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八章 最傷莫過於相棄
「嗯。」涼月點頭,認真地道:「不止我,連獨孤臣都覺得奇怪的話,我覺得有必要知道封尋的真實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量不要敵對了。
帝王放開她,坐在榻上冷哼道:「事前朕便查過了,永元國內哪有可以逼迫封尋的勢力?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大抵是他母後過世受刺激了罷。」
涼月坐起來,沉默了。外面天色已晚,後宮各處又開始響起琴簫的聲音。
「皇後娘娘。」有聲音在乾元宮門外響起,涼月一頓,起身過去打開了殿門。
南卿抱著小奶娃站在門外,一張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情。見涼月出來,便將手裡的軒轅諾舉給她看,道:「後宮太吵了,皇子殿下無論如何也睡不好。」
涼月怔愣地看著他,只見這小小的人兒一身紅衣,頗有些奶娘的架勢。近來大概是帝王久不入後宮的原因,每到這個時候,各處的宮怨便由琴簫聲表達了出來,聽多了難免心裡煩躁。諾兒被吵醒也是正常的。
「要我去各宮讓她們停下來么?」涼月挑眉問。
南卿搖頭道:「不,我只是來告訴你們這點而已。不介意的話,我想帶皇子殿下離開這裡。」
明軒帝走了過來,皺眉看著這孩子,沉聲道:「就因為這些聲音,你便要帶走朕的皇子?南卿,你覺得我們會允么?」
軒轅諾睜大眼睛看著,不明白南卿要做什麼。
「天有異象,短期之內皇宮必遭劫難。我不過是守著承諾要護好皇子安危,所以才有這樣的決定。」南卿抬頭看著面前這霸道威嚴的男人,正聲道:「你仍舊可以不相信我,幾日後自然見分曉。但是若你們是真心對皇子殿下好,還是讓我帶他離開罷。」
涼月沉了臉,看著南卿那雙眼眸,略帶些怒意地道:「你可見過哪個母親可以輕易將自己的孩子交給陌生人?」
南卿沉默,小小的臉埋了下去,看著懷裡的這笑嘻嘻的小不點兒,復又抬起頭來道:「我覺得皇後娘娘可以選擇相信我。天算門下的弟子是不會出錯的。皇宮遭難之時你們都分身乏術,根本照顧不了他。我年紀尚幼,也不具備在兵荒馬亂之中保他毫髮無損的能力。所以最好的法子是帶他回天山。你們大可以在災難過去之後來接他。」
「災難?」軒轅子離俯視著南卿,看著他那雙眼裡認真的光芒,不由地問:「你哪裡來的自信,確定幾天後會發生災難?」
即便天啟和永元形勢緊張,也不可能頃刻之間便殃及皇宮。
「我只是說與你們,信與不信你們自己琢磨。」南卿哼了一聲,側頭看著涼月道:「娘娘真的不打算讓我帶皇子殿下離開么?可不要後悔。」
涼月看了南卿好一會兒,他懷裡的諾兒安靜地眨著眼睛,像是一點也不怕自己被賣了一樣。
「罷了。」涼月看向帝王,道:「寧可信其有了,我不想拿諾兒的性命開玩笑。不過我希望讓夏清風同路,去他說的天山帶著諾兒避幾日便回,可好?」
軒轅子離沒有反對。南卿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就抱著諾兒離開了。
「但願幾日後回來,這裡還是現在的樣子吧。」南卿喃喃地說了一句。
涼月怔了怔,壓下心裡的不安,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滿月。
…
夏清風這幾天行蹤很古怪,但是好歹在涼月找他的時候回來了。聽說了南卿的話,他也沒什麼意見,收拾了東西就跟著去了。涼月看著夏清風的背影,有些古怪地對帝王道:「大師兄最近在做你吩咐的事情么?」
「沒有。」帝王搖頭:「我沒有給他任務。」
「那為什麼身上帶著傷?」涼月站在宮門的門樓上,看著一輛馬車漸漸遠去,眼神有些傷感。
「他什麼都沒有稟報。」軒轅子離輕輕敲著欄杆,淡淡地道:「或許,是私人恩怨吧。」
涼月皺眉。大師兄怎麼會與誰有這麼大的私人恩怨呢?
