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汗濕衣襟
他關了燈，月光傾瀉了一地，整個房間都被月光勾勒，渲染上一層潔白而又聖潔的白邊。
「嗯——」她拉長了聲音，也許是痛累了，也許是身邊躺著的人讓她莫名的心安。
沒多久，她痛苦的呼吸聲開始歸於平和、綿長。
裴陸榮停住了手上的動作，但溫熱的掌心依舊停留在她小腹上，給予著她溫暖。
沒有空調，即便晚上已經轉涼，整個房間一點都不通風，就像是悶著燥熱，而且還蓋著被子，以被子為界線，分割成兩道溫度不同的地帶。
可他實在不敢動一下，因為睡夢中的她依舊嚶嚀不斷，疼痛似乎並沒能放過已經睡著的她，不過幸好，她已經睡著了。
擔心自己輕微的動作也會吵醒她，從而讓她再度經歷一遍這樣的痛苦。
他就保持著這個斜躺著的動作，汗水從頭上傾瀉而下，在快要流進眼睛的時候，他閉上了眼。
試圖讓自己忘記這悶熱慢慢睡著。
他當然沒能睡著，在聽到她終於舒心的呼吸后，他心裡繃緊的弦終於鬆開了些。
他小幅度本能的動了一下，忙向她投去關懷的視線。
見她沒醒，鬆了口氣。
他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仔細算起來，整天粘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就這一個多月，也就是說，她之前痛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而想到他剛才問她是怎麼度過的，她卻只說了一個「熬」字，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字里包含了多少的苦楚。
他看著都不忍的疼痛，她竟然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痛過來的。
他很想要替她分擔痛苦，可顯然是不可能的。
汗水浸濕了衣服，他很討厭濕噠噠的感覺，而這會兒，身上還黏黏的，更是難忍。
最後，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困得，他竟然也這麼睡著了。
睡夢中的陸景苑感覺到黑暗中，有一隻無形的手，一直在給她需要的溫度，驅散了她全身的寒意。
而這溫暖越來越清晰，不過片刻，她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動了一下，牽引出的動作讓身旁剛睡著的裴陸榮立刻就醒了過來。
「醒了？」他輕聲問道。
她「嗯」了一聲，聲音已經恢復平常，不再像之前那麼虛弱，但仍舊帶著些隱忍。
她輕輕問了一聲，「幾點了？」
裴陸榮看了看手機，「一點多了。」
裴陸榮回來的時候大概八點鐘，也就是說，她睡了大概四五個小時了。
陸景苑胳膊肘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
察覺到她的意圖的裴陸榮順勢摟住她，幫著她坐了起來。
摸到他濕透了的衣服，她驚呼，「裴陸榮，你這麼衣服都濕了？外面下雨了嗎？」
朝外面看一眼，又不小心碰到他睡過的地方，她瞬間明白過來他做了什麼，「既然熱，為什麼還要跟我一起蓋著被子？」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綿長，直衝擊進了她的身軀，烙刻在她心頭，「我怕吵醒你。」
她鼻尖頓時一酸，心情複雜的看向他。
有些內疚，眼睛也有些發澀，「笨蛋，吵醒我也沒關係啊！」
「沒關係。」他的聲音依舊這樣雲淡風輕，「不過就是熱了點，你醒來就是疼。」
言外之意，兩者取捨分明。
房間里沒有開燈，但藉由月光，並不影響她辨認出他的臉。
她一把抱住他，感動到落淚，「我以後不會再吃冰的了。」
她發誓！
他順勢摟住她，「你確定？我會看住你的。」
因為他實在不想再看到她這麼痛苦的模樣，他會心疼，會責怪，責怪自己根本幫不上她什麼。
「嗯。」她用胸腔應聲。
她睡了將近五個小時，他竟然就因為不想吵醒她，而生生在這樣的夏夜裡悶著被子熬了五個小時。
他渾身都濕透了的衣服證明那五個小時他經受了怎樣難熬的階段。
他是矜貴的，是高高在上的，他一直都是那個讓人仰視的存在，她不要看到他為她受這種不該受的罪，她不要看到他跟她在一起后，變得這麼不堪。
裴陸榮只覺得胸口透進來一股濕意，接著便聽到她帶著啜泣的聲音，「裴陸榮，以後別這樣。」
他帶著笑意，手掌輕撫她的背脊以示安慰，「沒關係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難受。我會心疼。」
她忽然從他懷裡逃出，抬高了聲音，「我也會心疼！」
微弱的月光，映襯著她眼眶裡的淚光，泛著斑斑點點的光影，他渾身一震，心房被擊中了。
他眼睛有些發酸的將她抱住了，「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我也保證，一定會讓人治好你的病。」
