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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東風送糧 逼出姜氏

  蘿澀到倉庫外,見姜氏果然派牛杏花來買糧,再看瑞豐的夥計為難的要吃桌子,她立即道:


  「沒事,兌給她!」


  夥計愣怔眼,曉得這姑娘現在與東家是一條船上的,她的意思也就是莫三的意思,可、可倉庫里現下哪有足五千石賣?


  「姑娘,你還不知道么,咱們倉庫里——」


  蘿澀見他要自個兒拆台,忙斥住了他,笑道:

  「不就是陳糧么,有什麼大不了的,也許人何家夫人就愛吃陳米呢?你按照三兩市價兒收錢,快些放糧!真是沒眼力介兒的,還是糧行的掌柜,區區五千石的手筆就把你嚇懵了?回頭湖廣的糧食到了,這糧價還得掉哩,不趁著現在三兩,狠狠賺上一筆?」


  蘿澀斜睨了他一眼,面上端得一副戲虐打趣的樣兒,叫邊上瞧熱鬧的,都認為她是輕鬆相對的。


  「都說無商不奸,瑞豐做生意,可真實誠呢!」


  「哈哈哈哈」


  圍觀的鄉民百姓爆出一陣鬨笑,他們本還心下存疑,但見瑞豐如此痛快答應賣糧,五千石都輕鬆得很,想來漕糧被劫果真是謠傳了!


  牛杏花也不心急,大大方方的付清了銀票,等著開倉搬糧。


  出門的時候她記得姜氏交代過——憑碼頭的蘿澀說出朵花來,那倉庫也是萬沒有五千石的糧食的,只管付錢搬糧,等瑞豐的檯面倒了,打得是他們的臉!

  柵門大開,蘿澀特意選了幾個瘦稜稜的力巴去扛米包,儘可能拖延時間。


  牛杏花也不催促,只是抱著手臂,譏諷得看著蘿澀,看她要怎麼把大戲唱下去。


  「二千五百石出倉!」


  瑞豐夥計拔聲喊著,在賬目上用筆勾畫著,臉上一副急得要哭的表情,他踱步到蘿澀邊,小聲問:

  「糧倉空了!咋辦吶,這是要出大事啦!」


  蘿澀聞言擰了眉,看牛杏花一副得意洋洋,志在必得的表情,心裡開始泛起一絲慌亂:

  「再等等,再等等……」


  可究竟等到什麼時候去,她自己心中也沒底。


  河道上的霧被黃昏的薄靄代替,一抹夕陽掛在天邊,河邊上空蕩蕩的,連一艘小軻都沒有。


  一群群暮鴉馱著日色飛回,明亮的澄空與薄冥夜色在水天交界處過渡著,暗示著寂寞的長夜便要來了。


  蘿澀站在埠頭處遠望,河風大起,吹得她衣袂獵獵作響。


  牛杏花踱步到她身邊,附耳輕聲道:


  「註定是一敗塗地的,你又何苦強撐?呵,我要是你,不如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也省得我家夫人出手,皆大歡喜~」


  蘿澀沉默著,她寧願聽疾風呼號,也不願搭理牛杏花的挑釁。


  河畔幾棵樹木伸展赤裸的枝條向冥森地遠方,直到一面逆風迎展的帆旗浮出水天一線,蘿澀的心瞬間沸騰了起來!

  「漕幫!漕幫的糧船,今年的漕糧到啦!漕糧到啦!」


  碼頭上亦有人看到了隱在薄靄中的糧船,跳了出來指著遠方,狂喜不已。


  「不可能!不可能,糧船明明——是你動了什麼手腳?假的,一定是假的,你們別聽她的,那是假的,糧船已經葬身大海了,決計到不了童州城!」


  牛杏花驚恐不已,她朝著興奮的人群大聲嚷著,但饑民非但不聽,謾罵聲反而向潮水一般涌去。


  若不是看她身懷六甲,早有人上來揮老拳了!

