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9 濕婆

  1669濕婆

  他緩緩朝丁依依的方向靠近,一邊謹慎的盯著葉念墨,一邊說道:「依依,不要怕,到我這裡來。」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離她遠一點。」葉念墨冷聲回答,但是在看到丁依依舉起手臂之後還是皺了眉頭。


  丁依依很驚恐,她看到濕婆腳下的那個男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外凸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已經被打斷的四肢軟軟的垂在地上,卻堅定不移的朝著她所站的方向挪動。


  不遠處,濕婆冷冷的站著,她兩隻手臂還抓著已經死去的葉念墨和冬青,他們的面龐面對著她,死相恐怖。


  「不!」她無法接受,揮舞著手裡的劍朝移動而來的男人砍去,沒想到又砍到了地板,她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盯著瞬間出現在濕婆旁邊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冬青捂住受傷的手臂,儘管葉念墨在最後時刻趕來拉了她一把,但是他的手臂還是被划傷了。


  葉念墨看著丁依依,他發現她哭了,心裡一震,垂放在雙手的拳頭也握得更緊了一些。


  丁依依一直在發狂,她瘋狂的舉著手裡的劍,朝兩人砍去,空洞的眼睛卻一直在流淚。


  冬青被逼到了死角,他大聲喊著,「依依!依依你聽得見嗎!」


  舉著劍的人淚流得洶湧,但是目光依舊獃滯,想要對方死的意志也毫不含糊。


  冬青嘆了口氣,慘然笑道:「算了,如果死在你手裡,那也不錯,就算是當初拋棄你的懲罰與贖罪吧。」


  他放鬆了身體,盤坐在地上,背部靠著冰涼的石牆,石牆磨得他很不舒服,但是他一動不動的閉上了眼睛。


  鼻尖有粘稠液體的觸感,血腥味順著鼻子鑽進去,又是一滴粘稠的液體落在面頰,他的左臉神經質般的抽動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


  抬頭,葉念墨站在自己身邊,一手握著刀柄,鮮血從他的手掌大量的流下,地上已經有一小灘血。(空手接白刃之典範。)

  「為什麼要救我?」冬青詫異說道。


  葉念墨掃了他一眼,因為疼痛,他的眉峰緊緊的皺了起來,「不是為你,是為了她。」


  他看向丁依依,準備出手把她手裡的劍奪過來,剩下的也只有見機行事了,但是就在他準備出手的時候,她流淚了。


  丁依依恐懼的看著徒手接著自己劍的濕婆,它臉上的三隻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每一隻眼睛都帶著恨意以及殺意。


  身體的恐懼反應到臉上,只有眼淚積極響應,她哭了,覺得自己沒有出息,但是身體就是軟綿綿的動不了,要死在這裡嗎?和他在一起?

  忽然,濕婆的手鬆開了,她的身體好像也能動了,她毫不猶豫的把劍往對方腹部送去。


  「你瘋了!為什麼鬆開手!」冬青在葉念墨鬆手的一瞬間拉了他一把,劍刺偏了,從他的手臂穿透過去。


  葉念墨置若罔聞,他的目光變得溫柔,伸出另外一隻還能活動的手臂,輕輕的撫上她的發梢。


  「很害怕吧。」他溫柔的看著她,「別怕,我在這裡陪你。」


  室內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丁依依僵直著身體不動,葉念墨神色雖痛苦,但是一直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冬青的手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凌晨十二點,又是新的一天。


  丁依依看著濕婆,她不敢動,只能一直握著劍柄,不知道是否成功了,但是濕婆就站在那裡,三隻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忽然,那三隻眼睛變了,恐怖的神情逐漸變得柔和,最後變得溫柔,溫柔得讓人不敢相信。


  周圍的景色變了,她看到了葉念墨,對方溫柔的看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細語的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她看到了鮮血從他的手臂上流下,看到了手握著刀柄的自己,慌忙鬆了手,她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一切,「念墨?」