明明是這麼正經的場合，聽著這麼感動的話，陸景苑忽的破涕為笑，輕笑失聲，「其實，這也不算是病。」
「讓你難受的癥狀都不行，我會幫你找個中醫好好調理，答應我，以後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她摸著他濕透了的衣服，有些替他委屈和心疼，「可是你為什麼不好好心疼心疼你自己呢？你怎麼變得一點都不像以前的裴陸榮了？」
她這一天說了很多次他變了，前幾次都是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唯獨這一次最正經。
他幫她順了順她濕亂的發，「可現在的我，才更像是一個正常人。我喜歡這些改變，而這些改變都是你帶給我的。」
「這樣我會內疚，都是我讓你經歷了這麼多，你本來都不需要經歷的事，你本來是這麼高貴的人，因為我，你竟然還忍了四五個小時的悶熱，渾身濕透，我真的太對自己失望了。我好後悔，好後悔下午竟然還偷喝了……」
話音未落，嘴巴卻是已然被他堵上。
這個吻帶著太多的安慰，熄滅了她心裡的不安，在她那顆內疚的心外鑄造出保護罩。
沒有一絲清欲的味道，只是單純的想要安撫她，給她更多的信心。
她也十分順從著他，唇齒交融，他再度輕吻了一下她的唇瓣來結束這個吻。
裴陸榮的眼睛里滿是深情，即便是這樣的黑夜，也能深刻感受到來自他話語中的情感，「陸景苑，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她點頭。
「可是，你太不自信了，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天都對你說一遍，加深你的印象，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很慶幸，當初遇到了你，我也很慶幸，我當初做出跟你協議結婚的決定，我很感謝，命運把你送到我身邊。」
裴陸榮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迫切的想要讓一個人知道自己有多麼愛她。
她雖然外表看似樂觀，但她經歷了太多不該經歷的痛苦，她太脆弱，一直以來，她表現出來的都是她堅強的那一面。
但他想要告訴她，在他面前，她無論堅強還是脆弱，他都會無條件的包容她。
可以讓她不再這麼戰戰兢兢，讓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
陸景苑覺得自己那寂靜了多年的心終於開始噴湧出她全身心的情感，就像是有一座休眠火山，蓄勢待發多年，只為等待著那個喚醒她的人的到來，好讓他在到來的瞬間便為他燃燒，為他釋放，讓他留下。
她心下感動不止，「裴陸榮，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我想告訴你，我也愛你。」右手繞到他後腦勺，把他的腦袋壓了下來，唇瓣立刻貼了上去。
在被子里悶了太久，一身的汗在逃出烤爐似的被子后，瞬間變成了冷凍劑，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變低。
擔心她的狀況再度急轉直下，他阻止了她將這個吻繼續深入。
她不解的抬頭。
「去洗澡吧，否則一會兒又要痛了。」
她點頭。
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先她一步下床的裴陸榮卻是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
抱著她進了浴室，見他開始動手扒自己的衣服，陸景苑忙焦灼出聲，「裴陸榮，我現在在例假。」
他難得沒有揶揄她的思想，「我知道。」
「那你快出去。」
裴陸榮想了想，止痛藥的效果也發揮出來了，應該也不至於會出什麼差錯，這麼一想，決定讓她自己洗，以免她尷尬以及自己憋著難受。
等她洗完后，他又把她放到了已經換好了床單被套的床上，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
「老裴，幫我開下空調。」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進浴室前出聲。
裴陸榮詫異的看向她，以為她是心疼他，他直接拒絕了她的請求，「不行，你好不容易好了一點，不能開。」
「沒關係的，被子很厚實，而且等會兒你洗完澡過來也跟我一起睡，你身上熱，我就不會難受了。」見他一直不鬆口，她開始撒起嬌來，「老裴，相信我，開空調沒事的，只要裹得緊，就沒事，而且……」
她抓著他的手到自己額頭上抹了一把細汗，「我也很熱。」
只這一句話，裴陸榮就已經鬆了口。
他終於打開了空調，然後再度幫她掖好被角，「在我洗完澡出來以前，不要把手腳伸出來。聽到沒？」
她笑的燦爛，「聽到了，我可愛又溫柔的老公！」
聽到這個稱呼，他微微嘴角上揚，接著拿著換洗衣物朝浴室走去，關門前，再度看了一眼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