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這個人是個麻煩
飯後,梁太太去張羅水果點心,而許翹和林盛曜則被梁默仁留在了客廳。
“小瓊啊,這段時間在醫務科工作的還順利嗎?你看我這段時間也比較忙,這話按理說早就應該問問你了。”
聽林盛曜這樣說,許翹笑著答道:“梁叔叔,我在醫務科挺好的,範姐對我特別照顧,其他的同事也對我挺好的,您就放心吧。”
“梁叔叔,您看我自從到了上海,都是您在照顧我,我才應該好好謝謝您才對,你以後可千萬不要這樣說了,您這麽說……我都覺得最近沒有過來看您和師母,真的挺慚愧的。”
許翹的這番話說完,梁默仁臉上的笑容更深,就連林盛曜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顯然也覺得她這番話說的極為妥當。
“你習慣就好,以後有什麽需要就隻管和我說,還有……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別和他客氣,直接來告訴我,我收拾他。”梁默仁說道最後,直接笑了起來,眼神向林盛曜的放向瞥了瞥,擺明了就是說給他聽。
許翹也不客氣,點頭答道:“那是自然,不過有梁叔叔在,我想也沒人敢欺負我啊。”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會說話。”梁默仁被她逗得笑了幾聲,忍不住對林盛曜說道:“你啊,有福氣。”
林盛曜也不否認,隻是默默的端著手裏的咖啡一口口的喝著。
不可否認的是,許翹的表現很好,她大方的應答很得梁默仁的喜歡。
“哦,對了,關於廣平監獄那幾個犯人需要複檢的事情,盛曜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吧?”梁默仁問道。
果然還是提到了這件事情……許翹一邊想,一邊直了直脊背,答道:“對,我明天會做好準備,後天一早就到廣平監獄去給那幾個犯人進行複檢。”
“肺結核是傳染病,你和盛曜注意一定要做好防護工作,其實要不是山本少佐非要指定你過去,這工作我還真不願意派你過去。”梁默仁說道。
聽到梁默仁提起山本賢二,許翹呆愣了一下,林盛曜並未和她提過是山本提議讓她負責這次的複檢工作,著實有些吃驚。
她暗中瞥了林盛曜一眼,見他神態自若,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梁默仁的話。
山本賢二這樣做,是另一種試探嗎?
許翹抿了抿唇角,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這本身就是醫務科的工作,我過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那幾個犯人隻是疑似而已,梁叔叔也不用太擔心,即使到時候真的確診了,隻要做好防護措施,是不會被傳染的。”
“嗯,你多注意就好。”梁默仁說道這裏,梁太太已經帶著下人回到了客廳。她笑著問道:“你們在聊什麽?什麽要注意啊?”
梁默仁笑著沒有說話,許翹答道:“梁叔叔說了,讓我注意要和處裏的同事們搞好關係。”
“嗨,這有什麽?你有你梁叔叔照應著呢,我看誰敢欺負你?”梁太太笑著指揮下人放下水果點心。
“師母說的是。”許翹乖巧的答道。
梁太太越看許翹就越覺得滿意,兩人聊得很是投契,臨到要離開的時候,梁太太還特意將送到了大門口。
許翹和林盛曜開著車子從梁宅出來,她回頭看著梁太太的身影漸漸消失,才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
梁默仁是大漢奸不假,可梁太太卻是難得的好人。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尤其是許翹,山本賢二的出現無疑又給她製造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這個麻煩,甚至比薛陽的出現更加讓她擔憂。
回到小樓,兩人一前一後走上樓梯,接近房門的時候,許翹停住了腳步。
“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許翹整理的一下思緒,準備先從林盛曜這裏刺探一下虛實。
“什麽事?”
“真的是山本君提出讓我來負責複檢的事情嗎?”
“對,今天中午開會的時候,是他特意提出的這個要求,怎麽?有問題?”
林盛曜見許翹眉心微蹙,心知她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可卻沒有點破,而是故意打了個哈欠,“還有事嗎?我累了。”
許翹搖頭,“沒事了。”
“沒事就回去睡覺,這幾天有的忙了。”林盛曜扔下這句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許翹看到他關上了房門,才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很暗,一種無力的孤獨感與黑暗裹挾在一起,將她的身軀緊緊包裹起來。
那種無形之中的壓力,幾乎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身處76號這樣的環境,身邊全部都是敵人,時時刻刻似乎都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幾乎讓人發瘋。
薛陽的出現,山本賢二的試探,這一切都讓她疲於應付。更不要說此時就在她對麵房間中的那個深不可測的林盛曜。
許翹隻覺得頭痛欲裂,隻能疲憊的走進浴室,為自己放一缸熱水,將自己全部浸在水中,才得到了一絲放鬆。
洗完澡,許翹躺在床上,原本疲憊至極的身體卻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
腦中不斷閃現著林盛曜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他這樣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和自己走得那麽近,更何況是刻意做出“親密”的姿態。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許翹想不出,她隻能強迫自己將這些事情統統從自己的腦袋裏趕出去,她需要休息,隻有這樣才能保持頭腦絕對的清醒。
後天的複檢,很有可能會出事,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做好準備。
至於廣平監獄裏的同誌們,她真的很想要救他們……可卻無能為力。
許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同誌被日本人殺害,而自己卻沒有能力營救他們,這對許翹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失敗。
這種失敗對於她來說,比在手術台上盡了全力之後也依舊拯救不了的生命,更加讓她覺得難受。
手術台上,最起碼她可以拚盡全力,而在這裏,她卻不能做任何事,甚至連為同誌們說上一句話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