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兔子頭髮卡
夜色深沉,大雨滂沱。
羅薇薇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街上已經沒什麼人影了,偶爾幾個加夜班的上班族匆忙跑過,手裡也拿了把傘。
只有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在雨夜之中,變成了落湯雞。
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一步步往租住的偏僻小公寓走去。
天上的傾盆大雨,就如同她的眼淚一樣。
她覺得這世上毫無盼頭,原本明媚鮮妍的女子,終究被這生活所腐蝕。
她好像失去了原先的追求一樣,所有的抱負和理想都被沖刷走了。
今晚的她,腦袋空空,一無所有。
攝像機對準了夏菡的臉拍特寫,她顯得非常憔悴,眼線被雨水浸染了,黑乎乎的一團。
嘴上的口紅也一團糟,身邊偶爾有人經過,看到她的時候,也匆匆避開。
女孩子精緻的容顏,被滂沱大雨毀於一旦。
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往日的風采,相反還十分頹喪,像是女鬼一樣。
羅薇薇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頭頂上出現了一片陰影,那些惱人的雨滴也沒有砸在身上。
她有些冷聲,眼皮輕抬,外頭的雨勢絲毫沒減。
只是她被一把黑色的大傘罩住了,因此才沒有再被雨水沖刷到。
她輕輕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黑亮的眼睛,睫毛順長濃密,瞳孔深黑,彷彿比外面的夜色還要黑沉。
「注意身體,小心生病。」
低沉的嗓音傳來,像夏季夜晚納涼時,那清幽的涼風,在臉上悠悠地打了一個旋,又很快地離開。
讓人眷戀而舒適,忍不住想要挽留。
「謝謝。」
「齊天」這兩個字,在她的唇齒間轉了一圈,最終沒有喊出口。
總覺得她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連喊一聲他的姓名,都是褻瀆。
所以最後她只是低聲道謝。
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在街頭,男人將她護在馬路的里側。
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飛快駛過,濺起巨大的水花,將他身上卡其色的風衣都弄濕了。
就連站在里側的羅薇薇都感受到了那巨大水珠的侵襲,不由得抖了抖。
她抬頭看他,男人的側臉俊朗,不過卻沒有任何懊惱的表情,相反還是一副鎮定的模樣。
「你的衣裳濕了嗎?」羅薇薇躊躇再三,還是低聲問出口。
男人回她:「下雨天都要濕,沒關係。」
兩個人再次恢復了寂靜,羅薇薇有些懊惱。
她每次遇到男人的時候,她都是那樣狼狽不堪。
「到家之後,先煮紅糖薑湯喝,不要著涼。」
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也喚回了她的神智。
羅薇薇一抬頭,就看到他們已經在她家的樓下了。
樓里的聲控燈早就壞掉了,只是幾家住戶亮著燈,但是那昏黃的燈光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來,也讓羅薇薇的心裡湧起一陣踏實感。
「我到了,你小心點。」
她抬頭,低聲地叮囑,眼眶紅紅的,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一樣。
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想要跑。
透過她這個極其快速的動作,看起來她好像要逃走一般。
「薇薇。」男人叫住她。
她卻沒敢回頭,因為她現在這副樣子,肯定難看至極,又何必回頭,再讓他看到呢。
想必這走回來的一路,他都已經看膩了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了吧。
「照顧好自己,我還想和你繼續跳舞呢。我期待你穿上芭蕾舞裙,成為小天鵝。」
男人的這句話像是魔咒一樣,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內心裡。
「咚咚咚」羅薇薇頭也不回地跑上了樓梯,她急促的腳步聲,和紊亂的心跳聲幾乎融為一體。
一直跑到五樓,她才停下。
「呼——呼——」她大口地呼吸著,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寒冷,還是她很緊張。
整個人都有些皺縮在一起。
她走到欄杆處,低頭往下看,男人依然拿著一把黑傘站在那裡。
一輛車行駛而過,她看到車燈照亮了他的身體,他的風衣左右顏色不一樣深,很顯然有一半是被雨水淋濕了。
他的肩膀處濕的也很嚴重,應該是為了替她擋雨吧,把傘儘可能地傾向她。
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只顧著慌張地左顧右盼,根本沒有在意到這個細節。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樓下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的離開,就跟他的出現一樣,匆忙而悄無聲息。
