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習慣性的排斥
剛進商場大門，冉昊宸迎面就對上了值班經理。
見他終於回來了，經理挺著啤酒肚，一臉不滿地絮叨起來，「冉昊宸，你送個貨送到美國去了嗎？怎麼不明天再回來？」
冉昊宸自知理虧，抿住唇沒吭聲，默默地等他訓完。他有點奇怪，回來之前，他明明有和搭班的同事通過氣，同事說經理也外出了，暫時沒發現他還沒回來，怎麼才這麼一會功夫就暴露了？那他也太倒霉了吧？
他下意識地朝不遠處的同事瞥了眼，同事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現在的大學生，怎麼都這麼沒有責任感？」經理搖著頭又念了幾句，大手一揮道：「行了，你那邊還有客人在等著，趕緊過去吧。」
冉昊宸怔住，除了顧明熙，他最近都沒有回訪客戶，會是哪個客戶來找他？
正疑惑著，這時，一個甜美的女聲自耳側柔柔地響起，
「冉昊宸。」
冉昊宸詫然地轉過頭，身後不遠處，安琳正笑意盈然地朝著自己走過來。
「就是這美女，人家都等你好一會了。」經理一改剛剛的嚴厲，拍了拍然好的肩膀，笑眯眯的叮囑道：「小冉，好好招待客人。」
等經理離開了，冉昊宸好奇地看向安琳，「你怎麼在這裡？」
安琳笑容不變，「湯陽告訴我，說你最近都在這裡打工，剛好我最近也要換手機，就想順道過來看看。」
原來是來找他買手機的，冉昊宸瞭然地點點頭，在這裡上了一段時間班，他多少也生出了些職業性，隨即問道：「你想要買什麼樣的？我可以給你介紹下。」
安琳眼睛亮了亮，神色多了幾分光彩，「看來我是找對人了。我對這些不熟，正想找個懂行的朋友幫我做參考。」
冉昊宸領著她往旁邊的專櫃走去，一邊問道：「你有指定的牌子嗎？」
安琳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睛凝在他的臉上，笑道：「我沒什麼具體要求……只要好看就成。」
冉昊宸神色頓了下，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簡惜瀾和她那部半舊的手機。他想，安琳這樣的，大概才是一個普通女孩子正常會有的標準吧，無論是不管什麼，視覺感決定一切，不像簡惜瀾，任何時候都以務實耐用為準。
有時候，他其實挺希望簡惜瀾是個顏控黨，要真是那樣，他今天或許就不會挨老媽那一頓胖揍了。不是他自戀，就憑他這張臉，身邊還真沒有哪個能出其左右的，如果能憑外貌就能吸引得了簡惜瀾，他也不會追得這麼吃力了。可是很顯然的，他這張本該可以引以為傲的臉蛋放在簡惜瀾那裡，不僅沒有加分，以前還經常被她嘲笑「中看不中用」。
就在冉昊宸胡亂地想著有的沒的時，安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指著玻璃櫃里一部粉色機型問道：「冉昊宸，你覺得這款怎麼樣？」
冉昊宸回過神，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無獨有偶的，安琳看上的正是顧明熙那款粉色的高配版。
他將模型拿出來遞給她，認真地給她分析：「這款外形確實很漂亮，功能也強大，不過……價格對學生來說貴了些，如果你能接受，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經他這麼一提醒，安琳下意識地看了眼價錢，頓時被上面的數字她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色。
冉昊宸察言觀色，適時地推薦起另外一部也是粉色的手機，「你試試這款吧，超薄的機型設計，手感舒適，特別適合你們女生用。」
安琳接過他遞過來的機子，試著玩了幾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買這款吧。」
冉昊宸沒料到她會這麼爽快，瞬間揚起粲然的笑容，「你等下，我去給你寫單子。」
難得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安琳有些愣愣的，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的背影，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裡打工，但……如果她能幫他多成交幾個單子，他會不會因此而對自己產生好感呢？
*****
從國大出來時，外面已是夜色闌珊。
簡惜瀾將客戶送走後，轉過身時，餘光看到從門口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抬眸地看過去，果然是廣林公司的季蕊。
簡單交代了幾句下屬，簡惜瀾便朝著季蕊舉步走過去。
「季總。」
季蕊聞聲轉過頭，見到來人是簡惜瀾，臉上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簡總，真巧。」
她很快注意到簡惜瀾身上的打扮，笑著問道：「你也是來這裡應酬？」
簡惜瀾點了點頭，靜默了幾秒，她主動問候，「聽說你先生最近病了，現在好點了嗎？」