  蘿澀將爭執的喧闐聲拋在身後,她眼中只有立在糧船上那抹無雙身姿——


  孑然一身,衣袂逆風而揚。


  他負手立在船頭,身後是一列并行的漕糧船,船隊破浪逆行,東風扶搖,滿載著童州城百姓的希望,一點點靠近著埠頭……


  余有龍拊掌大笑,他見糧船吃水的深度,捋著鬍子道:

  「哈哈,好手段,果真讓他借回了糧食,有了這些糧,就能救回瑞豐糧行了,且本官派出去的買糧隊過幾日也會到,兩下對接,童州糧食危機便可順利熬過去了!」


  蘿澀聞言,心中欣喜不已。


  在碼頭眾人的歡呼聲中,漕船一艘艘駛進了埠頭,船上的漕丁拋繩下錨,鋪下木頭踏板——


  梁叔夜瀟洒負手,第一個從船上走了下來。


  他徑自走到蘿澀跟前,眉眼處的風流渾然天成,眸中相思滿滿,他輕笑道:


  「幸不辱命,我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叫漕幫扣下了呢」


  蘿澀眸色豁然,笑意難藏,心口處暖暖的,幾番託付信任,都是值得的。


  「扣我做甚麼,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還生得這般美貌,對吃食又挑剔,養我不得血虧了?」


  「是是,你長得好看,你說什麼都對」


  梁叔夜正要去拉蘿澀的手,這時候,余有龍很不識相的站到了兩人中間,他笑得沒臉沒皮的,打哈哈道:

  「哈、哈、哈,梁世子辛苦了!風月之事,咱們晚點再說?先做正事吧,你看這還有一大摞的人等著兌糧呢,哈、哈、哈」


  蘿澀難得老臉一紅,低頭盯著鞋板面的芙蓉綉樣兒看,銀牙一咬,諷刺道:

  「余大人這是叫痰給卡了?」


  「哈哈哈,本官一把年紀啦,見不得小別重逢的場面兒,一緊張就容易咯痰,哈、哈、哈」


  余有龍是鄉野里升任的知府,也不是什麼進士出身,算吏不算官,故而性子爽朗,與一般官老爺大為不同。


  梁叔夜聞言笑了笑:

  「既是如此,等這遭事情過去了,我一定替余大人尋幾房美妾伺候,專門治治你這咯痰的毛病」


  余有龍嚇得忙擺手:「不可不可,我家夫人是大醋缸,萬不敢的!休要再提呀……」


  梁叔夜與蘿澀對視一笑,皆笑出了聲。


  這廂輕鬆快語,打趣調侃,那邊牛杏花氣得險些動了胎氣,她叫何府的丫鬟攙著,大聲嚷嚷道:

  「廢話什麼話兒,還有兩千百石糧米,快些與我搬走!」


  「給給,不就兩千石么,漕船到了,莫說是兩千石,兩萬石你若要買,我也給的出!」


  莫三見梁叔夜像天兵天將般,送來了生的希望,他樂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兒,過來點頭哈腰,對邊上的牛杏花嗤之以鼻。


  梁叔夜笑笑不語,攬上蘿澀的肩膀,俯身在她耳邊淺淺說了幾句——


  蘿澀的神情瞬間就變了!


  什麼?他,他只借到了五千石?那麼這些糧船隊是……


  梁叔夜坦白的一攤手,用唇語念出兩個字:「泥巴」


  只有最前頭的那艘糧船上是借來的五千石糧米,後面所有的漕船上裝的都是濕漉漉的泥巴。他就是為了挖這些泥巴,故而耽擱了些時辰,沒有在約定好的晌午時分趕到童州碼頭。


  心裡原本鬆弛下來的弦,瞬間又綳了起來,蘿澀扯了扯他的寬袖,小聲道:

  「五千石能撐多久,余有龍的買糧隊可還要好幾天才到啊!一旦明天邸報到了童州,若沒充足的糧食,該亂的照樣會亂!瑞豐已經空倉啦,便是牛杏花那的兩千石,還是欠著等你來救呢」


  梁叔夜一點也不慌亂,他反而很享受蘿澀緊張的模樣,她的依賴她的信任,讓他覺得很是受用。


  抬起修長的手指,輕颳了下她的鼻尖,聲如玉振:

  「一切有我在,你怕什麼?我若沒有萬全之策,費那麼大勁兒去挖泥巴幹啥?笨死了」


  蘿澀絞盡腦汁,也沒想出梁叔夜留了什麼后招,追問了好幾遍,他都笑而不語,只說等著看便是。


  她氣呼呼地跟上他的腳步,往倉庫邊的提糧櫃檯走去。


  瑞豐的夥計忙得昏天暗地,一面給普通百姓兌散糧,一面上漕船搬米袋下來,去填何府的三千石糧食。


  「糧價跌了!糧價只要二兩八啦!」


  漕幫的糧船一進碼頭,市價就從三兩跌到了二兩八,牛杏花這三千石糧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凈虧六百兩銀子!

  看著從糧船上源源不斷搬下的米包,大夥的信心都回來了!

  兌糧的人不擠也不急,開始閑話家常,嘮嗑說笑,心裡都高興極了,總歸能吃得上飯,不會叫家裡的婆娘和娃娃再餓著肚皮,沒米下鍋。


  「又跌了,二兩七了!」


  「二兩六,只要二兩六了!」


  牛杏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等她派人回去請示姜氏,那始作俑者已經按耐不住,不請自來了!

  一頂四人小轎悄無聲息地抬到了碼頭,姜氏由丫頭攙扶著,壓轎步出。


  鸞鳳凌雲髻上一支素凈的掐絲金簪,姜氏的芙蓉面兒上表情淡漠,一身藕色錦衣端得是朱門貴婦的端莊儀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姜氏蓮步輕移,走到了蘿澀跟前,笑意淺淡,聲兒依舊似春風拂面般,柔聲細語:

  「蘿澀丫頭,好久不見,這些日子也不見你來瞧藻兒,他都學會走路了,你這干姐姐該打」


  「何夫人萬安,您忙著下網,我忙著撈魚,彼此不得閑,哪有時間探訪,不過確實是我的不是,改日一定上門好生同藻哥兒陪個罪」


  蘿澀也厚起了臉皮,姜氏愈是親熱謙和,她便更加剌戾張狂。


  姜氏不動聲色,既不會發怒,也不會反刺回去,她抬手理了理雲鬢邊被疾風吹亂的髮絲,溫笑道:

  「那你來時提前告訴我,我好提早安排」


  點了點頭,一番寒暄便算過了,她走到莫三跟前,淡淡道:

  「莫老闆,我聽說漕船到岸了?」


  「何夫人自個兒有眼睛,不會拿眼親自瞧?一長溜兒的船,吃水都重得很,裡頭全是糧食哩!您甭試探我了,不行自個兒瞧去,不過我勸您一聲,囤下的糧食還是早些出手吧,別等糧價降到了二兩,不虧得爹媽也不識得了,哼!」


  莫三恨姜氏算計,根本不待見她,故而話里夾槍帶棒的刺去。


  姜氏扭頭,看著停泊在碼頭便的漕船,眼中陰鷙一閃而過,她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對莫三道:

  「莫老闆說的話豈能有假,如此,那便再賣我一萬石的糧食吧!錢貨兩訖,概不拖欠」


  蘿澀心裡直打鼓,忙看向梁叔夜——船里只有五千石,這姜氏絕對是故意的!

  梁叔夜伸出手指,抵在蘿澀的薄唇,笑著「噓」了聲。


  「哈哈,你可別後悔啊,來人,給何府奶奶結賬,一萬石糧米,按著現價折算,麻溜兒的!」


  莫三樂開了花,不忘腹誹道:這姜氏傻了吧唧的,明知糧價在跌,還要花錢買上一萬石,這他姥姥不是來送錢嘛?

  一共兩萬六千兩白銀,姜氏揮手,自有小廝抬著一箱箱元寶到莫三跟前。


  親自打開箱子,裡頭官鑄的銀元寶五十兩一個,看起來嶄新,是新澆的出爐銀,白花花一列列整齊擺開,險些沒晃瞎了眾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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