「咔!」
鄭導的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工作人員從建築物里衝出來,有拿毛巾的,也有拿乾衣服的。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夏菡才換了身乾衣服,裹著大毛巾坐在椅子上。
「給。」
一個橘黃色的陶瓷杯出現在眼前,被子里還氤氳著霧氣,想來裡面裝的是熱飲,所以這會子才直冒熱氣。
夏菡接過,抬起頭就見封齊也換了一身衣服。
她拿過杯子的時候,指尖還碰到了他的。
男人有一雙極其好看的手,正如之前放出跳舞視頻時,無數人跪舔他的手一般,夏菡也覺得他的手非常有魅力。
皮膚白皙,骨節分明,手指修長。
天生就是可以做手膜的手,好看的過分,就像是一幅漂亮的山水畫一般,讓人禁不住盯著看。
「這是什麼?」
封齊邊說,邊抬起手往她的頭上伸去。
最後把她額頭上別著的發卡給拽了下來。
白色的發卡躺在他的掌心上,上面還點綴著一個俏皮的兔子頭。
直到拽下來,他才認出這是什麼東西,一時有些尷尬。
「我給你戴上去?」
他的指尖捏住兔子頭,語氣裡頭一回出現了不確定的意味。
總覺得戴發卡這種舉動太過親昵了,雖然他的心底迫不及待地想要這麼做,但是他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恐怕不太好。
最後是一旁的化妝師幫夏菡重新戴回去的,不過封齊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眼睛瞪得老大,看得比誰都認真。
「這個夾住頭髮會痛嗎?」
他還低聲跟化妝師交流心得,化妝師見大老闆親自來問,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立刻仔細地回答他,甚至還把夏菡當做試驗品一樣,又給他展示了一遍如何戴上去不會痛。
「是哪樣的呢?」他看了一遍,似乎欲罷不能,幾乎眨巴著一雙眼睛,用一種略帶無辜的口吻詢問。
化妝師頓時愣住了,完全是被他這種獃獃的模樣給俘獲了。
「正好夏菡這邊還有些碎頭髮,要不這個發卡讓您幫她戴?」化妝師略帶忐忑地問了一句。
「可以嗎?」他費儘力氣才板住臉,沒讓自己笑出來。
「當然可以。」化妝師把發卡塞進了他的手裡,作勢就往後退。
封齊拿著另一個兔子頭的發卡,幾乎激動得要全身痙攣,他雖然恨不得立刻就戴上去,但還是克制住內心噴涌而出的激動感。
「可以嗎?」封齊俯下/身,對著夏菡問了一句。
夏菡看他眼底閃爍著躍躍欲試的神采,很想翻個白眼。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來問她這個「小白鼠」,如果她說不可以的話,估計就讓化妝師也跟著下不了台了。
「嗯。」
她的話音剛落地,封齊就直起身,湊到她的身邊,拿著發卡往她的頭上戳去。
「這樣,不要用蠻力。」化妝師比劃了幾下。
封齊利用這戴發卡的機會,充分地摸了好幾回夏菡的頭髮。
像夏菡這樣的女藝人,必然是要天天護理頭髮的,髮絲柔順,黑亮順滑。
摸在手裡,像是上好的綢緞一般。
他的眉眼認真,專註地替夏菡戴發卡的模樣,就像是一幅潑墨山水畫,讓人沉醉其中,不忍打擾。
站在一旁的化妝師,幾乎要尖叫出聲。
她是被他們倆這個造型給迷住了。
夏菡始終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任由封齊折騰她的頭髮,也沒有任何怨言。
要知道,很多女藝人對自己的頭髮視若珍寶,根本不讓碰的。
但是如今面對封齊這不算溫柔的觸碰,夏菡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有意思。」
封齊終於收回了手,對剛才自己一連串略顯奇怪的舉動,下了總結。
他做完這一切動作之後,就乖乖地退到了一邊,由著化妝師幫夏菡整理妝發。
只不過他不時地用手指捻著指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那種順滑的觸感,一點點侵蝕著他的皮膚。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夏菡的身上時,他悄悄地抬起手放在鼻尖輕嗅。
一陣若有似無的淡香縈繞其間,幾乎讓他整個人變得戰慄起來。
這香氣好似藥性猛烈的劇毒一樣,讓他無法自拔,不止是身體受控不住地激動起來,就連腦子都因為太過熱烈,而變得昏昏沉沉。
他再一次覺得,夏菡對他來說,真的是有太致命的吸引力了。
封齊正出神,視線受控不住地看向夏菡,就見原本被人圍著的她,卻沖著他眨了眨眼睛。
眼神之中帶著調侃的意味,似乎之前他那一系列不知所云的舉動,她全部都看在眼裡一般。
封齊頓覺心神劇震,像是一隻偷到小魚乾的貓咪,被抓了個正著一般。
努力想要護住小魚乾,渾身的毛炸起,尾巴翹的老高,卻又不知所措一般。
直到這等同於酷刑一般的幾分鐘熬了過去,夏菡身邊的人也都散開了。
化妝師忙著收拾東西,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夏菡才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笑語盈盈地走來,眉頭眼角都帶著甜美的笑意。
「大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