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請問雲小姐新娘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雲小姐對哥哥的婚禮有什麼祝福的嗎？」


  化妝師們兼職保鏢，一路護送她進酒店。


  奢華的場景，華麗的布置！雲音怔怔看著大廳，頭頂上是碩大的水晶燈，懸在幾層樓高的頂部，燈光熠熠，比外面還要耀眼。


  三三兩兩的客人在大廳里遊盪，記者們還不允許進來，這裡稍有些冷清。


  但云音很快就怔住。


  她捕捉到一個身影，修長身材，桃紅色西裝，面上掛著從容自若的笑容，對每一位女客都彬彬有禮，順帶桃花眼放點電壓——季雲！

  壓住驚奇，她走過去。


  聽見腳步聲，季雲轉身，先是一愣，笑容隨即斂去，點頭道：「你這樣打扮很漂亮。」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突然有些不秒的預感。


  「這是我的酒店啊——這麼盛大的婚禮，我這個老闆當然要親自來督辦了。」季雲似乎在苦笑。


  雲音頓了一會兒，輕聲道：「季雲……其實你可以拒絕雲景辰的，不是嗎？」


  季雲隨意回答：「有錢賺，何樂不為？我失陪了。」說完匆匆轉身就走，他的視線不敢與雲音對視——他在躲避她？


  一切詭異的不像話，雲音自顧自的搖搖頭，心道看雲景辰要演什麼戲。


  上午十點，雲景辰翩然而至，旋即記者們也被放行入內，大廳里瞬間熱鬧極了，賓客們也漸漸到達，更多的是不請自來的客人。總之雲景辰照單全收。


  他穿身白色西服，高潔如天山白雪，眼眸正是那碎冰，閃著冰涼卻耀眼的光彩。他勾著唇，綻著輕笑，從人群中找到雲音，上前牽起她的手，回主席位就坐。這一舉動又引來記者們大肆拍照。


  「你到底打什麼主意？」雲音低聲問他。


  他從容的笑著，聲調里隱隱得意：「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了。」


  雲音抿唇，輕聲道：「如果你要當場宣布新娘是我，抱歉，那你一定會失望的……」


  「我知道。」雲景辰終於正眼看了她一眼，眉宇間有股毫不壓抑的耀眼氣息，幾乎要把一切燈光裝飾比下去，他神情是壓抑的激動，顯然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你有拒絕的權利，不過在你拒絕之前，會先演一場好戲。」


  他抬手看錶，深呼吸：「時候差不多了。」


  從現在開始，我只恨你一個人，答應你的事一件也不會去做，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一定要欺負你罵你，要鄙視你，別人欺負你，我就在第一時間出來一起欺負你，如果你開心，我就要弄得你不開心，你不開心，我就讓你更不開心……永遠讓你覺得我是你生命里最可惡的那個人！


  ————


  萬眾矚目，所有燈光聚焦在那一個點上。


  雲景辰面帶微笑，飄逸絕美的氣息完美到無懈可擊，面對著各大媒體，他聲音朗朗傳出：

  「今天是我的婚禮，承蒙各界朋友賞臉親自蒞臨，關於新娘大家一定都很想知道她是誰，今天謎底馬上揭開！」


  他優雅的一揮手，伴著音樂響起，在眾女簇擁下，白色禮裙中一抹嫣然的紅，大家屏息，看著嬌艷婀娜的女子從一側走出來。


  安娜眼睫烏黑濃密，雙手提裙，抿著紅唇，艷麗不可方物。


  她眼眸深處，是濃密的幸福感。


  雲音卻怔住了。


  打扮精巧輕靈的她，和安娜的艷麗比起來，就像是給女主人擦鞋的奴僕——安娜明明與雲景辰鬧翻了，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在婚禮，並成了他的新娘？！

  雲景辰啊雲景辰，你果然夠深沉！


  她依舊沉默，靜靜斂著眸，可是臉上開始透出一種漠然的氣息。


  可是為什麼，心底還會痛的像要裂開一樣？

  虧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為新娘是自己……既然不是，雲景辰為何還要處處招惹自己？！是了，他要報復！要讓自己嘗到刻骨的絕望！


  雲音抬起眼，看著雲景辰向安娜伸出手，兩個人對視，甜蜜笑容幾乎晃花了她的眼。


  她不會認輸的，雲音的心幾乎麻木，見雲景辰牽著安娜向自己走過來。


  「妹妹為我祝福幾句吧！」他如沐春風，對著她露出篤定的笑。


  她點頭，迎著安娜敵視的目光，淡淡道：「祝哥哥與嫂子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兩個人的對話透過小小的傳訊筒傳遍禮堂。


