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美 人 坑
說來周景琛的姨母牟夫人嫁的是金陵鄭家,他的丈夫現在金陵江州府做知府,也算是一方父母官了。
之前牟夫人嫁入鄭家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這沒有兒子傍身,丈夫便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生了一堆庶子庶女。雖然沒鬧出什麼寵妾滅妻的事,但牟夫人在夫家的日子委實是不好過的。
但如今可就不一樣了。
古人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周景琛做太子的消息傳到金陵,牟夫人作為親姨媽,在夫家的地位立馬就水漲船高了。
是人人捧著,那平時見她就拉個臉的公婆此時見到她就是笑開了花,已經多年不進她房間的丈夫,一連幾晚都休息在她這裡,是柔情似水,體貼萬分。
牟夫人也不傻,她也知道丈夫突然對自己這麼好的原因。不過說到底,還是一家人,利益都是綁在一起的。
丈夫在江州知府的位置上已經待了五年了,怎麼都該挪挪了。
現在有了太子這層關係,肯定是往上挪,但這挪到哪裡更合適一些就是學問了。
另外牟夫人還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就一個女兒,如今剛剛及笄,若能做外甥的側妃,以後成為宮裡的娘娘,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如果真能達成心愿,榮華富貴是指日可待。
這牟夫人盤算了盤算,覺得得親自帶女兒鄭秀兒去一趟京城,讓周景琛見見女兒的容貌。
不是她自誇,這鄭秀兒容貌隨了她的姐姐牟貴妃,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在江南也恐怕找不出第二個能比的。
牟夫人把她的打算同丈夫說了說,丈夫是舉雙手贊成,連配車帶派人一路將母女倆送到了京城。
周景琛的親姨母,說來也是血緣關係極為親近的長輩了。
孟清源怎麼也得親自出來接待,又派人去宮裡通知了周景琛。
因如今太子府就是原來的齊王府,當時建齊王府的時候,周景琛特意按照孟清源的喜好布置了府中的一切。
這內宅便修成了一個精緻秀麗的小園林,園子的前部為鴻池,修堤畫橋,既可漫步湖上,也可以泛舟垂釣。
池邊築以假山,重巒疊嶂,夾岸春柳數百株,旁植各種花草。
正值六月天,繁花似錦,水光一色。
牟夫人和鄭秀兒一路走來,景色宜人,水面微風習習,讓人頓覺得視野開闊,涼爽舒適。
二人在花廳里飲了一會兒茶,就見一群人簇擁著一位少女穿花佛柳而來。
……這是就太子妃?牟夫人在看到人影時,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六月天氣炎熱,孟清源穿的是樣式簡單的天藍色的紗裙,清爽淡雅,裙擺隨著她的腳步而層層擺動,就像一朵朵浪花。
烏黑秀髮只用白玉簪簡簡單單的綰了一個墮馬髻,便再無其它首飾裝扮。
膚若凝脂,腮凝新荔,眉橫遠山,眸含秋水。
雖是清麗如出水芙蓉,可天生的一股別於女子的英氣,隨著她衣袖一個微微浮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讓人觀之忘俗。
牟夫人再看看坐在自己身邊嬌嬌弱弱的女兒,雖容貌上並不比這太子妃差,但是作為同齡人卻少了人家身上那種雍容大氣的文彩精華。
二人給孟清源見了禮,孟清源也笑意盈盈的請她們坐下,又問了問她們路上的情況。
大家寒暄了幾句。牟夫人就拿起手帕抹起淚來:「我那姐姐沒有福氣,走的早,看不到琛兒做太子了……」
……琛兒?孟清源愣了愣,忍不住想笑,這牟夫人也真敢叫。
孟清源喝了口茶,也沒接牟夫人的話。
牟夫人倒也不怕冷場,又笑著對孟清源道:「琛兒,小時候曾在金陵住過三年,與秀兒是表兄妹,從小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這一晃他們也有好多年沒見了,這次我把秀兒帶來,也讓他們這表兄妹親近親近。」
這話可就說得有些露骨了,站在孟清源身後的紅錦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孟清源卻依然沒說話笑著看牟夫人,牟夫人的心在孟清源沉靜的眼神下抖了抖。
不過她即打定了主意,硬著頭皮也得把路走下去。
牟夫人正要再說兩句,擺一擺長輩的架勢。
就聽孟清源道:「夫人遠道而來,也是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有什麼事情等晚上太子殿下回來再說吧。」
說著孟清源便站起身來,牟夫人也只得跟著站起來。
出了花廳,孟清源吩咐紅錦:「你帶著幾個人陪夫人去客房。如果客房缺少什麼東西,你就直接到管家那裡支取吧!」
紅錦點頭稱是。
孟清源轉頭走了幾步,忽然指著路邊一塊凸起的山湖石,問道:「這石頭怎麼放在這裡,有些擋路!」
身後的夏荷忙道:「奴婢這就讓人搬走!」
孟清源沒說話,向後退了兩步,用手把裙擺往腰間一撩,抬起腿狠狠的向石頭踹了過去,只聽咔的一聲,山湖石上原本凸起的那一塊掉下了地上。
「這樣就好了!」孟清源回頭向牟夫人嫣然一笑:「夫人覺得怎麼樣?」
………這!
