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臘肉
杜先生說的十分禮貌,但話里明顯有拒絕的意思。冷宜香在玄門當二把手,一般門派誰敢駁她面子。
她要請誰,誰還不是恭恭敬敬的回上一句:自當前去。
現在,杜先生居然拒絕。
李瀛仙因為她奶奶的身份,被人恭敬慣了。一聽杜先生語氣,心裡就毛毛的生氣。好在她有點克制能力,忍了忍。
畢竟這回出來傳話,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她以後也別想出門了,更別想找她的追雲哥哥了。臉色變了又變:「奶奶說,請杜先生回去,商量關於囚屍去向的事。」
「囚屍?冷二先生也只知道了?」
李瀛仙的話里,有去向兩個字。
說明她奶奶早就通過卜卦,知道了水晶宮的前因後果。冷宜香一手卜卦之術出名,能算出囚屍的去向,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杜先生一聽事關囚屍,這才同意。
畢竟囚屍一旦放了出去,就成了杜家的過失。
對五陰木派的發展,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五陰木派在玄門中,雖然專門養鬼。
但這些年有杜家管理,已經不在參與玄門爭權奪利的事,而一心一意干起銷售小鬼的行當,悶聲發大財。
囚屍如果出事,五陰木派就會被推到公眾視線。
這和杜家老爺子低調行事的意願相違背。
他心急回去,不正為囚屍的事么。
囚屍下落不明,冷宜香說知道去向,那他去聽聽也行。
一聽杜先生同意,李瀛仙才鬆了口氣,忙帶杜先生上了她的車。又轉過頭:「追雲哥哥,要不要坐我的車一起走?」
「不用。」
江追雲有潔癖,哪會隨便坐別人的車子:「你先帶杜先生出發,我和小月兒一會跟上來。」
「那好吧。」
李瀛仙一聽,知道江追雲不喜歡別人多說廢話糾纏,只能繫上安全帶,開車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瞪我一眼。
「師父,師父。」
小飛一見杜先生和李瀛仙走了,叫道:「師父,先別走。這裡還有兩個人和一具屍體等你解決呢。」
回頭一看,小飛左手穿過陶柯柯的脖子,右手托著她的兩條腿,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師父,人我們找到了,她怎麼還沒醒啊?」
一般情況下,她應該醒不了了。
我看了一眼她的面相,說:「她的眼相,屬於貓眼。目光視線短淺,目為河瀆,深則壽,淺早夭折。」
「陶柯柯在來之前照的照片,上面口腳和額頭和山根都已經現死相了。」
「說明她來這裡,本來必死無疑。」
「但她被烏蠹扔進倒空間,在裡面嚇掉了魂。倒空間說是它周圍事物的反射,但它裡面有獨立的世界,人的魂魄在裡面迷路,很難找回來的。」
「對了,難怪烏蠹能拿到馬皮。陶柯柯在倒空間里嚇傻了,自然不會反抗了。」
「所以,」
小飛看了一眼手上的女生:「她現在就是植物人?那太可憐了吧,這還不如死了呢。」
「是啊。」
我說:「陶柯柯父母本來不富裕,她成了植物人。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相當於增加一副長久的重擔呢。」
「師父,你等我一下。」
小飛忽然想到了什麼,把陶柯柯往江追雲手上一放,在我面前帶起一道涼風,往齊物樓跑去了。
江追雲手上抱著陶柯柯,眼睛卻看向水晶宮頂部:「貓屍都掉在地上風化了,那大貓呢?」
我一聽,忙往地上看。
剛才還一地的貓屍和石膏粉,現在什麼都沒了。
空中那個,給囚屍轉換日光的大貓,現在也沒了。
它應該解脫了。
我一聽,說:「之前小白兔說過,水晶宮裡面有兩個東西。我們來的時候看到,以為是大貓。但後來知道是囚屍,那另一個只有大貓了。你被元氏兄弟引出去以後,我看到大貓動了,而且還能叫喚了。」
「大貓本來依賴千屍懸陰陣存在,又受千屍懸陰陣限制。」
江追雲說:「千屍懸陰陣一破,大貓自由了,自然走了。好歹也算一個,在陰陣中產生的靈物。」
「師父。」
我正想說話,卻見小飛回來了,手上還牽著兩個女孩。
一個是飛煙,
另一個,跟江追雲抱著女孩長的一模一樣,不過身子十分透明,都能透過她的身體看到她身後的牆壁,是個魂兒。
我一看,想到在廁所的時候,小飛就是被飛煙帶著躲進倒空間的。
能進倒空間,還帶著一個人,再把人完好的帶出來,肯定不是人啊。她身上沒有鬼魂邪物的氣息,那就是靈物了。
學校的靈物,只有水晶宮那隻大貓吧?
「師父,魂找回來了。」
小飛看了我一眼,帶了些請求:「是飛煙幫忙找回來的,師父,你先把陶柯柯的魂送回身體里吧。」
我忙在江追雲的大衣里扒拉出一張閻王紙。
我把閻王紙折成一個半球形,對那透明的身形說:「陶柯柯,進來這裡。」
透明的魂兒一聽,散成十顆顏色不一的小球,進紙裡面來了。
我把紙折成小球,往陶柯柯嘴裡放。
小球順著陶柯柯的食道下去,在裡面放出三魂七魄,歸到人身的十個穴位去了。
媽媽!
