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 路 人
孟清源指著輿圖:「閩地現有十府、八郡。除福州外,皆是貧瘠之地。我此次就藩,把藩王府沒有設在福州,一是我夢境所顯廣平府的浩劫,還有就是因為廣平府所在的位置為大周海防的最前線,實乃軍事要塞。」
孟清源詳細的給元鳳鳴講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軍事上的,閩地這幾年來海戰連連失利,這也是周惠帝能讓周景琛就藩閩地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閩地總兵俞繼猷之前也算大周唯一一個有名的海戰將軍,曾經以三百士兵、兩艘戰船,大破瀛島國五艘戰船的戰隊,也是戰功顯赫。只不過近年來沉寂下來。
現在整個閩地的海軍不足一萬人,根本不足以治敵。徵兵勢在必行。
但養軍隊,所花銀兩就是巨大的了。朝廷每年撥過來的錢銀,如今看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所以只有閩地自己經濟的發展起來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發展經濟,離不開士農工商。
士,為人才,如何招攬有識之士,是需要好好謀劃一下。
雲鳳鳴聽到這,一笑:「不知表妹想如何籌劃此事。」
孟清源坦坦蕩蕩的一笑:「如能請得表哥出山,以表哥在閩地的影響力,招賢之事將事半功倍。另外我想在廣平府建一個書院,免費為閩地的讀書人提供一個學習的地方,在這個書院里,我還準備蓋一個藏書閣,把我從棲霞山莊帶來的藏書讓這些學子免費閱讀。」
雲鳳鳴聽了孟清源話,驚喜的站起身:「你把柳老先生藏書閣的書帶來了?」
孟清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沒全帶來,帶了一半。因為裡面有些是孤本,價值連城,怕路上給弄壞了。」
雲鳳鳴不住點頭:「一半也好,一半也好,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柳老先生的藏書,也是幸哉!之前遊歷時,也到過棲霞山莊,但是藏書閣已經封了,我雖然是親屬,也是不能進去的,這一回托表妹之福,總算是能親眼看一看了。」
孟清源看雲鳳鳴略顯激動得樣子,到底是讀書人,愛書如命,之前看這雲表哥神色都是淡淡的,頗有些出世神仙之感,此刻才有了些人間煙火氣。
又見雲鳳鳴站起身,向孟清源鄭重斂袖一禮:「雲某在這裡代閩地讀書人多謝表妹了!」
孟清源連忙還禮道:「表哥客氣了,這也是我的私心!」
至於農工商中的農工,這閩地雖然貧瘠,但它是靠山面海,有句話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這山,孟清源指了指旁邊放的茶杯:「連雲表哥您這樣的神仙人物都喝這野山茶,看來這茶味道的確是好!而且此茶為野生,沒有任何栽種成本,現在看就是如何把它賣出一個好價格了。」
雲鳳鳴微微一笑:「看來表妹心裡是有主意的了?」
孟清源也笑道:「雲表哥,我只是覺得這有名的的名山大川,都是有神怪傳說的。就像杭州的西湖,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人說起西湖,就會想到白娘子,而說書人說起白蛇傳,必要提及西湖,是互相襯托的。所以這野生茶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就要看雲表哥如何妙筆生花了。
另外閩地的福州海鹽產量佔大周海鹽七成以上,像廣平府也是臨海,也可以把海鹽一塊抓起來,只要達到福州產量的三成,這一塊的利潤就會很大了。」
這物產都有了,剩下的銷售就是商了。這一塊孟清源是很有底氣的,因為她手裡有餘恆余大掌柜呀!
江南首富的掌門人,可不是白給的,就他那做生意的精明頭腦,光說他點石成金都是小瞧他了,那傢伙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有了他什麼都能給你賣出去。
「表妹是說江南余家的掌門人是你的人?」這還是有些出乎雲鳳鳴的意料。
孟清源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也恭維了雲鳳鳴一句:「雲表哥竟然也知道江南余家,真是身在草廬、已知三分天下事!真乃萬古之人不及也!」
雲鳳鳴好笑的看了一眼孟清源,這馬屁拍得好生硬!江南余家那麼大的產業他如何會不知。這半年來,余家在閩地的各州府開了好多『余記』字型大小的商鋪,當時他就想這後面一定是有人在支持的。沒想到就是齊王的產業。看來眼前的這個表妹已經在閩地布局很長時間了。
孟清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還是適合走實話實說的路線!
