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
黑色的車子在北城市寬敞的街道上,穩穩的行駛著。
自從上一次和林陸驍之間把話說開了,而且林陸驍也保證,和舒曼之間只做朋友,而不再有其他的心思,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麼尷尬了。
只是,這樣近距離的坐在一起,舒曼還是覺得,找不到什麼話題。
沒有人說話,車內狹小的空間內,氣氛一度變得有些詭異。
或許是林陸驍也感覺到了,片刻,緩聲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想吃什麼?」
這個時候確實也應該吃點東西了,可是舒曼心裡全都是關於那首《黑色星期天》和江焱的事情,自然沒有心情跟林陸驍坐下來穩穩噹噹的吃頓飯。
「我不大餓,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吧。」
聽聞了舒曼的話,林陸驍不禁淺淺的勾起唇角,柔和一笑。
舒曼或許自己沒有察覺到,可是一路上,她的眼神,她緊繃的身體,無不在告訴他,她很在意,也很心急。
心急的,想要知道那件事的答案。
林陸驍不是第一天認識舒曼,自然知道,舒曼對於案情,即便是再心急,也不會心急成這樣。而她現在這樣,恐怕只有一個原因——
江焱!
想到這個人,林陸驍墨色的眼底,隨即幾不可見般,一閃而過一抹暗啞的光亮。可是他分寸拿捏的很好,又一直看著正前方,目不斜視的開車,所以僅僅只是一瞬間,便恢復到之前如常的神色,以至於舒曼一點都沒有察覺。
林陸驍:
「好,附近有家咖啡廳,我們去那裡。」
「好!」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家咖啡廳門口,舒曼和林陸驍依次下車。兩人便朝咖啡廳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急,舒曼的步伐走的有些快,以致於邁上台階的時候,竟然沒有站穩。身子一個趔趄,重心偏移的就朝後倒了過去。
而林陸驍剛好就站在舒曼的身後,眼見著她要跌倒,幾乎是下意識的,不假思索的就伸出雙臂,將舒曼整個人都攙扶住,抱在了懷裡。
意料之中的摔倒沒有到來,倒是被一具溫暖的懷抱所擁住。舒曼一個激靈,不等到站穩,便急急忙忙的想要從林陸驍的懷抱之中掙脫。
林陸驍在舒曼面前,從來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可是這一次,卻出乎意料的,牢牢的收緊了手臂,一點想要鬆開舒曼的意思都沒有:
「別動!」
他開口,聲音低沉之中帶著一絲不悅的冷冽。
舒曼一愣,不由自主的抬眸,對上了林陸驍那雙掩藏在金絲框眼鏡下的眼睛。
漆黑、幽深,仿若夜空下的大海,神秘莫測,讓人琢磨不透。
他的臉綳的緊緊的,原本柔和的線條,此刻也變得凌厲硬朗起來。
舒曼自知對林陸驍沒什麼關注,了解也不多,可是印象之中的人,也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一副神情。
他這是……
怔楞間,林陸驍已經將舒曼的身子穩穩扶住,似乎是舒曼的目光太過筆直銳利,也似乎是他不想要讓自己隱藏至深的心意,通過眼睛被舒曼看出來分毫,所以一直未曾與舒曼的雙眸對視。
下一秒,他鬆開攬著舒曼的手臂:
「小心一些,我們走吧。」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以往那般如沐春風般的溫暖柔和,表情也不再硬朗凌厲,舒曼再看,他已然變回了那個風姿卓絕,氣質溫和的大律師。
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舒曼直直的站在台階上,看著林陸驍高大修長的脊背,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視線,微微斂了斂心神。
是錯覺吧?
不然剛剛那一瞬,她怎麼會覺得,林陸驍的目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麼人的身上,同樣看到過。
走進咖啡廳,林陸驍要了靠近窗邊角落的一個位置,很僻靜。這個時間段,咖啡廳里的人不多,他們坐的位置又比較角落,所以可以安心說話。
舒曼此時也已經緩過心神,彷彿剛剛在台階上的那個小插曲,並沒有發生過。
而她卻沒有察覺到,林陸驍垂在膝蓋上的雙手,正在一點一點用力攥緊。
她竟然和他保持距離到這種地步?
即便是她要摔倒,他輕輕攙扶一下,她都會像是避開毒蛇猛獸一般的想要避開他,甚至於不惜第二次跌倒。
到底,他哪裡不如那個江焱?
