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執迷不悟
秦天浩冷冷地注視著顧新蕾,沒有再說話。
顧新蕾也微低著頭,緘口不言。
後來,顧新蕾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地問秦天浩:「你今天來,就是想問我這些問題嗎?」
秦天浩扯了扯嘴角,平靜地告訴顧新蕾:「你此次犯案,損害的是秦峰集團的利益,我身為秦峰集團的重要一員,同時我們兩家又是親戚,我個人與你和你的親人都比較熟識,所以今天我來,主要是擔負顧秦兩家親屬的囑託,希望把所有事實都弄清楚,同時代替你的家人看看你的現狀。」
顧新蕾定定地看著秦天浩,急切地追問道:「就這些?我家人沒有其他的囑託嗎?」
秦天浩看著顧新蕾,淡淡地對她說道:「你家人,包括你母親還有你兩位姐姐,都希望你好好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老實交待自已的問題。」
顧新蕾目瞪口呆地聽著秦天浩這席話,隨即她激動地問秦天浩:「那我姐夫現在到底是什麼態度?我知道我錯了,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就不能網開一面,取消對我的指控嗎?」
秦天浩冷笑著搖了搖頭,無比平靜地回答顧新蕾道:「不能,到了現在這個程度,你已經是鐵證如山罪責難逃,只有接受法律的嚴厲制裁,誰也拯救不了你。」
顧新蕾雙眼瞪得很大,她直視著秦天浩,片刻,她沖秦天浩喊道:「那麼我家人現在在為我做什麼?他們不準備為我聘請一位有經驗的資深律師嗎?」
秦天浩淡淡地答道:「你家人不準備單獨為你請律師,他們相信法庭會指派一名合格的律師來為你辯護。」
顧新蕾瞪大的雙眼中充滿了焦慮,她對秦天浩氣急敗壞地說道:「這怎麼能行?法庭指派的律師全是酒囊飯袋,他們能為我做無罪辯護嗎?」
秦天浩身體前傾,對顧新蕾道:「以你現在的這些罪行,任何一個律師都不可能為你做無罪辯護。」
聽到這話,顧新蕾愣住了,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她沉默了片刻,然後低聲問秦天浩:「那麼我能被判多少年?」
秦天浩回復她道:「以你的罪責,刑期應該在五年左右吧。」
這一下顧新蕾徹底懵了,她保持著一個姿勢呆愣在那裡良久,然後揮舞著拳頭衝口喊道:「不!不!我還這麼年輕,決不能坐那麼久的牢!」顧新蕾沖秦天浩氣急敗壞地喝道,「讓我大姐來!讓她給我請一個好一點兒的律師,把我的刑期降到最低!你別再和我說那些廢話了!」
秦天浩在心底冷笑著,心想:你這個時候想到你大姐顧新蕊了?你還嫌把她害得不夠嗎?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此時秦天浩並沒有忘記自己今天身擔著律師的職責,所以他還是保持著律師一貫的冷靜嚴謹,平靜地告訴顧新蕾道:「你大姐不會來見你的,她讓我轉告你,請你配合法官的工作,服刑期間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重新做人。」
這回顧新蕾是真真正正地傻眼了,她大張著嘴片刻沒有說話,最後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不!不……」
這時候,守在門口的值班女警快步走進來,對顧新蕾嚴厲地喝道:「顧新蕾,不許撒野!探視時間已到,你出來吧!」
顧新蕾還欲對秦天浩喊些什麼,但她被兩名值班民警架著胳膊拽出去了。
在拖拽過程中,顧新蕾一邊被迫往前走,一邊回過頭對秦天浩聲嘶力竭地喊道:「叫我大姐來!叫我大姐給我請好律師!我不能呆在這裡,嗚嗚嗚……」
後面的聲音秦天浩聽不清楚了,他只聽到顧新蕾悲痛欲絕的痛哭聲,秦天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出了那間探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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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鐘,新蕊匆匆回到租住的小院,發現母親谷茜珍蒼老的身影立在門前,她旁邊還站著新炎,新炎用手攙扶著母親的胳膊。
看到母親和弟弟,顧新蕊吃了一驚,她快步走到母親跟前,看著她,又看了看新炎,略帶驚喜地問道:「媽,新炎,你們怎麼來了?」