牟夫人看著被踹斷的山湖石一角,只覺得剛才那一腳像踹到了她的身上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旁邊的鄭秀兒的臉都白了,就覺得自己的小腿肚子隱隱作痛。
牟夫人咽了下口水後方道:「的確好看多了,好看多了!」
孟清源也沒聽她的回答,優雅的放在裙擺,任由夏荷幾個丫頭為她整理好裙角,然後華麗麗轉身而去。
等牟夫人母女倆兩個回了房間,鄭秀兒白著臉:「娘,這太子妃也太……太彪悍了吧!這太子哥哥和她在一起,如果一言不合,您說她動起手來,太子哥哥能打過她嗎?」
牟夫人狠狠的瞪了女兒一眼:「胡說什麼呢,這夫為妻綱,她敢動手打太子殿下,不想做太子妃了!不要命了!」
鄭秀兒噘嘴:「女兒可聽說,太子哥哥為了太子妃是准和離、不納妾的,想來就是怕太子妃的!」
牟夫人不以為然:「哪有什麼怕不怕的。這情濃時,山盟海誓的話又哪能做得了數!你太子哥哥是要做皇帝的,你聽說有皇帝和皇后和離的嗎?還有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還不納妾?是不納一個妾吧!」
「人家高祖皇帝身邊就只一個皇后,沒有別的妃子的,太子哥哥與太子妃怎麼就不能如此恩愛了,女兒覺得像太子哥哥這樣敢說不納妾的男子才是好男子!」
牟夫人抬手給了女兒後背一巴掌:「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張口閉口就敢說男人,不要名聲了!我告訴你,晚上,你見到你太子哥哥,一定得給我好好的。如果出了什麼差錯,看我不揍你!」
周景琛接到孟清源的口信,他也好幾天沒有見到孟清源了,心裡也是挂念。
晚上,周景琛回了太子府,進了孟清源內院,就見孟清源坐在書桌前練字呢。
周景琛從後面抱住孟清源,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側臉:「大晚上的,還練什麼字,仔細累壞了眼睛!」
孟清源側了側臉,躲開周景琛的偷襲:「就差一個字了,你讓我好好寫完!」
「今天怎麼有興緻練字了?」周景琛把下巴擱在孟清源肩上,掃了一眼,瘦金體的大字,寫得還不錯。
「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
……嗯?清兒怎麼想起寫這句話了。
孟清源沒搭理周景琛,把最後一個字寫完,才放下筆,轉過身,面向周景琛:「你吃過飯沒有?今晚還回宮嗎?」
……嗯?清兒這態度有些不對勁!怎麼看見自己一點也沒高興?
周景琛本來想看過姨母還要回宮,今天還有些奏摺沒有批複完,不過此時就是朝堂上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走了,因為他的清兒明顯是有心事了。
周景琛揉著肚皮笑道:「還沒吃呢,之前沒覺得餓,清兒這一提,就覺得餓了!」
孟清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也沒吃呢,之前你說晚上回來,牟夫人一直等著和你一起吃頓飯呢,要不在前廳傳膳,叫上牟夫人一起吃!」
「明天早上再說吧,我現在就想和我的清兒單獨在一起。可沒有精力應酬別人了!」
孟清源吩咐小丫鬟伺候周景琛換了衣服,凈了面,洗了手,又讓紅錦告訴牟夫人自己用晚飯吧,太子今天事忙,明天早上再見面!
牟夫人得了紅錦的口信,心裡不禁有些忐忑和失望,看來這太子外甥還真沒把自己當做親近的長輩,明天還得萬分小心行事。
牟夫人這段時間本來就有些心火,再這麼一想,后槽牙就有些疼了,這晚飯就沒吃多少!
不過她一抬頭看女兒倒是吃得十分香甜,自己怎麼生了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就知道吃,吃、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呀!」
鄭秀兒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就知道拿自己發火出氣。
孟清源和周景琛吃過晚飯,周景琛揉了揉肚子:「還是家裡的飯菜好吃!今晚真的有些吃撐了!」
孟清源斜睨他一眼:「走吧,花園裡消消食,大晚上吃了三碗米飯,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殿下在皇宮裡受凍挨餓了呢!」
周景琛笑著拉住孟清源的手膩歪:「主要是清兒在我身邊,秀色可餐,就吃多了唄!」
「我看你今晚是蜜吃多了,嘴那麼甜!」
兩個人說說笑笑,手拉手在花園裡散起步來。
「清兒,這幾日在府里忙些什麼?」
「對了,還真有一件事要和太子殿下說一說!」孟清源斂了笑容,正正經經道。
………嗯?什麼事弄得這麼嚴肅?
周景琛的心提了起來。
「前幾日,外面有些傳言,說我為人孤傲,沒有太子妃溫恭順良之美德,委實有些難當大任!,我讓雲表哥查了查,是禮部侍郎牟家、還有工部侍郎陳家兩位夫人最先提及的,所以我以太子妃名義下旨,今日招了這兩位夫人到府,每人掌嘴十下,以示懲戒!」
「這禮部的牟侍郎好像還是你母家一個遠方親戚,這陳侍郎也算是朝中老人,我想明天他們一定會到你面前哭訴一番的!」
——竟有這樣的謠言污衊清兒,怎麼他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周景琛袖子里的手不禁握了握。
「我家清兒還是太善良了!」周景琛感慨一句!
孟清源略帶驚訝的看著周景琛。
周景琛用拇指颳了一下孟清源鼻頭:「要是我,就把這兩個胡說八道的女人直接抓到牢里,關上了十年八年,讓她們長些記性!」
孟清源抱住周景琛的腰,笑道:「就是小小懲戒一番,讓這些人知道些我的厲害罷了!」
周景琛回摟住孟清源,剛要說話,就聽見孟清源厲聲道:「誰在那裡?還不趕快出來!」
就見不遠處的柳樹后,轉出一個苗條身影,鄭秀兒嬌美的臉龐在月色中更添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