季蕊怔了下，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他生病了？」
「我先生跟我說的。」簡惜瀾莞爾一笑，解釋道：「他現在在一家商場做手機促銷，不久前，你先生在他那邊定了部手機，他送貨的時候正好看到了。」
「原來是這樣。」季蕊放柔了音量，溫和地看著她，「謝謝你的關心，他已經完全康復了。」
簡惜瀾頓了下，，「你先生手藝不錯，他送了盒點心給我家裡那位帶回來，我吃過了，味道很好。」
季蕊臉上的笑意深了，也許是想到心裡的人，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嗯，明熙確實很擅長做這些。」
目送季蕊離開后，簡惜瀾上了自己的車，一路直往歐達廣場。
今晚應酬時，她想著待會得去接他，不管客戶怎麼敬都始終滴酒不沾，周旋到快九點時，她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結束了飯局。
清爽的夜風從車窗透進來，薄薄涼涼地拂在她的臉上，帶來了幾分說不出的愜意。
想到有個人或許正巴巴地等著自己，簡惜瀾的心裡，居然莫名地泛起了真實的踏實感。
她其實是明白的，說什麼不想接受商場同事異樣的目光，他根本，就是故意找借口讓自己去接他。
他還是那樣，從小到大就喜歡給自己製造麻煩。過去她總嫌他事多，可此時此刻，她卻意外地多出了點甘之如飴的感覺。
簡惜瀾忍不住自嘲地笑，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總不至於給冉昊宸給虐慣了吧？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來，等待的間隙，她打開車載電台，想調到財經頻道收聽最新的資訊。
路過音樂頻道時，裡面正播放著觀眾點的曲目，一陣熟悉的曲調如流水般傳入她的耳中。
簡惜瀾動作頓住，這首鋼琴曲冉昊宸最近常聽，還把它弄成了新的手機鈴聲，正是那首The。truth。that。you。leave。
她聽了一會，還是沒能壓住徒然生出的排斥感，很快將電台關閉了。
簡惜瀾失神地望著前方的路況，心神卻有些恍惚。
有多少年了？七年？還是八年？
時間隔的太久，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下意識地拒絕聽到這首曾經最愛的曲子。
當抵觸形成了一種習慣，就算已經記不清彼時的點點滴滴，但只要一聽到這個熟悉的旋律，便會本能地憶起某個人和某段不愉快的回憶。
所以，這首曲子便變成了她一個不想再提及的秘密。
不知不覺中到了歐達商場，簡惜瀾駕著車在馬路邊停下來，看了眼時間，才九點過一些，冉昊宸還有一刻鐘才下班。
簡惜瀾拿起手機，正想給他打個電話告知自己已經到外面了，卻在商場大門看到冉昊宸和另外一個女孩的身影。
她有點訝異，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跟在冉昊宸身邊的女孩，不正是那天一起出席晚會的女同學嗎？
簡惜瀾在節目名單上看到過這女孩的名字，似乎叫安琳。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到馬路邊，來去的車很多，忽然間，一輛跑車飛快地從他們跟前躥過去，冉昊宸眼疾手快地將安琳拉到自己身邊，車子險險地擦著靠近邊緣的安琳。安琳似乎被嚇到了，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然後感激地朝著冉昊宸笑笑。
大概是注意到兩人的距離有些近了，她臉頰上多了點紅暈，笑容多了些羞澀。
簡惜瀾沉默地看著這對人影，窗外霓虹燈閃耀，在她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
冉昊宸只顧著和安琳說話，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今天托著安琳的福，他一下賣掉了好幾部手高端機，經理一高興，便特批他提前下班，讓他跟著安琳一起走了。
安琳今天算是他的大客戶，冉昊宸暗暗地琢磨著，等送走人後，他再給簡惜瀾打電話好了。
市中心的士車雖然不少，卻不怎麼好攔，被截胡了好幾輛之後，冉昊宸總算攔到了一輛。
將人給送走了，冉昊宸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剛想給簡惜瀾打電話，卻見到馬路對面停靠著一輛再熟悉不過的黑色賓士。
冉昊宸在看清駕駛位上的人是簡惜瀾時，先是驀地一怔，雙眼瞬間亮了起來。連忙跑過去，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你今天這麼來得這麼早？」他一邊繫上安全帶，臉上掩不住的驚喜。
簡惜瀾眼睛直視著前方，那輛載著安琳的的士車遇到了紅燈，正停在他們的不遠處。
見她好一會都不說話，冉昊宸有些奇怪，「怎麼了？」
簡惜瀾淡然開口，語調平平的，
「剛剛跟你出來的女孩，是你們學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