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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 尾 聲

  孟雲音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是呀,倘使是她在祖母的位置,她又該怎麼做?

  孟老夫人道,「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仔細想一想,寧姨娘未犯過失時,我待她如何?她有過失,理當受罰。況且她不僅僅是過失,而是觸犯了大周的刑法!你是女孩子,以後成親嫁人,一定要知道什麼可以為,什麼不可以為。你一直不喜歡你大姐姐,總想壓她一頭,人好強不是壞事,可是,你這種怨憤是不對。你姐姐只是做了她為人子女應該做的,一切都是寧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你想一想,如果她不主動害人,如何能落得這般下場?」


  孟老夫人又道,「你姓孟,清源姓孟,你們是一個父親的親姐妹,將來她好了,難道對你沒有好處?還是說,她不好了,對你就有好處?咱們是一家子,你姨娘這般歹心歹意,這已經不是我們家的家事了,我和父親都沒有能力,也不可能救她了,你就死心吧。」孟老夫人此話一出,孟雲音的臉都白了。


  孟老夫人看著孟雲音可憐的樣子,可有些猛葯她必須得下,有些話,她必須得說,她不能看著孟雲音變成第二個寧姨娘:「我知道,你一直恨自己庶出的身份,覺著沒有嫡母與清兒,你姨娘就能扶正,你就是嫡女了。雲音,當初你父親與嫡母,是你祖父早就定下的親事,你姨娘是清楚的這些的,這是你姨娘,在你父親婚前,婚後寫給他的詩信。」


  孟老夫人取出一個匣子給孟雲音,冷聲道,「她為妾,不是別人逼的,不是你父親主動,是她心甘情願!使了手段,給你父親下了葯,有了你,才得以進了孟家門。你今日庶出身份,是她為你選的,你要怪,也去怪她,當初因何不顧廉恥做下這等醜事!」


  孟雲音坐在祖母身畔,卻是一陣天旋地轉,一頭栽到了地上,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當天晚上,孟雲音就病了。


  這一夜的孟府,對很多人來說註定是無眠之夜。


  第二天,馬爾山靜慈庵發出兩封奏摺,一封直接到了大理寺,狀告直隸省二品巡撫寧慶豐夥同其妹孟府寧姨娘謀奪孟府少夫人,安國郡夫人顧朝雲嫁妝。另一封是上給當今太后,顧朝雲請太后老人家為其做主。


  太后震怒,下懿旨命大理寺徹查此事。因為證據確鑿,大理寺十日內便結了案。


  靜雲、顧洪等即刻處斬。寧慶豐和寧姨娘判流放涼州,服役終身。寧慶豐家產充公,子孫二十年之內不許參加任何科舉。孟誠言家宅管理不嚴,罰銀五千兩,停俸半年。


  金老夫人被孟府綁著用車送回了金府,同時送過去的還有孟誠言的一封信,金老太爺看了信后,乾脆沒讓金老夫人下車,直接把人送去了家廟。


  孟尚書府最近在京城出盡了「風頭」,大街小巷,酒肆茶樓,聊天嘮嗑中誰能不提,從先前的姨娘逼走主母,與自己兄長設計謀奪主母嫁妝,到後來姨娘裝神弄鬼想害嫡女。種種愛恨情仇、狗血恩怨,在京城百姓的嘴巴里,足以編成長達百萬字的話本,情節都還不帶重複的。據說一些茶樓里,已經有說書人根據這件事進行改編,靠著這些故事,賺了不少的打賞錢。


  寧姨娘戴著了鐐銬,頭夾,與一批同被發配到涼州的女犯,坐在滿是異味狹窄破舊的囚車裡,聽見路邊的人談論著她如何心如蛇蠍,如何、如何……,她竟心如止水,彷彿在聽別人的故事。


  同車幾個女人看著她,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嬌美的小婦人,究竟犯下了多大的罪,才會被發配到涼州那個不毛之地?

  馬車裡最年長的女人看上去近四十歲,實際上才三十齣頭。她殺了賭錢的丈夫,因為丈夫把家裡的一切都輸光后,逼著她去當暗門子,做皮肉生意,後來看這個來錢快,竟要讓她十歲的女兒,也出來接客,她忍無可忍,才殺了人。那審案的大人對她也是深為同情,才沒判了她死刑。


  她忍不住對寧姨娘道:「這位娘子,你犯了什麼事啊?」


  「我?」寧姨娘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滄桑的女人,半晌才道,「做錯事——」


  木車四周釘得很牢實,只留下幾個小小的孔供馬車裡的人換氣,寧姨娘聽著外面熱鬧的喧嘩聲,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能聞到帝都繁華的氣息了。


  涼州,都是荒漠,戈壁。烈火般的太陽足以烤破她的皮膚,還有那裡關的都是終身監禁的惡囚,男多女少,她這等容貌過去,不亞於羊入虎口。那些看守的官兵和惡徒,怎麼能放過她。她怎麼能逃得了?怎麼能熬下去?


