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眾 生 相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周惠帝看著跪在地上,臉上血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的兒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朝陽宮內,牟皇后抓起一個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說什麼,周景琛昨天去找了你,求你讓我成全了他這個忘恩負義的狼崽子,我是他的母后,還是他的姨母,他竟敢如此欺瞞與我,我是絕對不能放過他的。」
「母后!」太子苦笑道:「就像您說的,您還是五弟的親姨母,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去世的五弟的母妃面子上,您就原諒五弟這一回吧。」
「原諒他,他要娶顧朝雲的女兒,你讓我原諒他,你用腦子想想,你這五弟心可大著呢!」牟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太子,她這個兒子哪裡都好,就是這心腸太軟。有時就像那深閨婦人一般。
太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母后,兒臣知道您的意思,您一直覺得父皇偏愛五弟,怕以後五弟會有旁心。但五弟這一回求娶孟清源,還想要一道旨意,就是他願意為了孟清源絕不納妾,如果他違背誓言,孟清源可以與他和離。在江山美人之間,他已經選擇了美人了。」
「你說什麼?」牟皇后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大周朝夫妻恩愛,不納妾也是有的。但這從古自今的王爺、皇子可沒有和離的,都是休妻。今日周景琛竟願意為孟清源做到如此……
「母后,五弟為了孟清源絕不納妾,並要提前求了和離書來讓孟清源放心。」太子又重複了一遍。
「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情種?不對,是這顧朝雲和她女兒都是狐狸精,專會迷惑人的。」牟皇后此時連皇后的儀態風度都不顧了,連『狐狸精』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母后!」太子苦口婆心:「您不要在這麼說了,這些天,父皇如何待那安華郡夫人,整個皇宮的人都看到了。這事如何而起,和您是脫不開關係的,您再鬧下去,與父皇的情分就鬧沒了。母后,這次五弟要美人,不要江山,他表明了這樣的心意,是絕對沒有爭儲之心了……」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朝陽宮的總管太監匆匆進來施禮道:「齊王殿下不知如何惹怒了陛下,陛下罰他在外書房外跪著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牟皇後向總管太監不耐的擺了擺手。
「母后,看來五弟是同父皇講了要求娶孟清源的事,母后正好可以做個順水人情,求父皇原諒五弟,然後下懿旨賜婚。」太子連忙給自己親娘出主意。
「哼——這麼便宜那個白眼狼?」牟皇后輕哼一聲,看著兒子,面帶希冀:「珏兒,你說你父皇是不是真的在生老五的氣,真罰他?」
太子周景珏不禁拿手扶額,真為自己母后的智商著急:「母后,你做了父皇這麼多年的皇后,難道還不知道父皇的秉性嗎?父皇如果真的想罰五弟,用得了這樣大張旗鼓嘛,這就是給外人看的」
「母后!」周景珏真的是從心裡往外希望自己的母后看清眼前的形勢:「父皇這是在給您機會呢,您不要在聽信舅舅的話了,如果今日你還是執迷不悟,錯事良機,還想著把孟清源送到北胡去,等父皇反過來勁時,回頭清算這些事情,您會是他第一個恨的人呀。」
周景珏真想直接把自己母后拉到父皇面前,這父皇的橋都搭好,您還不就坡下驢,還等什麼呢。
牟皇后使勁一拍桌子:「你不要說了,我是不會去的,我也是為了老周家的江山社稷著想,你父皇被那個狐狸精迷了二十年,迷的連祖宗大業都不要了,他糊塗,我不糊塗。」
周景珏看著母親因嫉妒變得扭曲的臉,這女人們都是情情愛愛放在第一位,和她們這時候是拎不清了,周景珏嘆了一口氣:「母后,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去父皇那裡看看吧。」
周惠帝的外書房內,已經告病多日的三朝元老白丞相,今日奉旨進宮。
周惠帝對白丞相還很是體恤,直接賜了坐。
白丞相坐下后,沉默幾息:「陛下,老臣雖在家養病,但也是一直關注朝堂之事的,老臣有句肺腑之言,今日想說與陛下。」
周惠帝嘆息一聲:「白丞相,你是三朝老臣,朕今日宣你過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所想。」
白丞相站起身,深施一禮:「陛下,前朝李氏王朝,著名的《諫太宗十思疏》中所記: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陛下,怨恨不在於大小,可怕的是人心背離呀。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今日孟郡君之事,上天警示,民心所向,有如此子民,也是我大周之幸呀!假以時日,必能讓四海臣服,五洲來朝。所以陛下需早做決斷,不能冷了人心呀……」
周惠帝長出了一口氣:「白丞相所言極是。朕正有此意。」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內侍總管進來稟告。
「宣!」
「兒臣拜見父皇!」周景珏磕頭見禮。白丞相也連忙給太子見禮,太子連忙扶起白丞相,寒暄了兩句。
