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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撞破不說破

  任鴛飛沉默了一下,將所有碎片鏈接起來,道:「她應該是忘了領錢,要麼是驚嚇過度字據掉在了地上,要麼是晚上楊序核對賬目發現少支付了一筆銀子,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撞破了秘密的小婉決定去拜神,不料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楊序盯上了!」


  「不錯。」師爺點點頭。


  「不是有團伙嗎?那剩下的人呢?」任鴛飛吃驚的問道。


  「現在應該已經被抓住了。」師爺看了下漏斗,算了下時間,神色輕鬆。


  「這……這速度也太快了吧?」任鴛飛覺得一天之內破個案子讓她有些惶恐。


  「一個案子耗了大夥七天時間,你還說快?」師爺搖頭嘆息。


  「司徒君沒來的時候,你們的效率是一個月甚至幾個月好吧?」


  師爺:「……」


  師爺無奈的看著任鴛飛,摸了摸臉上被噴的口水,凄慘道:「所以,這充分證明了是官老爺的能力問題,你看……換藥不換湯,這不是風生水起了?」


  任鴛飛冷哼一聲,「對了,那些團伙是誰?你們怎麼拿到證據的?」


  師爺深深的看了任鴛飛一眼,「大山當時驗屍說的話,你一定沒有認真聽。」說完他嘆了口氣:「瑜娘是在失蹤后的第六天才被發現的,比之前小碗的時間早了一輪,但經過驗屍,她是在失蹤后的第二天就遇害了。


  大山說瑜娘被放在了屋子裡六天後才丟出來的,而她屍體的腐爛程度卻和之前小碗差不多?這說明,兇手對兩具屍體做了手腳。


  其實小碗屍體被發現的時間也是第六天,為何推斷到半個月,是因為她的屍體被冰包裹著,腐爛速度很慢,導致了仵作判斷的失誤。


  而小婉的則放在了密室里,溫度比較高,腐爛速度很快。大山根據屍體的腐爛溫度,以及潮濕效果,推測應該是被放在了某處地下室。


  今早大山出來說了驗屍報告后,大家就出發去找類似地形了。


  最後大家在西郊承千寺,相隔不遠的村落發現了符合兇手作案的理想地點。


  整個村落相隔較遠,每家每戶都上有老下有小,唯有黃世貴家裡,只有一個老母親,癱瘓多年,又耳聾,關鍵是,黃世貴還在李府做家丁,雖和楊序並無什麼來往,但同在一個屋檐下,豈能沒有瓜葛?

  後來大家果然在他家後院的雞窩下發現了一條密道!

  裡面除了綁人的繩子,還有另外一具被冰封的屍體!」


  「什麼,還有一具屍體?」任鴛飛不可置信的望著師爺,「難道……還有一名受害女性?」


  「不,是個男的,應該是幫凶之一,我們調查了他的身世,是鎮上遊手好閒的賭鬼,不務正業,私下和黃世貴有些交情,他以前在義莊呆過一段時間,知道怎麼處理屍體,造成假象,估計負責善後,但他嗜賭成性,幾年之間,他總會有筆銀子供他玩樂,估計是屢次勒索楊序,他這人又不講道義,楊序自然容不得他。」


  這時,任鴛飛突然想到什麼,抬起頭問:「既然你們都知道兇手,那你們早上還慫恿我去錦繡坊做什麼?」


  沉默!


  依舊是沉默!

  大家都問到了她身上散發的火藥味。


  六子摸了摸後腦勺一臉無辜的看著師爺,師爺則扭頭看著司徒君,司徒君沉吟了一下,抬起頭含蓄道:「你的作用是去轉移楊序的注意力,讓這一切計劃得以實施。」說完他頓了頓,眸色一亮道:「所以這次破案得以成功,你功不可沒,當居首功!」


  「嘶……」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各懷鬼胎的望著任鴛飛。


  任鴛飛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大人拍起馬屁來也是如此厚顏無恥,她默了默,雖然惶恐,但確點頭欣然接受。


  看大家都不在吭聲,任鴛飛握著杯盞卻陷入沉思,想到大山的妻子死得冤枉,也不禁為他難過。


  任鴛飛沒有去看升堂,而是買了兩壺好酒,去咀香樓備了幾蝶好菜去了李大山家裡。


  李大山還住在他以前賣豬肉的小房子里,他的亡妻就埋在他院子前面,院子里有幾隻雞,門口有條狗叫『布冬』,那是三年前她順手在路邊撿的,那時候還是條土灰色小狗,不過小碗很喜歡就留下了。名字還是她取的。


  任鴛飛去的時候,布冬立刻就繞了過來,圍著她轉圈圈,她伸手摸了摸,想不到她許久沒來,這狗還記得她。


  她坐在院子里剛擺好酒水李大山就回來了。


  李大山看到她先是一怔,隨即又冷漠著臉,看到桌上的酒水,他想也沒想就拿到了小碗的墳前,看到墳前已經燒了紙錢,又放了水果和點心,他肢體僵硬的撿起墓碑旁的青香,就著沒有燃滅的蠟燭點燃,之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任鴛飛自顧自的倒酒喝,沒有去看李大山痛苦的表情,但隔著數米遠,她都能清晰的聽到他努力壓制的哽咽聲。