  掌聲頓時如雷鳴，無數照相機拍下了這一刻。


  沒有在她臉上看到所期望的表情，雲景辰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又笑容如常，道：「在婚禮前，還有一場轉讓股權的儀式。」


  雲氏集團要轉讓股權？！


  「你什麼意思？」雲音臉色驟寒，從牙縫裡輕聲擠出這幾個字。


  雲景辰卻不再看她一眼，面向來賓，朗聲道：「接下來請諸位見證，歡迎雲上成都的現任董事，季雲先生！」


  雲音身軀輕微的搖晃一下，不可置信看著季雲走上前！

  他的眼神那麼陌生，雲音從來沒有在季雲臉上見過這種表情！他看她，如在看一個陌生人，連表情，都在荒誕不經卻又迷死人的輕浮笑容！


  似乎……有一場驚天陰謀籠罩著她……


  下意識的搖頭，她告訴自己，不會的，就算全世界背叛她季雲也不會的！

  而事實是——季雲衣冠整潔，上前與雲景辰握手，動作熟稔而又隨意。


  「雖然雲氏集團和雲上成都是競爭關係，」雲景辰已經在解釋，「但私下我與季先生關係十分和睦，更因為近期的一件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他在說什麼大話——


  「先父在世時已經在懷疑我妹妹雲音的真實身份，他去世后全權委託我來處理此事，所以諸位一直懷疑我為何不肯把雲氏集團交到雲音，原因就是這個——」雲景辰從容自如說出一番話，身後助理遞上一份文件。


  「這是我們的血緣檢測鑒定結果，這份文件證實了我與雲音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也就是說，她不是我雲家的人，今天我在這裡正式宣布，將雲音從雲家除名！」


  雲音只傻傻看著季雲，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有一隻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不能。


  耳邊轟鳴作響，她像被閃電劈中，全身顫抖到不能自已！


  這個說第一眼就發覺她與眾不同的男人，這個痞子氣息喜歡耍賴的單純男人，這個愛她愛到連碰一下都捨不得的男人，這個會為了她繫上圍裙的男人！他一直在騙她？她不信她不信她不信！


  雲景辰終於浮出一絲得勝的微笑，繼續道：「而在調查過程中，季先生幫我們出了不少力，為了感謝他對朋友無私做的這一切，我決定，將雲氏集團的百分之五股份贈送於雲上成都，以示兩家永久合作的決心！」


  全場寂靜，皆注視著場中白色禮服的削瘦女子。


  雲音緊緊咬著嘴唇，她大睜著眼，強忍著眼眶中的水霧，倔強而又堅強的盯著季雲，她的眼神堪比太陽，亮的刺目，而這光芒之中，任何人都感受出了無邊的絕望！

  「你……一直都在騙我。」她淡淡的說，語調發顫。


  季雲避開她的視線，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漠然的神情：「我給過你機會。」


  他等了她七天，只要她答應跟他去英國，就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她沒有選擇。


  「季雲……」雲音嗚咽，但仍一字一頓清晰道，「你真是……雲景辰最好的武器！」


  雲景辰得意的瞥著她，心底，卻不可避免的緊縮起來。


  為什麼，他會心疼？


  雲音轉身，面向記者，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道：「季雲，你告訴我，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


  季雲低頭，說：「從頭到尾，我都在騙你。」


  「是的，都在騙你。」再默默重複一句，臉上劃過幾乎不可見的惋惜，他猛然想起自己曾說過的一句話，和你比起來，雲上成都算什麼！

  和你比起來，雲上成都算什麼！

  雲音絕然邁開步伐，昂首走出禮堂！

  身後的雲景辰和季雲不約而同伸出手，又不約而同收回去！

  她相貌平凡的臉上，是不容侵犯的傲然，眼眸里含著水霧，卻始終沒有流下一滴淚！


  所有人讓開一條通道，任她一路走出去，面對這樣堅強絕然的雲音，大家都沉默了。


  沒有人去殘忍的拍她的狼狽樣子！


  雲景辰動聽的聲音響徹禮堂：「接下來，是我與安娜的婚禮，安娜是我的前助理，她為我的事業不辭勞苦，付出了許多人都想象不到的艱辛……」


  婚禮樂曲奏響，婚禮正式開始。


  雲音卻已經離開。


  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雲音才漸漸回神，徹底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今天我在這裡正式宣布，將雲音從雲家除名！

  從頭到尾，我都在騙你……


  我給過你機會……


  妹妹為我祝福幾句吧……


  巨大的恐懼包圍住她，周遭像個無底黑洞，拚命吞噬著她的一切，她像赤身裸體，在兩個早已經商定好的男人之間演著小丑般的戲碼，供他們大聲嘲笑！

  她緩緩蹲下去，痛苦的抱住頭，肩膀抽搐，嘴裡咬著裙擺，任眼淚肆意的流，就是不肯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