一邊嘴裡碎碎念道：「等下，我把這段跳過去……」
簡惜瀾盯著他看了一會，面色有些陰沉：「這是在哪裡開的會？」她沒有聽錯，剛剛那個聲音分明就是戚舒薇的。
冉昊宸聽出她語氣中的冷意，心底略微一顫，老實地交代：「成遠公司，就是戚舒薇呆的那家。」
果然是她。
簡惜瀾心思有些複雜，靜默了半響，按壓著心裡的情緒，冷靜地說道：「繼續吧。」
……
晚上睡覺時，他習慣性地抱過來，眼睛掙得大大的，一點睡意都沒有。
簡惜瀾也沒有困意，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麼。
夜晚最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冉昊宸看了看她思索的臉，腦子裡不由想起了白天戚舒薇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裡一陣鬱悶，掙扎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出聲問了出來，
「簡惜瀾……你該不會在想那個付凌吧？」
簡惜瀾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側頭看向他，他也在看著她，眸子里隱約蒙上了一層霧氣，像是委屈，又像是瑩瑩的水光在閃動。
見她遲遲不開口，冉昊宸把她的沉默理解為默認，忽然就有點呼吸困難，心裡像打翻了什麼，灑得一地都是，卻又無處可排解。
良久，他才慢慢地開口，「我本來不打算問的，但我實在不喜歡把事情兜在心裡……戚舒薇下午跟我說，你還想著他呢，我雖然是不信的，可還是想聽你親口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