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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始亂終棄和過河拆橋

  程婧嬈衝進廚房的時候,黑煙已經冒了出來,幸好,她有十幾年與安薔在一起的同居經驗,反應迅速地拎起廚房門后的小型滅火器,拉開栓口,沖著黑煙一頓狂噴。


  程婧嬈覺得她自己心好累,這是什麼樣的男人,能給了安薔洗手下廚煲湯的勇氣,冒著讓整棟大廈陪著她們一起吃瓜落的危險啊。


  廚房一片狼藉,好在初起的火勢總算被撲滅了,在殘渣斷羹里,程婧嬈找到了一塊烤焦了的肉排的屍體,一副死不瞑目狀沉在一鍋看不出顏色的湯里,訴說著他離世的不甘。


  唉,程婧嬈免不得長長地嘆氣,從她認識安薔第一回,安薔出現這樣的事時,她就提醒過安薔,不要報有任何僥倖心理,遠離廚房才是正道,結果啊,被愛情沖昏頭的女人,都是傻子。


  等著程婧嬈簡單收拾完廚房,回到客廳時,安薔已經扶著一個男人雙雙規矩地坐在沙發上,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隨她批判處理的樣子呢。


  程婧嬈在剛才聽到衛生間傳來『嘭』的一聲、安薔本能反應就奔衛生間去時,大概已經差到安薔是把哪位偷情者帶回來了。


  ——畢竟如果是個身體正常的人在衛生間洗澡,傳來跌倒等異常的聲音時,安薔完全沒有必要拋下要著火的廚房和等著解釋的同居好閨蜜親自去扶的,大概吼一嗓子問問就行了。


  「這是暮陽,這是程婧嬈,你們之前見過的,我就不仔細介紹了,」


  安薔尷尬地笑了笑,又沖著程婧嬈擠了一下眉眼,雙手合十做哀求狀,那意思很明顯,有什麼話咱們背地裡說吧,別當著李暮陽的面前說,求放過!

  「程小姐好!」


  上次還是在香閣里見過面的按摩技師,那張肖似故人的臉孔,程婧嬈一直沒有忘記。


  她總覺得這個叫李暮陽的青年和安薔之間,絕不會像安薔說的那麼簡簡單單的,安薔當時的仗義出頭,儼然有些過了,眼前情況還真是躲不過她這麼一想啊。


  「李先生好!」


  程婧嬈不知該如何稱呼李暮陽才好,很程式化地叫了最普遍用的那一種了。


  客廳略明的燈光下,被安薔剛從浴間拖出來的李暮陽,臉色是被熱氣蒸出的白,又因著原本的底子就是蒼白的那種,兩份白疊加起來,顯得整張臉更沒有什麼血色了。


  他的五官面容清秀若芙蓉,與原先那位故人相比,卻略顯纖細單薄了些,也沒有原先那人的陽光朝氣了。


  說句極難聽的,眼前的李暮陽就像是她和安薔突見到那人的屍體一般的僵硬凄涼,缺了九分生氣,多一分死氣。


  程婧嬈真不知道安薔是出於哪種心態,到底是沒捨得地和李暮陽,如同之前那些小鮮肉們一般玩玩樂樂就過去了,還把李暮陽領回窩裡。


  「那個……程程,我和暮陽還沒有吃晚飯,你看……」


  安薔已經燒著一次廚房了,不好今晚再犯一次火險,只得求助程婧嬈。


  「我……我來吧,我會做飯的。」


  李暮陽比較有自覺性,安薔剛求完程婧嬈,他就開口去應承,還打算起身賦予實際行動。


  安薔哪裡敢讓李暮陽去,就說她禍害完的廚房,有眼睛的尚且看不清楚哪裡是哪裡,何況李暮陽這種全盲的,進去之後,搞不好會弄個重傷出來。


  程婧嬈可瞧不得安薔這副老母雞護小雞雛的樣子了,都不用安薔再哀哀眼神求她了,她快速起身去了廚房。


  廚房的狼狽不堪並沒有阻攔程婧嬈絕好廚藝的發揮,二十分鐘后,兩碗清湯素麵,有色有味地端了上來。


  安薔也不知道是餓了多久,抱著碗,仗著李暮陽看不著她,吃相極其狼狽,一陣子狼吞虎咽,一碗素麵吃個底兒光。李暮陽比她剋制得多,她全吃完時,李暮陽還有半碗正吃著。


  「啊,」安薔滿意地拍了拍肚子,把碗放回餐桌上,「程程,全天下麵館的面,都沒有你做的面好吃,誰能娶到你,未來有福了。」


  程婧嬈冷哼一聲,這一瞬間,彷彿靳紫皇上身,福至心靈地來了一句,「許多年前,你不是說將來你娶我嗎?」這話當年安薔說的擲地有聲地很。


  那是她們之間少女初見時的許諾,美好得彷彿一片羽毛,輕輕撫在心頭,痒痒的甜蜜。


  那時的安薔還梳著短髮,拎一把短棍,混跡街頭,嘴裡叼著煙頭做准太妹呢,連叔同還沒有認識,心智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而那時的自己已經是一個兩歲孩子的媽了。


