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原來我叫安星

  面對這樣的苦心，她又如何能說拒絕。


  安星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多了一份淡定和自信。


  如果她真的不能活著從手術台下來，這場演唱會便當做她最後的告別，對她「縱使相見不相識」的親人，以及她此刻陪在身邊的朋友，好好說句再見。


  不等安星開口，封度辰已經坐在鋼琴前開始彈奏，熟悉的旋律從他修長的指間逸出，安星不由暗自驚訝，為何她想唱什麼，他不問就知道。


  「大叔，你莫非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安星忍不住打趣道。


  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封度辰做過太多讓她詫異又感動的行為，安星早已從最初的震驚變成鎮靜，她斷定，他應該是她曾經很熟悉的人，或許，他就是她一直想要認出的「愛人」。


  因為他的眼中，有深情，有不舍，更有無盡的期待。


  安星握著的話筒的手，微微顫抖著，卻又無比堅定地唱道：

  「還記得小小年紀，鬆開我的手迷失的你，在人群里看見你，一邊哭泣手還握著冰淇淋……」


  她唱著，「那些曾經有笑有淚的光陰，路上偶爾風吹雨淋，也要握緊你的手心，世界唯一的唯一，相知相惜相依為命……」


  她唱著，「別忘了之間的約定，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著你……」


  分明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她一張口，就自然地唱出了下一句。


  每一句歌詞和旋律就像是刻在她心底，一個曾經發生過無數次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彷彿看見自己坐在大榕樹下，給躺在椅子上的小少年搖著扇子，哼著歌。


  她一首哼完，小小少年突然睜開眼，朝她笑道，「姐，你真的會一直陪著我嗎？」


  那清澈的目光一下子從榕樹下，竄進她腦海里。


  你是誰？為什麼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覺得好難過？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慢慢失去。


  歌聲乍然停止，像是突然斷掉的弦，發出「錚」一聲巨響。


  安星臉色蒼白，握緊話筒的手不住地顫抖著，卻再也唱不出一個字。


  「不好意思，我……我……」


  她看向封度辰的眼中充滿了無助和歉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那雙有力的大手突然扶住了她，「或許你愛的人已經聽到你的歌聲，他在回應你……」


  「這或許就是他最後想對你說的話……」


  那隻手遞過來一副畫，用金色邊框鑲嵌好的素描畫。


  目光一觸到那畫上，安星有片刻的失神，腦海似乎有潮水在翻湧。


  小小少年已經長成了少年模樣，唯獨那雙清澈的眼神纖塵不染，他舉著剛畫好的畫給正在床邊數錢的女孩看。


  「姐，你看我畫得好看嗎？」


  「平兒乖，等你畫畫掙了大錢，帶姐姐搬去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住……」


  「度辰哥哥也一起嗎？」


  「當然！」


  ……


  轉眼間，少年已長成了大人模樣，卻依舊躺在病床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漸漸失去光亮。他拉著女人的手，目光中滿是不舍。


  「姐，我……想要你快樂……」


  握著她的手漸漸垂下，那雙眼睛突然失去最後一絲光亮……


  「不！平兒！你不要走！」


  安星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隻垂下的手，卻突然撲了空，一下子跌坐在舞台上。


  無助，絕望和痛苦，如潮水般湧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絲藍色的光亮照進她的世界，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一把抓住那絲光亮，伸手一看，卻發現那是枚戒指。


  「『星辰之戀』來自同一顆原石的鑲嵌設計，則象徵著他們一輩子無法割捨的牽絆。即使有一天，他們不得已分開了，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美好回憶卻永遠刻在他們的心底，一輩子不會割斷，他們就像黑夜的『星』和白晝的『辰』，彼此守望，彼此懷念……」


  是誰在說話？安星只覺一顆心漂浮在茫茫大海，四周全是洶湧的海浪，不停地朝她湧來……


  破舊的小樓樓下，那雙深情的眼睛鎖在她的臉上，他跨上摩托車，在她的額頭印了一個吻，霸氣道：


  「等我回來！」


  懸崖邊上，她從血泊里掙扎出來，想去求救卻被那個人緊緊抓了手臂。


  「答應我，替我守護這個秘密！守護度辰……」


  病房裡，那個大人模樣的少年，緊緊拉住她的手，清澈的眼睛里滿是祈求。


  「姐，我想到要你快樂……」


  狂飆的車裡，她緩緩踩下油門，朝身後追來的人大聲說道：


  「封度辰，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再見陌路！」


  緊接著，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一切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原來，我叫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