「父皇,兒臣今日過來,是為了五弟之事,不知五弟哪裡不懂事,讓父皇生氣了,兒臣作為兄長,管教臣弟不利,向父皇請罪了。」
「哼,白丞相,你在這裡,你也來聽聽,朕那個逆子,為了娶那孟家丫頭,是連什麼都不顧了,要死要活,還什麼絕不納妾,還讓朕給他下個旨意,如果他納妾,允許孟家丫頭與他和離,簡直是異想天開,前所未有,亘古未聞呀!朕還不罰他?可你看,朕剛罰他,這說情的就來了……,各個都如此不孝,真是氣死朕了。」
白丞相看著周惠帝雖一副吹鬍子瞪眼睛的樣子,卻是沒有真的動怒,便心下瞭然:「陛下息怒,這齊王殿下一片赤子之心,太子愛護幼弟,乃是陛下之福氣,社稷之福氣,臣倒覺得此事是好事呀。」
太子忙跪下:「父皇息怒,一切都是兒臣的錯。五弟的母妃牟貴妃早逝,自幼由母后撫養,但五弟從小懂事,很少求過父皇什麼,請父皇看在五弟一片痴心的份上,饒了五弟吧。」
李貴妃的和坤宮內,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和李貴妃也說著這事呢。
大皇子嗤笑一聲:「沒想到我這五弟還是情種一枚,顧朝雲自殺那天,宮裡都傳遍了,我這五弟抱著那孟郡君不撒手,三弟,你說他們是不是早就有了首尾呀,呵呵。」
三皇子轉過頭,不願看自己大哥那個蠢樣:「大哥,先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母妃,你這邊還是趕快去給五弟求情吧,一定要趕在皇后前面。」
「真沒想到老五竟做了這樣的事,哈,那牟皇后不得氣死,她到替人養了一個好兒子!」李貴妃的幸災樂禍都掩飾不住了,「不過,趕到她前面求情,那她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李貴妃又猶豫上了。
「母妃」,三皇子口氣有些焦躁:「現在外面什麼情況您在宮裡是不知道,這牟家是惹了眾怒了,前兩天牟家長公子在街面上都被人扔了臭雞蛋了。那孟誠言也不是一般人,他原來手下的那些御史彈劾牟家的奏章是不斷了,十年前的事都給挖出來了,弄得牟家是焦頭爛額。外公的意思,我們不能再和牟家掛在一起了,孟清源嫁北胡一事到此為止吧,正好老五還要娶這麻煩精,我們順水推舟,讓太子他們自己窩裡斗去吧。」
「好,既然你外公也這麼說,母妃就明白了。但我為老五求情,那老四那邊是不是有些不好看,琰兒可是也挺喜歡那孟清源的。」
「管那個廢物幹什麼。「大皇子不以為然道,」他自己沒能耐,費了半天勁也沒有把人搞到手,現在老五又是不納妾,准和離的,他拿什麼和人比。另外母妃您不是已經給他挑了幾家姑娘了嗎?」
「那三家不都是與牟家合作時,皇後娘娘幫著定的嘛,現在我們和牟家掰開了,以牟月琳那個小心眼,這婚事恐怕會有變數。」李貴妃的算盤一向很精。
「那也沒辦法了!,今時不同往日,他一個閑人現在還想娶孟清源,那得給我們帶來多大\麻煩。母妃你就慢慢幫他再選吧!」這周景琰的婚事大皇子是一點也沒往心裡去,「我們還是按老三說的,趕快到父皇那裡去吧。」
站在偏殿門口,清清楚楚的聽見裡面談話的周景琰,手不禁握了握拳頭。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太監,那太監不禁一哆嗦,低著頭,向屋裡喊道:「四殿下到!」
周景琰臉上露出笑容,走進偏殿:「大哥、三哥原來你們都在呀!母妃,兒臣剛才可聽說太子殿下去外書房替五弟求情了,母妃,不如我們也趕快去吧。」
哦?殿內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打量了下周景琰的神色,見周景琰面色如常。
「老四呀,之前你不是也挺喜歡那孟郡君的嘛,怎麼捨得放手了。」大皇子笑著拍了拍周景琛的肩膀。
「大哥,這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這衣服既然五弟特別喜歡,那就給他好了,就怕他也穿不下,這孟郡君現在可是眾矢之人,四弟我是無福消受了……」周景琰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大皇子忍不住大笑:「四弟說得對,也就是老五那個傻子才為了美人,這江山、母子情都不要了,什麼都不顧了,少不得我們這做哥哥的得成全他呀,哈哈…」
慈寧宮內,葉蘭偷偷找到孟清源:「大小姐,奴婢得到消息,五殿下惹聖上發怒了,被罰在外書房門前跪著呢。」
孟清源一驚,忙問道,:「為什麼?」
「聽說五殿下讓皇上給他和您賜婚,還請皇上下旨准他不納妾,和准您可以和離。」葉蘭抬頭偷眼打量孟清源的神色。
「他…他竟然這麼和皇上說?」孟清源震驚道。
咦,大小姐怎麼聽了是這種反應?平常家的女孩,如果聽到一個堂堂的皇子王爺為她不納妾,准和離,不得感動的不要不要的……,怎麼也得羞紅一下臉,掉幾滴眼淚吧……
「嗯,五殿下真這麼說的,大小姐,您,您不高興感動呀?」
孟清源橫了葉蘭一眼,她現在心中想得更多的是周景琛的即將面對的問題,雖然她和周景琛的事情,皇宮中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周景琛就這樣把他們私底下的約定拿到明面上來講,現在局勢還是很複雜的,如果處理不好,一定會給周景琛帶來更大\麻煩。
……似水柔情,唇齒相依。兩個有情人,都是把對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孟清源咬了咬嘴唇:「葉蘭,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帶到御書房門口。」
葉蘭忙搖頭:「不行呀,大小姐這太危險了。」這皇宮可是不能亂闖的。
孟清源也明白,但還是止不住的擔心:「這麼冷的天,五殿下的腿是不能跪太久的,好吧,我去求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