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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偷聽和戀子

  偷聽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它不是什麼好習慣,卻又總是讓人難以拒絕,聽著自己願意聽的,肯定是滿心歡喜,聽到與自己不好的消息,又會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就在姜民秀雙臂抱膝,整個人縮成團偎在門后,大腦一片迷茫空白,客廳里又響起小聲的說話聲。


  「今天晚上你都沒看到,我兒子超厲害,我包被搶,他一下子就撲出去了,直接摁倒了那賊,比什麼超人、蜘蛛俠都高手,等他長大了,我這後半輩子算是有靠了。」


  程婧嬈頗感自豪地向安薔講述了當時驚險的過程,一種有子為榮的心態油然而生,連話都生生地說老了二十歲。


  安薔可不捧程婧嬈的臭腳,專業給她拆台二十年,「怎麼滴,頗有一種乃母之風唄?」不是剛才擔心得要死要活,就怕兒子受傷的瘋狂模樣了。


  「那是,我兒子不像我像誰!」程婧嬈全當安薔是對她紅果果的嫉妒了。


  「是,等哪天你有時間和你兒子講講當年你在美國唐人街,拎著兩把菜刀橫掃一片的風采,你兒子也一定相當佩服你,覺得他媽真有范兒了。」


  提起當年之事,程婧嬈頗覺不自在,狠瞪了安薔一眼,「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拎過兩把菜刀,那麼沒風度的事,我怎麼會做,更別說去砍人了。」


  「哎喲喲,不知道當年靳紫皇被綁架勒索的時候,是誰替靳紫皇出的頭,我要是不知道你來自書香門第、就讀教育學碩士,我都得以為你是精武門出來的,自幼練的是詠春拳呢!」


  這是什麼派和什麼派給按一起了,程婧嬈都懶得和安薔細論了,當年那事是她衝動了,差點搭上一條命,如今想想也是后怕,可是當年還真沒怕。


  隨著靳紫皇學業中斷離開美國、回港接手家業,她很快把這件事給淡忘了,卻是安薔多年來耿耿於懷地記得,想想就為她鳴不平。


  「哎,別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了,」程婧嬈為免安薔繼續對她進行憶往昔、話今朝、小心靳紫皇、遠離靳紫皇的教訓,連忙轉移話題說:「我這回真有一種談戀愛的感覺了。」


  「什麼?」安薔顯然是被程婧嬈忽來的這句驚住了,尤其被戀愛兩字刺激了神經,瞪大了眼睛問:「你是真被那位白總追上了?」


  別說安薔這等反應,連著裡面抱膝而坐的姜民秀都差一點兒因為他媽這句驚得滾了出去,好在他如他媽所說功夫還行,生生用手掌撐住了。


  本來之前他聽到他媽和安阿姨說他的將來時,情緒是非常沉悶無力的,他的將來他自己都看不到的,一片黑暗,或許……他都沒有將來。


  可自從他媽從天而降到了他身邊后,他的將來大概由不太得自己說的算了,這樣也好,反正他也沒有什麼打算,由他媽來安排也不錯,只是希望到時候他媽不要對他失望就好。


  後來又聽到他媽向安阿姨表功他戰勝搶匪,他迷茫低落的心情才有所回升,唇角邊漾起一絲由衷的笑意來。


  從小到大,他很小被人誇獎,哪怕是一點點小的說他好的話,他都特別開心。


  特別是聽他媽說以後有了他,他媽後半輩子就有靠的時候,他簡直覺得周邊都盛開起一簇簇的花來,明明是冬天,他卻如沐春風,置身暖春般。


  但他這股子明媚還未及多多品味,就聽到他媽和安阿姨說一種談戀愛的感覺了,頓覺如墜深淵,周圍是更深的黑暗了。


  不是說後半輩子指著他有靠了嗎?這怎麼馬上就說有了戀愛的感覺呢?那人是誰?姓靳的?姓白的,還是……


  姜民秀豎起耳朵,覺得整顆心都緊張地提到嗓子處了。


  「什麼白總,白清洋那種性子的,結交個朋友還好,真要是當男朋友,還不得活活累死氣死,你可別再和我提了,」


  這世間能讓她勞心勞力的男人,只有她兒子了,程婧嬈可不想分個心去體味蛇精病的精神世界,哪怕她承認白清洋對她很好也很用心,但還情報恩,可沒說一定要以身相許的。


  「那不是會……可不行啊,」


  在安薔覺得,哪怕嫁十次白清洋,也不能嫁一次靳紫皇,那樣的家族可不能進去,威脅生命啊。


  「我在美國的時候就和你說,我和靳紫皇就是師兄妹的關係,說得更好一些是兄妹,不會再有別的關係遞進出來的。」


  通過前一世直到她死時的時間驗證,她都可以肯定她和靳紫皇之間,比喜瑪拉雅山山頂的雪還清白。


  「那是誰?該不會是樓下的那個小警察吧!」安薔草木皆兵,打算把程婧嬈身邊的男人從頭到尾地數一次。


  「你可放過我吧,」程婧嬈都佩服安薔的想像力了,她說:「我以前看小說的時候,裡面有一句話,它是那麼說的,它說女人這一輩子至少會談一場戀愛,那一定是和自己的兒子的。我以前對這句話呲之以鼻,最近深有感觸,看到民秀,我竟有種從未有過的心動,我想這就是戀愛了吧。」這是她前世從未體會到,並且重生的時候也沒有會想到的。