  對於程婧嬈的靳氏調侃,安薔還沒及反應,正吃面的李暮陽差點被一口剛入嘴的麵湯嗆地咳得差點吐出來。


  安薔伸手去拍李暮陽的後背,「你沒事吧?快,快,喝口水壓一壓!」


  賢惠狀把水杯塞到李暮陽手裡的同時哀怨地看了一眼程婧嬈,程婧嬈眯著眼睛笑得貓一樣,她就是故意的,安薔能把她怎麼滴,『始亂終棄』的女人。


  「當年是我年少無知,現在你敢嫁,我敢娶嗎?靳陛下得扒了我的皮,」


  安薔有一堆柴狗狀白眼表情包要劈頭蓋臉地送給程婧嬈,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靳紫皇式的冷笑話。


  提到靳紫皇,程婧嬈就鬱悶了,她越來越發覺她和她師兄正朝著一條她不想的道路走下去,這種關係是她越加沒有辦法把控的了。


  因為沒法把控,程婧嬈暫時不願意去想,她還是想想眼前能確定的吧。


  「明晚約了白清洋吃飯,他要帶個外國友人,怕我尷尬,主動提出邀請你一起陪我,」程婧嬈挑眉,拿眼尾掃了一下李暮陽,「你不會……沒時間陪我吧?」


  「不會不會,我當然有時間,你不介意我再多帶一個人吧?」安薔也拿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李暮陽,與程婧嬈做了一個眼神的交流。


  「不,安安,我……我不去,我明天當班,」李暮陽非常敏感地覺察出安薔的意思,下意識里就覺得那種場合,非常不適合他,連忙推拒。


  「當什麼班,去白吃你們領導,你有什麼好客氣的,」


  雖然程婧嬈說是由程婧嬈做東,但安薔死活不信白清洋會那麼沒品地讓程婧嬈請客的,而白清洋做為香閣的大股東,稱是李暮陽的領導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安安說得沒錯,」一想到這個屬於她的專屬稱呼,如今已經有別的男人來叫了,程婧嬈心底難免酸了一下,她終於有點體會為什麼安薔和靳紫皇會互看不順眼了——最好的閨蜜不屬於我一個人,這種感覺真是難言的酸爽,「你最好還是跟著一起去,席間不只有你們白總,還有一位男性外國友人噢。」程婧嬈在『男性』兩字上咬得尤其重。


  依著物以類聚的風俗傳統,跟在白清洋身邊的雄性,散發的絕對不會只是紳士風度,更多的應該是荷爾蒙泛濫后的不要臉。如白清洋莫明其妙地纏上她一樣,誰知道那個外國男性友人,會不會對安薔一見鍾情呢?


  李暮陽不管看上去有多麼孱弱,到底也是個男性,只要做為一個正常的男性,在她這話語提醒下,應該就沒有一個還敢推讓的,否則,這煮熟的鴨子不就飛了嗎——不,剛到手的女朋友不就有機會被別的男人勾走了嗎?


  「啊,這,這樣啊,」李暮陽剩下的一口麵條怎麼也吃不下去了,他略顯忐忑地問安薔,「我去了,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安薔覺得這一晚上了,程婧嬈總算給她幹了一件讓她滿意的事了,她沖著程婧嬈揮拳,做了一個『幹得漂亮』的動作后,溫柔答覆李暮陽說:「當然不會添麻煩,你知道我喜歡你和我一起去的。」


  李暮陽性子內向,多少還帶著些自卑,和安薔在一起,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這讓安薔十分不舒服,處男女朋友嘛,不提其他,至少在感情上是平等的才對,不好一方壓著一方來的,相處起來才會不累才會如膠似漆。


  感謝程婧嬈的一激,讓安薔心裡確定了李暮陽對她的在乎,這傢伙只是看著棉軟些,關鍵的時候也是不肯鬆口的小怪獸。


  安薔相當滿意思,說完,還當著程婧嬈的面,吻了李暮陽的臉頰一下,李暮陽羞羞澀澀地做了一個躲閃的動作,小聲地說:「別,別這樣,程小姐還在,一會兒……一會兒回……」說到最後,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臭不要臉的秀恩愛,程婧嬈冷漠臉以對,等著她過一段時間把兒子接出來的,哼,什麼秀恩愛的她都不怕了,只有兒子才是真愛。


  或許是在程婧嬈面前還有些心虛,或許還是想給程婧嬈解釋解釋,當晚,安薔把著李暮陽扶回她自己的卧室后,磨磨蹭蹭大約四十分鐘后,還是蹭到了程婧嬈的卧室里,也不管程婧嬈願意不願意,直接撲上了程婧嬈的床,是程婧嬈想攆也攆不下去的。


  程婧嬈百般無奈,很想把安薔一腳踹回她自己的床,奈何安薔堅定地扒住了床延,就是不走,嘴裡還嚷嚷著,「我們多久沒在一起睡了,以後越來越沒機會了,你就不想想當年我們的好時光嗎?你這個過河拆橋的女人!」


  程婧嬈無語了,這過河拆橋的女人到底是誰,不用她說,她們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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