谷茜珍的目光顯得有些哀傷,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女兒清瘦的面龐,喃喃說道:「媽是來看看你,蕊啊,你瘦多了。」
說著,谷茜珍的聲音顯得有些哽咽,見此情景,顧新蕊急忙攙著母親的胳膊,親熱地對她說:「嗨,媽,我哪裡瘦了?這不還和以前一樣么?」然後轉移開話題,一邊攙著母親的胳膊,一邊招呼新炎道,「走,咱們到屋裡說。」
新蕊帶著母親和弟弟進了她那間斗室,讓他們坐下后,又忙著給他們倒水。
谷茜珍看著這間簡陋寒酸的斗室,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拉著女兒的手輕聲對她說道:「新蕊啊,你別忙活了,咱們娘幾個坐下來說說話兒吧。」
顧新蕊微笑著答應著,在母親身邊坐了下來。
谷茜珍看著女兒,眼神顯得很複雜,她猶豫了片刻輕聲問新蕊:「蕊啊,你心裡還在怪媽吧?」
顧新蕊驚訝地看著母親,喃喃問道:「媽,我怎麼會怪您呢?」
谷茜珍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說道:「那天,媽的火氣是大了點兒,其實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那個姓駱的,媽知道他人品不濟,所以才讓你離他遠一點兒,可你最終還是和他……見面了,還給自己惹來了麻煩,媽一氣之下,就說了……那些話,也沒有留你……住下,新蕊啊,你這心裡……不會怪媽吧?」
看著母親蒼老的面容,聽著她小心翼翼的話語,顧新蕊還能說什麼呢,她握著母親的手,親切地對她說道:「媽,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怎麼會生您的氣呢?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所以我也根本不會怪你,」說著,顧新蕊打量著自己的小屋,滿足地說道,「現在住在這裡也挺好的,清靜自在。」
聽新蕊這樣說,谷茜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顧新蕊拉著母親的手,小心翼翼對她說:「媽,新蕾的事,你還要想開些。」
谷茜珍擺了擺手,皺眉對新蕊說道:「不提那個畜生,就當咱們顧家沒有生養她一場,以後她和咱們顧家再沒有關係!」
顧新蕊尷尬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谷茜珍沉默了片刻,看著女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聲對她說道:「新蕊啊,今天媽來,主要是勸你回秦家的。」
聽到母親這麼說,顧新蕊驚訝地抬起頭看了母親一眼,對上她肯定的目光,新蕊這心裡就有些發涼,她低聲問母親:「是天海找過您了吧?」
谷茜珍尷尬地點了點頭,喃喃說道:「是啊,昨天天海提了不少東西上咱們家新房去看我,也說了不少心裡話,我覺得他挺……誠懇的,所以就答應他,來勸勸你。」
面對著母親,顧新蕊沉默了下來。
谷茜珍看著女兒,試探著對她說道:「新蕊啊,雖然媽也覺得秦家母子當時對你的態度是……過分了點兒,但想想駱玉輝做的那些事更不是人,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後來又和他牽扯不清的,換在誰身上,也會多想……好在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看在胖胖的面子上,你就原諒天海一回,跟他回去吧,啊?」
顧新蕊定定地看著母親,輕聲問她:「媽,所有事情您全知道了?」
谷茜珍無奈地點了點頭,嘆息著答道:「唉,是啊,新蕾一被捕,我這心裡就急得和什麼似的,後來新蓓就找到秦家打聽具體的原因,所以駱玉輝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兒我全都知道了。」
顧新蕾被捕后,顧新蕊曾去看望過母親谷茜珍,當時她是怕這個事情過於突然,母親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所以就想安慰安慰她,讓她想開些,知道新蕾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但是當時顧新蕊並不清楚駱鴻濤前後設計的所有陰謀,包括當初她和蘇梅梅那場調包計,這些都是她後來聽秦天海和秦天浩說的,想必母親也是聽他們兄弟描述的。
