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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章 告訴他們,你是凌肅的女兒

  謝長風再不敢多言,只衝著袁武抱拳行了一禮,繼而轉身消失了茫茫夜幕中。


  在他臨去前,為袁武留下一匹駿馬,那馬通體烏黑,極是神駿,袁武趁著夜色,親自將馬鞍改良,在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褥子,以讓姚芸兒坐上去時不會太過顛簸。


  而後,直到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他方才走進裡屋,去將姚芸兒喚醒。


  姚芸兒睜開眼睛,就見自家相公站在床前,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便被男人從被窩裡抱了出來,並將衣裳為她披上。


  「相公,你這是做什麼?」姚芸兒睡眼惺忪,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袁武望著小娘子嬌憨的小臉,黑眸中浮起一絲憐惜,只道;「芸兒,這些事往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眼下咱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姚芸兒一聽這話,睡意頓時變得無影無蹤,眼瞳中亦是滿滿的驚愕;「為什麼要離開?咱們去哪?」


  袁武也不多話,大手攬著她的腰肢,另一手拎過包袱,作勢便要帶著她走。


  姚芸兒慌了,緊緊攥住夫君的衣袖,小臉上滿是驚惶;「相公,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袁武停下步子,回頭就見姚芸兒驚慌失措的站在那裡,當下,他上前將她攬在懷裡,道;「別怕,咱們去燁陽,等到了那裡,就沒事了。」


  「燁陽?」姚芸兒怔住了,輕聲道;「那咱們這個家呢?」


  袁武眸心一窒,只道;「等到了那裡,咱們還會有新家。」


  姚芸兒鼻尖頓時酸澀了起來,她打量著這座農家小院,屋子裡乾乾淨淨的,房檐下還曬著鹹魚臘肉,還有家裡養的那些家畜,到處井井有條,花了她無數的心思。


  「相公,那家裡的這些東西……咱們都不要了嗎?」姚芸兒聲音發顫,只覺得沒法子接受。


  「全不要了,等到了燁陽,咱們再重新置辦。」袁武見她眼瞳中噙滿了淚水,心下也是不忍,卻也沒有法子,只得攬著她像院外走。


  「那白棉兒,還有春花,大丫它們.……」姚芸兒滿是不舍,只緊緊的抱著鋪子的門欄,就是不願意撒手。


  袁武無奈,只得道;「自然也不要了,」頓了頓,見姚芸兒泫然欲泣的一張小臉,不免又是嘆道;「你放心,等咱們走後,你的這些小羊小雞,岳母他們會幫著照料。」


  語畢,再也不顧她的不舍,只得狠下心來將她一個橫抱,帶著她上了馬。


  這是姚芸兒第一次騎馬,礙著她腹中的胎兒,袁武只讓馬一路小跑著,夜間風大,袁武只將自己的衣衫解開,讓她整個的靠在自己懷裡,高大的身形只將懷裡的小人籠罩的密不透風,那馬雖是神駿,可還沒有跑的多少路,姚芸兒便是小臉發白,只蜷在袁武的懷裡,軟軟的道了句;「相公,我肚子疼……」


  袁武聞言,頓時將飛馳的駿馬勒住,低眸見姚芸兒額上滿是汗珠,幾縷碎發濕漉漉的垂在那裡,瞧起來十分可憐。他心頭一沉,再不敢策馬狂奔,只勒著韁繩,讓那寶馬在路上漫著步。


  「好些沒有?」袁武的大手緊緊的扣著她的纖腰,聲音低沉而晦澀,烏黑的眼瞳漾著的,是深切的疼惜。


  姚芸兒嘴唇發白,只覺得小腹里一陣陣抽著疼,直到過了好一會,那臉色方才慢慢和緩過來,她倚在男人的胸膛上,輕語了一句;「相公,你快讓馬兒跑起來吧,我肚子不疼了。」


  袁武聽了這話,依舊是讓那馬一步步的漫著,大手在姚芸兒的後背上拍了拍,溫聲道;「你先睡一會,前頭就是雲藩鎮,到了那裡,咱們尋個客店歇一歇再走。」


  姚芸兒望著四周黑漆漆的夜色,心裡不免便是怕的慌,忍不住將身子往男人的懷裡依偎的更緊,小手亦是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小聲道;「相公,你還沒告訴我,咱們為什麼要走?」


  袁武沉吟片刻,見姚芸兒一雙瞳仁里滿是惶然,縱使自己將她抱得再緊,那張小臉上都是透著害怕與驚懼,他憐她孕中本就多思,唯恐將實話告訴她會嚇著她,倒是要她這一路上更是要擔驚受怕起來,如此一想,便只得將實話壓了下去,只打算等平安趕到燁陽后,在將這前因後果與她說個清楚。


  當下,男人避重就輕,道;「我之前在老家時有個對頭,如今打聽到我在清河村落腳,怕是會找山門來滋事,我在燁陽有個朋友,咱們先去他那裡住上幾日,只等事情一了,咱們就回來。」