  葉念墨始終關注著這一切,見她恢復理智,他朝她笑笑,然後身體順著牆壁花落。


  「念墨!」丁依依飛奔過去,想要扶著他,卻怕碰一下都會讓他痛。


  「先不要動他,現在把出劍的話,很可能會割傷大動脈,到時候整條手就廢了。」冬青翻身而起,查看著葉念墨的傷勢。


  見丁依依擔心,他忍不住出聲安撫,「沒事的,我對醫學也有一點研究,他會沒事的。」


  葉念墨伸出沒受傷的手,「依依過來。」


  丁依依走過來,依偎著他,身體微微發抖。


  「閉上眼睛。」葉念墨聲音溫柔,見她置若罔聞,又輕輕說了一句,「乖。」


  丁依依聞言閉上了眼睛,顫抖的眼皮反應了此時她七上八下的心情。


  葉念墨朝著冬青看了一眼,示意對方可以開始了。


  冬青把他的袖子扯開,布料裂開的聲音讓丁依依身體一顫,她想睜開眼睛,一隻手溫柔的蓋在她的眼睛上。


  葉念墨除了眉頭緊鎖,面色因為疼痛而蒼白外,至始至終沒有開口,他只是捂住丁依依的眼睛,溫柔的看著她。


  冬青扯開袖子,看到刀子只是從他的肌肉處穿透了過去,並沒有傷害到他的血管以及骨頭,心中不免安心了些。


  他將扯下來的布料扎在手上手臂上方,避免刀子拔出來的時候大量的流血,將手放在刀柄上的時候,他有些遲疑。


  即便是鐵錚錚的漢子,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把刀子拔出來,那種疼痛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他看著葉念墨,對方朝他點點頭,目光坦然,好像在說,沒關係你做吧,我能承受得住。


  接收到這樣的意思后,他站起來,將身體力量匯聚在刀柄上,猛地吸一口氣后握住刀柄。


  葉念墨的身體因為極度疼痛而痙攣,他放丁依依眼睛上的手也一重,那是身體各個器官在用各種方式宣洩著身體的疼痛。


  丁依依感覺到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在顫抖,她想哭,但是知道軟弱沒用,只會讓他更心疼,所以寧願咬著自己的下唇。


  下唇咬破了,滿嘴都是鐵鏽味,她緊緊的咬著,彷彿四周已經安靜下來,只剩下這件事可以做。


  忽然,按壓在眼睛上的重力消失,那股力量來到了她的唇角,摩挲著她咬破的地方,輕輕的,柔柔的,好像按摩運動后僵硬的肌肉。


  「沒事了。」他說。


  葉念墨渾身已經濕透,臉上大汗淋漓,而一旁的冬青用外套包紮好傷口,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阿司匹林和一些抗過敏的葯給他吃下去。


  他沉默的看著丁依依,而對方眷戀的看著葉念墨。


  心臟忽然有一點不舒服,原本可以忽略過去的不舒適,卻被他敏銳的抓住了。


  他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然後邁步離開,給這兩個人獨處的空間。


  「對不起。」丁依依低垂著頭,她不敢去看葉念墨,腦袋裡亂鬨哄的。


  「如果你是因為擅自跑到外面玩不回家而道歉的話,那我接受。」葉念墨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意。


  丁依依心中內疚,「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一切,什麼語言都沒法描述她看到的一切,太瘋狂了,她竟然把葉念墨看做是濕婆,還想殺了他。


  「這一切不是偶然。」冬青晃了晃手裡一本破舊的本子,「你們最好先看看這個。」


  丁依依接過,翻開了本子,裡面是日記,字體娟秀,應該是女人寫的。


  「一切都完了,我殺了所有的男人,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揮舞著手裡的劍,把他們的頭割了下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我的眼睛里就是恐怖的魔鬼,我只是殺了魔鬼而已,但是我自己又變成了殺死親人的魔鬼。」


  丁依依抬頭,從葉念墨鼓勵的眼神中繼續看下去,「所有人都死了,我也將死去,我們死在了極樂世界的門口,它不肯朝著懦弱的人開啟。」


  「不要再往前走!帶著你的人,立刻從這裡出去,當然,能夠出去的話。」


  字跡到這裡結束,末尾的字被鮮紅的血跡染紅,不然想象,那個女人殺了所有的人以後,便以某種方式自殺了,臨時還留下了諫言,讓所有想去極樂世界的人千萬不要再往前一步。


  合上筆記本,葉念墨站了起來,掏出了手槍。


  丁依依依偎在他身邊,她已經找到了冬青,如果對方還是執意不肯和她們走的話,那麼她不會再強求,不會再把葉念墨往危險的地方推。


  槍聲在空曠的室內響了一聲,眾人靜默,但是等了幾分鐘,並沒有其他槍聲附和,葉博消失了。


  她們從不同的通道分手,葉念墨的通道直接通往了濕婆這一條道路,而葉博的那條道路卻沒有通往濕婆這個地方,那他又在哪裡?


  葉念墨眉頭緊鎖,手裡的槍支握得緊了些。


  「你們走吧,我要留在這裡。」他看著丁依依,眼睛里有他也讀不懂,甚至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和感激,「謝謝你來找我,但是你趕快走吧,你們並不想找極樂世界,這很好,活在現世才是應該有的做法以及態度。」


  葉念墨望著剛才來的入口,「恐怕事情已經由不得我們了。」


  冬青臉色變得很差,他心中也是這樣擔心的,這個所謂的規則不會把任何一個活口放離,恐怕現在的石門已經關閉了。


  「我和你們下到一樓,然後先把你們送出去。」他咬牙道。


  葉念墨不可置否,他用沒受傷的手臂牽著丁依依的手,朝著入口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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