「你不提我倒忘記了,涼月,有人曾經告訴我說,那夜前來射殺我的,是荊良。」軒轅子離側頭看著她,眼裡一片平靜:「你覺得呢?」
荊良已經失去行蹤很久了,涼月曾說他本來就是行蹤不定之人,所以也沒有多計較。但是最近發生那麼多大事,也沒有再見他露過臉,未免就古怪了。
涼月一驚,沉了臉色道:「你懷疑我二師兄?」
像只刺蝟一樣,一碰全身的刺就起來了。帝王一笑,伸手揉了揉涼月的頭髮,輕聲道:「傻丫頭,你又知道他多少?這麼多年不見,他跟從了誰,為誰效命都是你不知道的,又何苦這麼急著替他辯解?」
涼月揮開帝王的手,眉目之間滿是堅定:「不可能是二師兄,那晚上,那刺客也對著我射箭了,所以不可能是二師兄。」
荊良小時候最疼她了,在她和大師兄還在吵架的時候,她身上帶了傷,都是二師兄拿葯給她擦的。他還為了自己千里迢迢跑回來,還問她是不是喜歡軒轅子離,怎麼可能轉眼就要殺他們?
那晚上,荊良應該是在萬花樓喝酒的,她回去的時候,摘星攬月還在他身邊,有不在場的充分證據啊。所以,騙人的吧,一定是誰在離間他們。
但是,二師兄現在又去哪裡了呢?
「你冷靜一點,別被感情蒙蔽了。」明軒帝抓著涼月的手,沉聲道:「我沒有定荊良的罪,但是也有懷疑他的理由。他說自己這些年是去了其他國家吧?你有沒有問,具體是哪個國家?」
涼月一愣。
「若問夏清風在這裡還與誰牽絆最深,那便是你的二師兄了吧,這樣想的話,便可以解釋得通,夏清風那一身傷是為何而來的了。」軒轅子離說完,看著涼月震驚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忍,伸手蓋上了她的眼睛,輕聲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猜的而已,你不用太擔心,興許是我多慮了。」
帝王的手心很溫暖,蓋在她的眼睛上,睫毛便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涼月想起當時她送軒轅子離回來,夏清風看著那箭傷時的神色。那眼神好像對用箭之人的習慣和箭的力道都很熟悉,所以沒有獨孤臣那樣的緊張。
會是這樣么?二師兄接了那所謂的十萬兩黃金的任務,所以來殺他們?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啊。金錢不足以讓他對她也引弓相向。
那麼,是聽命於誰么?
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張絕美的臉,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
是他么…所謂的其他國家,難道是永元么?
「涼月。」軒轅子離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接著身子就被人抱住了。
「你在發抖。」
涼月瞳孔微縮,伸手抓著明軒帝的衣裳,獃獃地道:「我怎麼會發抖,我沒有害怕。即便這些猜想都是真的,我也不會害怕。」
只是…覺得很難過而已。二師兄如果是封尋的人,那麼接下來,他也會與她站在對立的立場上么?還會再次引起長弓,對她射出那種致命的箭?
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帝王擁緊了她,嘆息道:「不要去想那些了,拿出你最開始相信荊良的那種態度好了,在看見他站在你面前之前,都不要再亂想了。」
若說涼月的弱點的話,大概就是…雖然很難接受一個人,但是一旦接受了,從心裡把他當成朋友或者親人的話,是受不住背叛的。不信任都可以傷害她,更何況是兩個她一直很相信的人接二連三地站在了她的敵對面。
其實談不上背叛,只是各為其主。但是這種感覺也應該夠她難受的了。
軒轅子離抿唇,抱起她來往凈月宮的方向走。涼月抓著他的衣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要是南卿的話成了事實,該當如何?」
帝王的表情沒有波動,只是低頭看著她,靜靜地道:「若天啟皇宮遭劫,我必會同等還給永元的皇宮。同樣失了一個國家的尊嚴,他要如何,我便如何。這場戰爭避無可避,我自然會迎上去。不管他想要這江山,抑或是你,我都不會放手。」
心裡一震,涼月獃獃地看著軒轅子離的側臉。腦海里好像有什麼畫面閃過,有玄衣的男子立於窗前,伸手遞給她一份任務。窗外是黑壓壓的人群,每個人都寂靜無聲。但是同她一樣,他們都效忠於那個男人。
是不是她忘記了什麼?從遇見明軒帝開始,她只覺得這是一個溫柔又有些彆扭的人。雖然偶爾可以看見他身上屬於王者的霸氣,但是對她,始終是柔和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說出這些話,竟讓她從心裡生出敬意來。好像讓人臣服,本來就是這個人天生的本事。
果然,他才是天啟最適合的帝王。
「皇上!」一聲急吼,四熹公公慌慌忙忙地跑過來,看見帝后,累得直喘氣。
「怎麼?」明軒帝好奇地看著四熹,涼月也側頭看著他。
「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