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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五、壓驚飯和民政局

  為了給小英雄姜民秀壓驚,午餐就不能再去吃西餐了,出了派出所,程婧嬈和安薔帶著這一對被人民警察的掌聲歡送出來的一老一小,準備找個烤肉館子,多補充點高蛋白質。


  在程婧嬈面前,林教授非常不好意思,雖然是他帶著姜民秀做了一件好事,但這好事做的風險有點兒大,人家媽甩他臉子,也是正常的。所以,聽說程婧嬈張羅著去吃午飯,他就想開口找個理由不跟著去了。


  程婧嬈早看出林教授的想法了,她哪裡肯讓,氣林教授帶著姜民秀犯險是一回事,但對林教授打心底尊重、當叔伯也是真心的,拽著老爺子不讓走,又有姜民秀從旁挽留,林教授只好跟著一道去了。


  「小帥哥,你媽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除了你,沒有人能把她嚇成那樣的,」怕程婧嬈的情緒不穩定,他們出來后,換成了情緒相對穩定一點兒的安薔來開車了。


  姜民秀偷偷看了他媽一眼,發現他媽的視線一直都在他的身上,連忙垂下頭去,小小聲地說:「你別擔心,我下次會小心的。」


  「沒有下次了,」程婧嬈立刻截話說:「哪有那麼湊巧,這種事都讓你碰到。」


  程婧嬈自不會扭曲兒子的三觀,她只寄希望於姜民秀的運氣可以調整些,以後這樣的事,別再碰見了。


  做為一位母親,最樸素的想法不是兒子長大后能不能出人頭地,而是兒子能不能平平安安長到,順遂到老。


  「嗯!」


  姜民秀感覺到來自他媽的低氣壓,識趣地閉嘴,林教授更識趣,一直就沒敢開口,表現得比姜民秀更乖。


  開車的安薔在倒車鏡里,看到後面一老一少的表情,不由得偷偷地沖著程婧嬈挑起拇指,行,你厲害!


  烤肉館子找了安薔常去的那家,正月里,特別是中午,人不多,四個人找個靠里的包間,還是很安逸的。


  程婧嬈尊老,菜單點菜,必須從林教授那裡開始,別看林教授一把年紀,還養花養草,但他不吃素,無肉不歡,由著他點,就是眉開眼笑地三大盤子肉點了下去,點完后,菜單給了姜民秀。


  姜民秀和林教授互望一眼,看對方笑得都很滿意,看來兩人對於三大盤子肉,都覺得甚好甚好,姜民秀又補點了一盤肉筋,安薔和程婧嬈還能說什麼呢,她們兩個只能補素菜了。


  圍著火爐把肉烤起來,先忙乎一老一少的吃,程婧嬈剛被兒子驚嚇著,沒什麼胃口,卻又不想兒子看出來,勉強吃點烤地瓜片。


  這時,吃嗨了的安薔,堵了N多天的腦迴路,終於正常起來,她提了一件很關鍵的事,這事程婧嬈都沒有想到,要不說術業有專攻,做法律工作者的,就是考慮的周全。


  「林老和民秀最近都小心些,小心被報復,公交車上的小偷很少是單一做案的,他們一般都是團伙。」


  安薔嘴裡塞了一塊肉,表情看著很滑稽,但說這話時的眼神特別正經。


  其實安薔不說,姜民秀也是知道些的,他沒提是怕他媽擔心,他畢竟以前混過街頭,知道公交車上的小偷和一般流竄型的小偷不一樣的。


  「他們還敢來報復?」程婧嬈一聽就不幹了,把她兒子的手都傷了,她不去揍那幫混蛋已經很給面子了,「他們要是敢來,我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程婧嬈相當霸氣地開口,是姜民秀都沒有想到的,姜民秀小小心地看了他媽一眼,又乖覺地低下頭繼續吃肉了。


  「靳老大給你安排幾車保鏢?你是打算公報私仇是不是,打完他們一堆再報警?」安薔不愧是程婧嬈的好姐妹,對於程婧嬈的套路還是相當明白了。


  程婧嬈並不否認,只冷哼一聲,「那就讓他們來試試唄!」


  靳紫皇給予她的所有尊榮,她都享受得起,更從不嬌情地推脫,誰讓靳紫皇給的總是那麼恰到好處,而她也推脫不起、推脫不掉。


  林教授到是不怕被報復,想要報復他實在有點困難,他平時住在留原大學教師宿舍,很少出留原大學校門,小偷還沒有猖獗到敢闖大學校門的地步,當校門口還有校內巡邏的保安都是吃乾飯的嘛。


  吃過飯後,程婧嬈開車先把林教授送回留原大學,順便去看看父親程逸先,不巧的是程逸先不在家,被一位學生接去研究所參考一本古籍了。


  程婧嬈他們就沒下車,調頭準備回公寓。程婧嬈的車剛開出去留原大學,還沒拐到正路上呢,程婧嬈的手機再次響起,再次出現了座機號碼。


  程婧嬈看到那個掛著區號的座機號碼,再次確認兒子就在身邊,這才接起電話來。


  再次接完電話的程婧嬈,比之前接到姜民秀在派出所那個電話時的臉色還要古怪,面無表情卻看不出有急迫來,更多的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無奈。