  聽他這樣說來,姚芸兒心頭頓時一松,連帶著臉上也是恢復了一些血色,袁武瞧著,又是道;「好了,在寐一會,等到了喊你。」


  姚芸兒絲毫不疑有他,聽夫君說起日後還會回來,心頭自是安穩了不少,她本就睡得正熟時被男人喚醒,此時心裡一松,困意又是侵襲而來,眼皮也是越發重了。


  「可是相公,咱們也沒和娘說一聲,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了,我怕娘會擔心。」


  「沒事,等到了燁陽,讓人捎個信回來,也就是了。」袁武溫聲安慰,這一語言畢,姚芸兒便是點了點頭,終是合上眼睛,倚在他的懷裡,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袁武望著她熟睡的側顏,抬眸看了眼天色,眉宇間的神色越發沉重起來。


  由於擔心她動了胎氣,雖有寶馬傍身,可腳程依舊極慢,待兩人趕到雲藩鎮時,已是晌午時分,尋了家客店,隨意吃了些飯菜后,袁武又是要了一間客房,要姚芸兒好好睡了一覺,一直待到天黑,兩人方才繼續趕路。


  從河梁山經過,趕到正林渡口,是去燁陽最近的一條路,但河梁山地勢陡峭,路途坎坷,又加上正林渡口地勢險要,袁武念著姚芸兒身子羸弱,又懷著孩子,自然無法走這條路,只得選擇地勢平坦,不易顛簸的官道。


  而官道往來人多,極易暴露行蹤,袁武只得白日里歇息,晚上趕路,這般過了三日,姚芸兒已是憔悴不堪,一張小臉纖瘦不已,露出尖尖的下顎。


  到了第四日,袁武瞧著實在不忍,只尋了一處客店,要姚芸兒好好歇息。


  到了晚間,姚芸兒正睡得香甜,袁武守在一旁,身旁擱著長刀,倚在床框上閉目養神,耳朵卻是不放過周遭任何的風吹草動。


  到了午夜,就聽一陣馬蹄聲隱隱傳來,男人倏然睜開眸子,一把將大刀握在手心,起身離開客房,將耳朵貼近地面細細聆聽起來。


  越聽下去,男人的眉頭皺的越緊。


  這一次,袁武只得策馬飛奔起來,姚芸兒雙手緊緊護著肚子,見男人神色暗沉,喉間的話便全是咽了回去,只咬牙忍著不適,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後面的追兵越來越密,馬蹄聲也是愈發清晰,姚芸兒從未見過這陣仗,剛將眼眸往身後一瞧,便見後方黑壓壓的全是人影,每個人手中都是舉著火把,粗粗望去,竟是不亞於數百人之多。姚芸兒慌了,小手握住丈夫的胳膊,顫聲道;「相公,後面有很多人,他們是不是在追我們?」


  袁武周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氣,聽得小娘子的聲音,也只是將她的身子一把扣在懷裡,沉聲吩咐道;「將眼睛閉上。」


  姚芸兒聽話的合上了眼睛,只覺得未過多久,那身後的馬蹄聲越發緊密,身下的駿馬也是越跑越快,耳旁的風聲還伴著利箭破空的聲音,嗖嗖嗖!

  接著便是男人揮起大刀,將羽箭一一擊落,但聽得刀箭相擊相撞,清脆聲絡繹不絕,就在這一片嘈亂中,隱約有男人的聲音響起;「袁崇武,死到臨頭,還不束手就擒!」


  袁武一記冷笑,胳膊攬著姚芸兒的身子,大手則是攥緊韁繩,另一手握著砍刀,於千軍萬馬中亦是不見絲毫懼色。


  耳旁慘叫連連,姚芸兒只駭的小臉雪白,雙眸緊閉,不時有溫熱的東西灑在她的臉上,她顫抖著,剛想著睜開眼睛,就聽男人喝道;「別睜眼!」


  她嚇得一驚,只得重新倚在他的懷裡,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就聽袁武一聲怒喝,接著便是數聲慘叫,身下的寶馬亦是發生一聲嘶鳴,而後便是狂奔起來。


  身後追兵不停,袁崇武揮舞刀背,不斷的像馬臀上抽去,待將身後的追兵甩開,天色已是微微亮了。


  袁武將姚芸兒抱下馬,將她送到一處山洞中,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只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一把籠在了姚芸兒的身上,低聲道;「我去將追兵引開,便回來尋你。記住,千萬不要亂跑!」


  「相公.……」姚芸兒見他滿身的血,不等她說完,就見袁武從懷中取出那隻盒子,遞到她的手中,吩咐道;「芸兒,你聽我說,如果到了天黑,我都沒有回來尋你,你拿著這盒子去官府,告訴他們,你是凌肅的女兒,要他們送你去潯陽,凌家軍如今便駐紮在那裡,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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