孟清源輕咳一聲:「雲表哥,古人云,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知表哥聽我說了這些,是否願意陪我們走這一程。」
雲鳳鳴垂眼看著面前茶杯,手指輕輕敲了敲案幾,沉吟一下,:「若我不答應呢?」
孟清源狡黠一笑:「雲表哥已經知道我這麼多事了,你覺得我可能放過你吧,就是綁也要把你綁走的。」
雲鳳鳴笑了,笑容流光溢彩,他站起身,向孟清源躬身道:「齊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既不相棄,雲願效犬馬之勞!」
孟清源大喜,忙扶起雲鳳鳴:「多謝表哥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雲鳳鳴直起身,正色道:「雲某自願以齊王殿下為主,這主僕之界,君臣之禮不可費,娘娘切不可再稱呼我為表哥了。」
孟清源看雲鳳鳴態度非誠堅決,遂點頭:「既然表哥這樣說了,那我以後就稱表哥為雲先生吧。」
雲鳳鳴當即決定隨孟清源到賀州去見周景琛,臨行前雲鳳鳴把那副大周輿圖從牆上拿下來,孟清源這才發現這輿圖竟是拿小牛皮所制,雲鳳鳴告訴她,這牛皮是他當年遊歷到北胡,從北胡人手中買到的,是經過特殊工藝加工過的,可保上面的字五十年不褪色。
雲鳳鳴又對小書童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去做幾件事,你好好在家,守著門戶,屋子裡的書,要勤拿出來晾一涼,切不可偷懶,等我功成之日,即當歸來。」
雲鳳鳴此時還沒有想到,他此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只不過此處少了一位隱士鳳鳴先生,而大周史書上,卻多了一位功勛卓卓,萬古流芳的一代名相
孟清源沒想到雲鳳鳴竟會騎馬,而且騎術也是非常好,所以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就回到了賀州周景琛儀仗所在的驛館。
周景琛第一眼見到雲鳳鳴,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他冷臉慣了,只一瞬間便又正常了。
雲鳳鳴以臣子之禮拜見周景琛。周景琛如今求賢若渴,這閩地鼎鼎大名的雲鳳鳴肯拜在他的門下,這禮賢下士,他當然也要做得道。遂也不在冷臉,滿面春風的與雲鳳鳴攀談起來。
周景琛被稱為大周第一美男,顏值就不用提了。只是他平時在外人面前老是冷著面孔,今天這柔和了臉色,當真可說『回眸一笑百媚生』
再加上今天又來了一位有名的鳳鳴先生,好似神仙下凡,容貌上只在周景琛之上,不在周景琛之下。這兩人站在一起,臉上的笑容一個似清風明月,一個如朝霞灼日,是交互輝映,整個房間都被照亮了。
屋裡人都看呆了。孟清源不得不咳嗽了兩聲,這些人才如夢方醒。
周景琛和雲鳳鳴交談了幾句,就覺得此人果然是不負盛名,心中自有錦繡。
雲鳳鳴見周景琛年歲雖不大,但內藏心機,沉穩老道。身為皇子王爺,身上不見一絲的驕縱,自有一番風華傲骨。
兩個人是一見如故,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這一聊,竟聊了半個多時辰。
最後雲鳳鳴拱手道:「王爺,我等一下還要回賀州家裡一趟,安排一些事情。王爺到福州半月後,我也一定會到!」
周景琛也一拱手:「那我就在福州等著先生了,望先生不負今日之約,早日過來。」
雲鳳鳴見周景琛自稱「我」,沒有說「本王」或「孤王」,就知此乃他尊重之意。
兩個人相視一笑,再次拜別。
周景琛和孟清源將雲鳳鳴送出了驛館,又派侍衛護送他回了雲家。
送完人,往回走時周景琛伸手拉了孟清源的手,孟清源看周景琛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就突然伸手拉住她,就是一愣,但眾人面前也不好不給周景琛面子,便偷偷瞪了周景琛一眼,手往外拽了拽,沒拽開。周景琛反而握的更緊了。
兩個人就攜手一路走回了房間,屋裡伺候的紅錦、夏荷看齊王殿下這幅模樣,互相使了個眼色,便退出了房間,紅錦出門前還細心的把房門關嚴。
其實孟清源剛才之所以一愣,是覺得周景琛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粘著她了。
從曹縣重新坐船出發時,他們兩個雖然住一個套間,但是那時她受了重傷,周景琛心疼還來不及,也沒有別的心思鬧她。
等她傷好時也棄舟登岸了,她身為準王妃,也不好女扮男裝了,就坐了馬車。白天一路風塵僕僕的趕路,到晚上都是累的不行,周景琛有時還得見一見當地官府的人。而且不在船上了,兩個人也不能在驛館里再住一個房間。這樣周景琛是實在沒有時間來纏磨她了。
如今進了閩地,她和周景琛一路上還要藉機體察民情,更是忙的要命。周景琛到了自己的封地,再見下面的官員,可不像就藩路上那樣浮皮潦草說兩句客氣話,而是直接考察工作了,各方面是問的十分詳盡、事無巨細。
今日孟清源是知道周景琛上午去了賀州下面的一個縣城看了。下午是準備和當地的知府談談民生方面的事情。
這雲鳳鳴來了,周景琛又和他聊了那麼長時間,到現在還沒有吃中午飯呢。
孟清源搖了搖被周景琛拉著的手:「已經過正午了,你餓了沒有,我讓紅錦她們把飯端上來。」
周景琛也沒說話,坐到了椅子上,一拉孟清源的手,孟清源身子往前一傾,周景琛的另外一直胳膊攬住孟清源的腰,孟清源就被周景琛抱坐在他的腿上。
孟清源剛要掙扎的坐起來,周景琛鬆了孟清源的手,兩隻胳膊緊緊的抱著孟清源的腰,不讓她動。
孟清源坐在他的腿上,他的臉正好和孟清源的胸平齊,周景琛乾脆把頭扎進孟清源的懷裡,蹭了蹭,才抬起頭,看著孟清源,可憐兮兮的道:「好清兒,讓我抱一會兒吧,我都多長時間沒抱你了。」
孟清源看周景琛這幅撒嬌的模樣,被他逗得不禁一樂,身子也就不再動了。
周景琛看孟清源笑了,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拉了孟清源的兩隻手,把她的雙臂環繞在自己的肩頭。自己又把頭倚在了孟清源的懷裡。
孟清源雙手虛虛的摟著周景琛的脖頸,把下巴放在周景琛的頭頂。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抱著,依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