  李大山黝黑的臉頰緊貼著小碗的石碑,手指顫抖的撫摸在上面,映著落日的餘暉,心底一片悲涼。


  任鴛飛在想,為什麼三年前楊序沒有在抓到小碗的當時就殺掉滅口呢?為什麼這些年,大山能夠安然無恙呢?大概是楊序不確定她把秘密都告訴了誰,一番審問下,發現她真的誰也沒說,才斷然將她滅口的。


  如此美好的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損,真的讓人很悲涼。


  雖然她死的可憐,但至少她留給大山的愛,大山記在了心底,而大山這些年的執著也確實配得上這份沉重的愛。


  這就是最了不起的愛情吧。


  大山好像哭了,哭得真難聽。


  一大老爺們哭起來的姿勢一定很醜,任鴛飛這麼想著,就看到大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坐了下來。


  「她死的時候你都沒哭。」任鴛飛給他倒了酒。


  「沒臉哭。」大山冷冷的說。


  「有時候我很懷念從前的你。」


  大山喝酒的動作一滯,抬眼看她,多了分柔情,「我還是我。」


  「不,你不再笑了。」


  「可我……也沒有痛了。」大山淡淡的說,心中擱置已久的重擔似乎真的放下了。


  「對阿,不知何所笑,不知何所痛,那……還是人嗎?」


  「阿飛,你有心事了。」大山定定的看著她。


  「大山,從小到大你就像我哥哥一樣,有什麼心裡話,我也只敢和你講,現在也一樣。」說完任鳶飛苦笑一下,「我……我發現,我可能喜歡上了一個人。」說道這裡她腦子裡快速浮出一個身長玉立的身影,她抱著酒瓶傻呵呵的笑了一下,「但是,你知道的,我這種身份……」


  「身份?你的身份怎麼了?」大山無奈的看她一眼,「傻孩子,既然喜歡又何必在乎這些?」


  「你不懂,有些東西不說破還能做朋友,若他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更難堪了。」任鳶飛嘆口氣,「而且,我的身份真的很尷尬……」


  「你喜歡誰,我認識嗎?」大山望著她認真問。


  「……是……」說道這裡,她一頓,「你當然認識,天天都見著。」想了想她醉眼朦朧的問:「對了,傅梓新去哪裡了,這幾天怎麼沒見著他?」


  大山望著她,難道她喜歡的人是……「傅梓新?」


  「對啊!」她推開酒壺,讓自己舒服的趴在石桌上,困意襲來,她喃喃道:「他去哪裡了?老是一言不合就失蹤?還讓不讓人省心了……」


  這麼抱怨著,她漸漸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中,一雙熟悉的手掌穩穩扶住她,有力的手指鉗著她的手臂,灼熱而溫暖。很快她就感覺自己被捲入了一個溫暖又寬厚的懷抱,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她安心的閉著眼,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


  司徒君的突然出現讓準備將任鳶飛抱入房間的李大山一怔,隨即在眾人吃驚的眸光下,司徒君隻字未言,一甩長發,俯身便將任鳶飛抱了起來,並轉身對師爺一眾道:「你們喝著,我先送她回去。」


  師爺將手中的酒水放下,看了眼周圍的夜色,轉頭對六子道:「你拿著火把去送送大人。」


  「怎麼都不等我們,她自個兒先灌醉了!」,六子愣愣的把手裡的飯菜放下,咽了咽口水,拿過初四的火把道:「大人,請。」


  本來眾人是打算來和大山簡單慶祝一下的,不料走在前頭的司徒君突然攔住他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他竟然站在月光下靜靜的聽老大發酒瘋,還把她心上人都給套出來了!幸好是他們幾個撞上,不然還不被別人笑話去?保准明天滿大街都再傳任官媒暗戀傅少爺的光榮事迹!說到傅少爺可真是虧大發了!天天纏著老大,這會兒子,該出現卻又被傅老爺叫了回去!


  六子一邊走一邊搖頭感嘆,他仔細琢磨,這傅少爺也不是老大的良配,糾紛太多,家裡一窩子亂七八糟的事兒!不過他還真的沒法想象,以後老大不做官媒了,嫁為人妻會是怎麼樣一副光景?

  不過她就算嫁人了,頂著媒婆這個稱號,終歸也不是個好名聲!


  月色正好,皎潔月光猶如一盞高掛的宮燈,讓整個天邊都反射著幽亮的光。


  司徒君突然停下,吩咐六子道:「已經出了山路了,前面是官道不妨事,你回去同他們慶祝吧。」


  六子用火把照了一下前方,又摸了摸自己餓扁的肚子問道:「大人真的不要小的再送一程?」


  「嗯。」司徒君淡淡應承著。


  六子只得恭敬道:「是,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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