陶柯柯一下醒了,驚叫一聲睜開眼睛。一看自己在江追雲懷裡,瞬間驚覺在這麼帥的男人懷中有點失態。
不禁臉一紅,問了一句:「你是誰?」
江追雲把她放下來,看了我一眼。那意思說:交給你了,沒我事了。
我言簡意賅,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有給馮桂花打電話,叫她領了陶柯柯回去,這才去看小飛。
小飛正伸著脖子,小聲叫到:「飛煙?飛煙?你在哪?怎麼又不見了?不是說好一起來見師父嗎?你出來吧,師父不會為難你的。」
「小飛。」
我知道飛煙是大貓,小飛就算不知道,也明白她不是正常人。我也不說破,只擺擺手:「算了,適可而止吧。」
小飛一聽,只能作罷。
但眼裡仍掩飾不住失落。
小白兔。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錢思渡,他正跪在師父面前,眼睛哭的像兩顆燈泡:「小白兔,你呢,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小白兔一聽我終於說話了,抬頭看了我一眼。
他說:」本來,救師父的時候我說過,只要小姐姐你救了師父,我就是你的人了。」
「什麼?」
江追雲一聽,一雙銳利的眼睛就看了過去,嚇得小白兔心裡一緊。
我一臉尷尬:「歧義,話有歧義。他的意思是當牛做馬,聽候差遣。」
江追雲這才恢復了冷漠臉。
「但是。」
小白兔看了一眼地上的烏蠹:「師父沒有完成重整門派的願望,還把命搭進去了。我被師父一手帶大的,現在自然要繼承師父的遺願,找到烏頭師叔,整頓蟲門。」
我點點頭,拿出便簽寫了一個申氏祠堂的地址:「我們見你師叔的時候,他在這個地方,不過不知道烏二爺他那段因果關係了斷了沒有,還在不在那裡。」
小白兔連忙接過,感謝不已。
他說:「小姐姐,我雖然才十七歲,還沒成年。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以後小姐姐有什麼用的到我的地方,只管來找我。我一定對小姐姐言聽計從。」
「什麼,什麼言聽計從?」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污了,總覺得這話一語雙關。
「行了行了。」
我擺擺手:「安頓你師父去吧。」
小白兔點點頭,放了幾隻蟲子進烏蠹的腦中,烏蠹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嚇得小飛一抬手:「什?什麼情況?」
小白兔忙說:「這叫馭屍蟲,能讓屍體在一定時間內行走,保持屍身不腐。我們在學校裡面,就這樣叫殯儀館的車來,抬出去一具屍體對人家學校影響不好,正好我出門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帶了幾隻,哪知竟然給師父用上了。」
什麼叫陰差陽錯?這就叫陰差陽錯。
小白兔又:「我打算帶著師父走趕屍那條道,趕屍道上人少,免得出意外。」
我一聽,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能為了師父考慮大局,而去走趕屍人走的路子,勇氣可嘉。
不過趕屍路上也沒什麼危險,多是湘西一代趕屍的人,帶著屍體,怕驚擾生人,和擔心生人驚了屍體的煞,才探索出來一條道。
我說:「那你帶著你師父一路小心,我們先走了。以後,有緣再見,祝你早日找到你師叔,光復蟲門。」
「嗯,多謝小姐姐。小姐姐,我會回來找你的。」
說完,帶上烏蠹先走一步。烏蠹跟在小白兔身後,普通人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不說的話,更不會覺得這是一具屍體。
不禁感嘆,蟲門之所以能在玄門中立足發展到今天,畢竟有其長處。
還沒看完。
江追雲一見我盯著小白兔,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拉起我就往校門口走:「上車辦正事。」
什麼?什麼正事。
我可能真的太污了,被江追雲一把塞進車子里的時候,還以為他要.……
結果他只是把我塞到後座,自己也坐了進來。
這時候,小飛和莫一聲也過來。
小飛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莫一聲也坐上架勢的位置,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這孩子孝心過人啊。敢帶他師父走趕屍人那條道,看他白白凈凈的,一副柔弱樣子。但膽識過人,現在的小孩膽子都這麼大么?」
「這你就不懂了莫哥。」
小飛看到面前有一盒酸奶,拿起來就喝,一邊喝一邊吧嗒嘴:「現在的中年少女們啊,都把這樣的小男孩兒叫小狼狗,小狼狗,你說猛不猛?」
「什麼?什麼小狼狗。」
莫一聲雖然和江追雲一樣大,但他不玩兒微博,只一心一意跟著江追雲在江家,活的比江追雲還像山頂洞人。
我一聽小飛把小狼狗和膽子扯在一起,完全不搭邊好不好。
便開始給他們科普起來:「什麼叫小狼狗,就是那些喜歡粉色的中年少女們啊,把聽話,好調教,年齡小長的好看的小男生,就叫小狼狗。小白兔的膽識和孝心,怎麼能用小狼狗扯在一起啊。」
「但他確實年紀小啊,又聽話。」
小飛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補了一句:「對師父你一口一個小姐姐小姐姐的,走的時候,還含情脈脈的對師父說:小姐姐,我會回來找你的,嘖嘖嘖。」
「不孝徒孫!」
我一想,江追雲聽了這話還得了。
沒等我反應,旁邊的他已經欺身過來,一把勾過我的下巴:年齡小的叫小狼狗,那我叫什麼?
江追雲本來要火山爆發的樣子,按理來說我應該說點好聽的哄哄他。
卻不知怎麼腦子一抽,脫口而出:「老臘肉?油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