  安薔怎麼也沒想到程婧嬈說的戀愛是這種,簡直都快要被氣倒過去了,「那你就和你兒子談戀愛去吧,走,睡覺去,祝你晚上春夢成功。」


  安薔轉身打了一個哈欠,本已是十分睏倦,又不想就此放過程婧嬈,想起剛才程婧嬈和引她要戀愛的兒子之間的笑話,她也倚在門口說:「我這卧室也是雙人床,你要不要……」


  「滾!」未等他說完,程婧嬈已經一拖鞋丟了過去,安薔早有準備,一歪頭穩穩躲過並大笑起來。


  程婧嬈不去理她,從沙發上起身,撿起拖鞋,往書房這邊來了。


  正躲在門后的姜民秀聽到了腳步聲音,連忙從地上快速爬起,連滾帶爬地跑到床上,在程婧嬈開門進來時,已經裝作躺好熟睡的模樣。


  閉著眼睛的姜民秀感覺到他媽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床邊,把他沒有來得及蓋好的被子替他蓋好后,坐到了他的床邊,應該是默默地注視著他,看得他心裡一陣發虛,難到是偷聽被他媽發現了?

  可是一想到他媽剛剛還和安阿姨說對他有了一種戀愛的感覺,他的心口就會忍不住地怦怦跳動——這傻小子可能不知道這世界還有一種感情叫戀子,這世間大部分的媽,都會有,不只他媽一個的。


  就在他相當忐忑不安的時候,他聽到他媽極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兒子真帥,」然後在他毫無所應的情況下,他媽竟輕輕地吻了他的額頭一下,「好夢,我的寶貝兒子。」


  這種情況下,他真是實在忍不住繼續裝死下去了,他睜開眼睛,好在他媽已經起身離開了,他只看到他媽的一個背影。在昏黃幽暗的燈光里,是那樣的美好。他的眼眶微微一熱,幾乎有淚水盈在裡面了。


  由於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別晚,導致第二天連大帶小起得都晚,安薔起來以後,連早飯都沒有吃,抱住正往上端粥的程婧嬈啃了一口,「親愛的,不用管我了,照顧好你兒子就行,我上午十點有個庭要開,早飯不吃了,來不及了。」


  「你天天早上都來不及吃飯,」程婧嬈沖著她的背影喊著,「小心你得胃!」她真狠不得一腳踹到安薔的屁股上,這女人比她兒子還難侍候。


  跑到門口的安薔回身沖著程婧嬈做了一個鬼臉,「真應該讓靳老大和白總看看你這模惡婆娘的模樣,也斷了他們胡思亂想的心思,你以後就可以清靜了。」


  「快走吧,」程婧嬈又有扔拖鞋的衝動了,卻還是忍不住叮囑安薔,「你開車小心點兒。」


  「知道了,孩兒他媽!」


  安薔終於飛馳電閃地離開了,姜民秀偎在書房門口,安靜地看完一切——他媽和他安阿姨的生活好詭異啊。


  程婧嬈回頭正好看到他,「寶貝兒子,早安,去洗漱,準備吃飯了。」


  「噢,」姜民秀還沒太從昨天晚上他媽給他的晚安吻里緩過來,瞧見他媽仍忍不住有點耳根發紅,兔子似地跑去了衛生間。


  程婧嬈不明所以,小心地嘮叨了一句,「這孩子怎麼了?」接著把早飯擺上桌。


  這些年獨自一人生活,程婧嬈的廚藝鍛煉的還是很拿得出手的,中西餐都會些,煲個湯、熬個粥、煎個荷包蛋,烤個麵包片,再弄了兩塊她兒子愛吃的烤肉塊,噢噢,對了,還要添了兩杯牛奶。


  等著姜民秀洗完漱出來,就見著餐桌上這一大桌子豐盛的早餐,他媽笑顏如花地站在旁邊,恭候著他。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磨蹭到餐桌前,他媽已經給他拉開椅子,等他坐好,就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擺在他面前,「來,寶貝兒子,這是你第一次嘗媽的手藝,每樣都嘗嘗,愛吃哪個就多吃幾口,你正長身體,營養耽誤不得。」


  「噢,都好吃,」


  姜民秀很給他媽面子,東西還沒吃呢,就說好吃,程婧嬈相當頗感欣慰。


  「那你就多吃些,」說著把牛奶杯遞到姜民秀眼前,「多喝這個,我給你買的東西里也有奶粉,你拿回去要按時沏著喝。」


  姜民秀仍舊聽話的點頭,他是不太喜歡牛奶的味道的,不過他媽高興就好,反正,他吃什麼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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