論長相,他一點都不覺得比江焱差,論身份錢財,他即便不能像江焱一樣坐擁幾十億身家,可是也絕對不是平凡人。
為什麼?
難道,只因為舒曼和江焱,曾經在一起過?
是!
上次舒曼只說了一半,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去調查。
所以,他現在什麼都知道。
知道舒曼最美好的年華,都曾經給了江焱,也知道江焱三年前不辭而別,將舒曼一個人留在了北城。
原本,他以為舒曼這樣嫉惡如仇的性格,不會輕易原諒江焱。可是沒想到,舒曼現在對江焱,竟然又……
想到這裡,林陸驍的身子不有的緊繃起來。舒曼就坐在對面,他怕被看出端倪,索性輕輕闔了闔眼睛,掩蓋住了眼底流露出的那份不甘和嫉妒。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又變回了那個儒雅柔和的大律師林陸驍、
舒曼終於還是等不及先開口:
「你跟喬飛談過之後,到底怎麼樣?」
呵!
林陸驍聞言不禁在心底苦笑一聲,面色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
喬飛的精神狀態真正常,除了性取向之外,幾乎和常人無異。我的團隊查看了一下你們送過來的記錄,也沒有發現喬飛有什麼精神方面的問題。」
林陸驍一開口,就拿喬飛的精神情況說事,舒曼有些不理解:
「是,喬飛的精神狀況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這件事跟我說的那件事,有什麼關係么?」
「有!」
林陸驍定定的點了點頭:
「因為不管我們聊什麼,他的狀態都很正常。可是當我跟他聊起你說的那首《黑色星期天》的時候,他的情況,就變得很奇怪了。」
奇怪?林陸驍居然用奇怪這兩個字?
舒曼是聽過那首曲子的,而且不下一遍,自然知道那首曲子有問題,可是,也不至於會讓人的精神狀況出現問題。
況且,喬飛本人是會催眠的,他大可以為他自己催眠,不受那首曲子的控制。
怎麼會奇怪呢?
而且,那首曲子,在喬飛的住所和電子設備里都沒有找到,而是在兩名死者蔣文月和付佳葳的電子設備里找到的。
這些問題一股腦的全都竄了出來,舒曼只覺得自己的身上彷彿有無數只螞蟻在一起啃噬爬過一般。
「怎麼個奇怪法?」
她控制著自己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常一些。
林陸驍目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隨即緩緩的端起咖啡杯,動作優雅的送到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
「第一次,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不知道。
而且看那副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話。我知道,既然你找我了,就代表著這件事一定有問題。
所以第二次,我單獨一個人,又去找了他!」
說著,林陸驍放下咖啡杯:
「而這第二次,被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舒曼擎著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林陸驍。
林陸驍:「一開始,我詢問他是否知道那首曲子的時候,他還是和之前第一次詢問的時候一樣,說是不知道,沒聽過,狀態也很正常。
可是,當我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他的表情立刻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林陸驍說到這裡,一雙劍眉,也隨之輕輕的擰結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不對勁,總之他的眼神很渙散,像是沒有焦點一般。他看著我,又不像是在看著我。
然後,無論我再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話。只是嘴裡輕聲哼哼著,一首很陌生很奇怪的曲子。」
說完,林陸驍轉身,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樣東西,放在舒曼面前:
「我不知道他哼的是什麼曲子,但是想到你說過的那首《黑色星期天》,所以就錄了下來,你聽聽看。」
舒曼聽到這裡,整個人的臉色已然黑到了底。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面前桌子上,那個小小的錄音筆上,頓了頓,拿起耳機,塞到了自己的耳蝸里。
林陸驍拿起錄音筆,點了播放,裡面立刻傳來一陣沙啞空靈的男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舒曼身子一個激靈,眼睛也瞬間撐大起來。林陸驍或許不知道,但是作為曾經聽過許多次的舒曼來說,即便喬飛哼的有些模糊不清,還斷斷續續,但她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喬飛哼唱的,正是那首神秘詭異的,在上一個案子和這一個案子死者的電子設備里,出現過的——
《黑色星期天》!
舒曼摘下耳機,一雙黑眸好似夾在了無數鋒刃一般,直直的朝著坐在對面的林陸驍身上投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