現在聽母親這樣勸自己,顧新蕊看著母親,懇切地對她說道:「既然您所有事實都清楚了,您覺得,建立在這樣基礎上的婚姻,穩固嗎?」
谷茜珍輕輕嘆息,反駁道:「有什麼不穩固的?婚也結了,孩子也替他生了,都是板上釘釘瓜熟蒂落的事情了,怎麼不穩固啊?」
聽著母親天真直白的一番話,顧新蕊苦笑了一下,谷茜珍看女兒笑了,還以為她心意有所鬆動,於是就接著勸說她道:「總的說來,秦家對咱們家真的不錯,你看看這前後給咱們添置了多少東西?你能嫁進秦家,多少人羨慕你啊?你已經三十三歲了,如果就這樣離婚了,以後還能找什麼樣的呢?」說著,谷茜珍拉過女兒的手,耐心地勸說她道,「新蕊啊,聽媽一句話,回去吧,啊?」
顧新蕊看著母親苦苦哀求的眼神,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她輕聲對母親說道:「媽,您總想著我嫁進秦家無限風光,在外人面前有面子,可您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呢?您女兒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您最清楚,實話說,我和天海之間的背景差距太大了,我當初是想,只要我婚後真誠地付出,就可以在婚後慢慢融入他的生活,可是現在看,這個想法太天真了。有錢人的圈子,不是我們平民百姓輕易能融合進去的,就算表面上融進去了,但一旦牽扯到某些利害衝突,就會馬上原形畢露無比殘酷,實話說,我真的不願意過那種提心弔膽浮在雲端的生活了,所以我才和天海提出分手,媽,別人不理解我,您還不理解我嗎?」
顧新蕊的話語到了最後帶著顫音,因為激動和委屈她眼裡已經溢出了淚水。
谷茜珍讓女兒這一番話給說愣住了,尷尬地坐在那裡,良久沒有話語。
見此情景,懂事的新炎扶著母親的臂膀,輕聲對她說:「媽,我看大姐說的在理,大姐這些年為我們家付出的太多了,正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們顧家欠秦家的太多了,我猜想大姐嫁進秦家后表面上風光,實際上過得並不如意,現在既然她已經出來了,就讓她按自己的想法選擇以後的生活吧。」
顧新炎這一番話說得顧新蕊和谷茜珍全愣住了,她們萬萬沒有料到年僅十七歲的新炎會有這番見識。
但是,顧新炎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看著母親,又看了看大姐新蕊,繼續說道:「我已經打算好了,我現在學習成績很不錯,在全年級組能排前二十,這樣明年考上一所名牌大學沒問題,但我準備報考一所軍校或者師範類院校,因為這兩類院校收費低,其他費用我在假期或休息時打工就能賺出來,大姐當年上大學時就是這樣做的,我一個男孩子憑什麼不能?」
顧新蕊聽著弟弟慷慨懂事的一席話,心裡是又激動又欣慰,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抿嘴笑了笑。
新炎見姐姐笑了,他也更加開心,繼續對母親說道:「媽,這樣一來,我上大學后就不用家裡供我了,還有,咱們把現在住的這套房子還給秦家吧,然後搬到政府划給咱們的那套小房子里,那房子雖小,但畢竟是咱們顧家自己的財產,住著舒坦,這樣咱們欠秦家的就少了一些,大姐心理也沒那麼重的負擔了,可以自由選擇她想要的生活方式。」
顧家以前住的老房子在城市規劃時被改造成了小區,日前划給了顧家一套小平米的住宅,顧新炎指的就是這套房子。
看兒子都如此深明大義,谷茜珍不禁感覺有些慚愧,她尷尬地看著顧新蕊,喃喃說道:「新蕊啊,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新炎也這樣表態了,那媽就不勸你了,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顧新蕊笑了笑,她站起身來,看著個子已經遠遠高出自己的弟弟新炎,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輕聲對他說:「大姐現在有工作,你上大學后如果有需要,大姐還是會資助你的。」
新炎裂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他燦爛地笑道:「大姐,沒事,你一個女孩子當初都能靠勤工儉學完成學業,我憑什麼不能?相信你弟弟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