  囚車出了城以後,道路兩邊有犯人的家人來送衣物,有人哭,有人磕頭,不過因為押送犯人的衙役收了這些人的銀錢,對這種情境已經習以為常,睜一眼閉一隻眼了。


  車上的幾個女犯,除了寧姨娘以外,所有人都得了親人備下的東西,包括剛才問她的女人。


  寧姨娘彎腰坐在窄小的木車裡,看著車外的生離死別,心情麻木到了極點。因為她知道沒人會來送她,這一切和她都沒有關係了,只是前塵的一場夢。


  孟清源騎著馬站在高坡上,看著發往涼州的女囚的車隊慢慢的走遠。她的神色淡然,無喜亦無悲,這種平靜淡漠,完全不像一個剛剛完勝的勝利者。


  旁邊騎著馬的福伯喚了句:「大小姐,回去休息吧。」大小姐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殫精竭慮,累壞了。


  孟清源看著滿臉關心之色的福伯,笑道:「福伯,咱們跑一圈吧。」


  福伯的心一緊,他是了解自家的大小姐的,每當她有心事時,她都喜歡騎馬四處走走,就是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事情。


  孟清源策馬一路向東南而去,福伯和杜泉等緊隨其後。


  火焰像一陣風似的奔跑著,前世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是啊,有什麼可喜的,她孟清源今日只不過是討回來一個公道而已。從什麼時候,得到公正竟成了值得喜悅的事了?公正,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存在嗎?

  當孟清源回過神時,火焰帶著她來到了一座山腳下,孟清源抬頭望去,竟然是向陽山。火焰噠噠的小跑進了山谷,那一片黃色的花海,映著秋日斜斜的陽光,又赫然出現在眼前。


  孟清源跳下馬,走到一個棵向陽花前,輕嗅花香,淡淡的,暖暖的,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討人厭的傢伙。


  身後傳來福伯和杜七叔的讚歎聲,孟清源回頭一笑。福伯走到孟清源身邊,:「這麼美的地方,大小姐是怎麼找到的。」


  孟清源瞥了杜七叔一眼,見杜泉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只盯著一朵向陽花看,孟清源小聲回了一句:「聽別人說的。」


  福伯看自己家大小姐的耳朵微微紅了,他也沒繼續追問下去,瞅著滿山谷的向陽花感嘆道:「大小姐,當年老元帥與南詔一戰,最後俘虜了南詔兩萬士兵,這些人如何處置,養著吧,養不起,放了吧,又怕放虎歸山,殺了吧,又過於血腥,一時朝廷上爭論不休。最後還是老元帥做了決定,願意歸降的,就編入顧家軍,或入大周戶籍,成為大周百姓,終身不能再回南詔。最後還是有五千人不肯歸降,老元帥下令將這五千人斬首,埋進了萬人坑。後來就有御史彈劾老元帥過於血腥,有違人和。但老元帥對老奴說,他也覺得很心痛,因為這些人也是一個個生靈,家中有父母、妻兒,但如果不殺了這五千人,他們就有可能再拿起武器屠殺大周的百姓。不管他死後史書會如何寫這段,或者會因此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那他也願意以一身之力換天下太平。」


  孟清源看著福伯,激動道:「不會的,這怎麼會是外公的錯,真正屠殺那些士兵的是南詔的皇帝,是那些把他們送上戰場,挑起戰火的人。」


  福伯看著自家小姐,她真的長大了,欣慰道:「大小姐,每個人站的立場不同,他們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黑與白。老元帥曾說過,他雖然雙手沾滿鮮血,但都是犯我大周敵人的,是沒有一個私人恩怨的。史書,是身後事,是他人評說,是否公正無法干預。但人活在天地間,一定要活得光明磊落,問心無愧。」


  孟清源閉上了眼睛,微風在耳邊輕輕略過,她好像聽見外公在說:「清兒,很多事情似乎並不難選擇,但選擇時你是否堅持了良心、清譽、與底線。很可能有些人並不在意這些,說丟掉也就丟掉了,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些不亞於是性命,這是做人的根本。


  好孩子,所有的仇恨,都源自無法抗拒的恐懼!殺戮便成了自保!只有你自身變得真正強大了,你才能做到無懼與堅持。」


  外公!孟清源睜開眼睛,那熟悉的面龐在花海中沖著她微笑,孟清源向天空伸出雙手,炙熱的陽光灑在她的手心上,一如外公溫暖的懷抱。


  一行人離開向陽谷,福伯見孟清源臉上又洋溢起了笑容,心才放了下來:「大小姐,這裡好像離棲霞山莊不遠了吧?」


  孟清源點了點頭:「福伯,想去看看嗎?」


  福伯嘆息一聲:「老奴想過去一趟。顧洪的妻兒被老奴安排在棲霞山莊了,老奴答應過顧洪,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交代,老奴就保他妻兒平安,另外老奴也想把京城裡的事和莊子里的人都說說,讓他們都警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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