  後面的車不停地摁喇叭了,程婧嬈才反應過來了她停車的位置不對,連忙發動了車子。


  「要不……我來開吧?」


  安薔看著程婧嬈情緒不佳,主動要求。


  「不要了,你喝酒了,」


  程婧嬈還記得這個,安薔放心下來,這說明剛才那個電話雖能拔動程婧嬈的情緒,但還不至於影響程婧嬈的鎮定。


  車裡一路無話,等著到小區后,姜民秀按習慣拿著買回的吃食,先去安薔家給李暮陽送吃的,安薔則繼續做縮頭烏龜。


  程婧嬈看著姜民秀拿著東西進了單元樓門,才和安薔說:「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民政局。」


  「民政局?你要和靳老大登記嗎?」


  安薔直覺反應就是這個,程婧嬈汗顏,她狠狠地瞪了安薔一眼后,安薔拍胸口長出氣說:「不對啊,靳老大要是和你註冊結婚,也不會跑來留原市民政局這座小廟啊。」


  「他正在競選總統,沒空結婚,」程婧嬈的目光繼續盯著車窗外,她現在和安薔說的話,實在不想被姜民秀聽見,「民政局說姜民秀的父親在監獄里生了重病,可能不久於人世,臨去前想見見姜民秀。」


  「啥?姜民秀的父親?」安薔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就是當年那個敢拐帶你私奔,差點沒讓你家老爺子把腿打折的那位?」


  「求你了,別再提當年的事了,」程婧嬈揉了揉發脹的額頭,「當年是我對不起他,是我慫恿的他,但我這麼說沒有人信啊。」


  程婧嬈從來沒有想過要推卸當年的責任,但是事過多年,提起當年那個男人,程婧嬈還是覺得頗為虐心,實在沒有勇氣去見上一面,可是她更不能讓姜民秀單獨去,接到這個電話后的處理方式比接到這個電話本身,更讓她矛盾糾結。


  安薔也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態度端正起來,「那你想怎麼辦?告訴民秀嗎?」其實不告訴最簡單了,反正姜民秀對他爸也沒有什麼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我還沒有想好,但是我覺得不告訴是不對的,」那畢竟是姜民秀的親生父親,如果有一天這件事瞞不住,被姜民秀知道了,姜民秀會不會怪她呢?

  對於孩子來講,有些體諒不能稱之為體諒,而是一種家長的專橫和蠻不講理,程婧嬈不想以她以為的好,剝奪姜民秀的知情權,她怕有一天姜民秀知道後會後悔,她也會後悔。


  「你要是告訴了,你就得陪著去,你想過這其中有多少麻煩嗎?」


  安薔慵懶地拔了拔垂在肩頭的捲髮,事情永遠不能只簡單地看表面,此時一刻的決絕,或者後患無窮,但至少此時一刻的麻煩是解決掉的,而後患什麼的,誰知道會不會來呢。


  「麻煩自然是有,」程婧嬈長嘆一聲,看到姜民秀已經從樓單元門裡出來,她簡短地說:「為了民秀,都是值得的。」


  她還是要把姜民秀生父的消息告訴給姜民秀的,至於如何選擇,那是姜民秀自己的事了,她都尊重姜民秀的。


  之前,程婧嬈接電話時的凝重表情,姜民秀是記得的,但他並沒有想到程婧嬈接的電話與自己有關,所以,當他們上了樓回到自己家中,程婧嬈說有事要和他談時,他完全是一點兒心裡準備都沒有的。


  程婧嬈這麼鄭重地和姜民秀說話,令姜民秀很是局促,姜民秀規矩地坐在程婧嬈的對面,另一側橫著的沙發上安薔很舒服地躺成一個『大』字型,歪著脖子盯著程婧嬈和姜民秀那對母子。


  「民政局就是這麼個話兒,聽意思你父親現在不在監獄,應該是在淮城的醫院裡,去看還是不去看,媽聽你的,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想去看他一眼,媽媽開車陪你去,你不用難為,按著本心的意思走就好。」


  姜民秀聽完程婧嬈的話后,很長的一段時間是懵逼狀態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還有個父親,就像之前程婧嬈如果不去少管所認回他,他大概只有看到別人有媽的時候才會想起他似乎應該也有媽的。


  姜民秀對父親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四、五歲時,他父親跟著一群人去打架,被人家找上門來,他父親很高的個頭梗著脖子和那些人不動嘴先動手的樣子。


  他奶奶就在他爸後面抹眼淚,不是給人家賠禮道歉,而是在別人訛她之前,反過來先去訛人家一筆。


  其實,姜民秀的記憶力一直沒有多好的,但他卻把這吵吵嚷嚷的一幕記得十分清楚,像他的童年陰影一般刻在了骨子深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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