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最痛不過相背叛
涼月曾經想過,若是有一天封尋真的和軒轅子離打起來,究竟誰會贏在最後。可是她不曾想過,再次看見封尋,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那人依舊是一身白衣,頭髮上的白錦被風吹得揚起,眉目微冷,袖間的遊絲帶著十足的殺意,直衝她身邊的軒轅子離而去。剛才還喜悅滿堂的地方,瞬間便成了修羅地獄。
圍觀的百姓四散開去,尖叫著,將這一院子的喜酒佳肴撞翻了一地。獨孤臣動作極快地抱過凌蘭閃到一邊去,芍藥姑姑也很快退到一邊,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
軒轅子離險險躲過從他臉側擦過去的遊絲,微沉了神色,飛身抓住封尋的遊絲,拔出一直備著的劍,斬斷了他這極柔韌又極鋒利的武器。
「皇上!」獨孤臣低喝一聲,懷裡的凌蘭也掀開了蓋頭,驚恐地看著一身煞氣的封尋慢慢踏了進來。
涼月閃至帝王身前,冷著眼神看著封尋,抿唇道:「大喜之日,封宮主這樣做,以後便真的是朋友也做不成了。」
封尋戴了銀面,不再讓她看得見他的表情。聞言也沒有停下步子,仍舊是往前走著。袖裡斷了的遊絲便棄了去,從背後拔出軟劍來。
蕭雲也來了,顯然也是來者不善。涼月本還慶幸帝王身邊有青玦和白鈺,但是看見蕭雲,便知道封尋是考慮全面了,一定要置帝王於死地。
「你曾答應過,以後都喚我封尋。」封尋一邊走著,一邊低聲道:「封宮主這稱呼,我真不喜歡從你嘴裡聽見。」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也就聽不出情緒。涼月倒是真的惱了,拔出匕首來冷笑道:「我不記得答應過你什麼,但是現在的你,是擺明了要與我為敵。你也曾說讓我相信你,結果我信了,卻要眼睜睜看著你殺了軒轅子離么?」
封尋微微彎起嘴角,停在了涼月面前兩步的地方,好似嘆息了一聲,道:「都說過你會再次愛上他,你當時還反駁我。涼月,即使我對你再好,即使你身後這個人奪走你的一切,傷害你無數次,在我們之間,你仍舊是選擇了他。」
涼月心裡一沉,肩膀便被身後的男子捏住了。
「這是我同他早該解決的事情,涼月,你不必站在我面前。」軒轅子離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一雙黑眸定定地看著封尋道:「不過本以為會晚一些,你卻偏挑了凌蘭與祁御的成親之日。這好好的吉日被毀了,你可要付出代價。」
封尋嗤笑,側頭看了旁邊抱著凌蘭站著的獨孤臣,淡淡地道:「民間之喜,請了天子來。這樣極好的機會都不用,留著做什麼呢?宮裡動手麻煩,外面的地方大一些。」
獨孤臣有些錯愕地看了封尋半晌,不解地道:「我記得封公子是閑散人,什麼時候開始費力做這些事情了。」
封尋頓了頓,轉頭繼續看著明軒帝,輕笑道:「我樂意。」
他本來就是隨性之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費盡心思幫助涼月,也不過是因為他想這樣做。天啟、永元,別人看來很嚴肅的國家之戰,在他這裡也不過是遊戲一場。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是魔君來著。
只是因為一個人柔軟了心,讓他看起來溫和無害罷了。
熱鬧的喜堂因著這一場異動,人散場,酒肴滿地,看起來狼狽極了。凌蘭抓著獨孤臣的衣襟,喃喃地道:「看來我們要結為夫婦,還真的是很曲折呢。」
獨孤臣將她放了下來,示意芍藥姑姑帶她去後院。
「的確很曲折,但是等這一場動亂過了,我照樣會娶你為妻。」獨孤臣脫下那繁複的喜袍,只著了裡面的白色襯袍,指間寒光一閃,已經捏滿了銀針。
「雖然已經不再在朝為官,但是陛下仍舊是我的摯友呢。總沒有被人闖了禮堂傷了兄弟,還能放人走的道理。」
芍藥姑姑扶著凌蘭往後退去,凌蘭有些擔憂地看著獨孤臣的背影,皺眉道:「芍藥姑姑,他們不會有事的吧?封尋他…怎麼會這樣?」
芍藥搖頭,只能儘快帶公主離開這裡。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涼月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封尋了,想必是有一場惡戰。
喜堂之中只剩下獨孤臣、涼月、軒轅子離,以及對面站著的封尋和蕭雲。青玦和白鈺都站在喜堂之外,戒備地看著封尋的背影。
「不是為著取了朕的性命來的么?」軒轅子離捏著涼月的肩膀,將她推到一邊,看著封尋道:「和你比試,還從來都沒有過結果,現在機會正好,認真較量一次吧。」
封尋輕笑,軟劍在燭光之下有著溫暖的柔光,帶著些輕蔑的意味看著帝王道:「在這裡,還是在外面呢?」
「青玦,白鈺,讓開。」軒轅子離反手握住了手裡的劍,一步一步朝封尋走去:「這裡是喜堂,不好見血。」
「陛下!」獨孤臣皺眉,看他們這意思,是要封尋與明軒帝一對一么?可是…客觀來說,帝王的實戰經驗不如封尋,靈活度也應該比不上。真要一對一的話,太冒險了!
涼月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伸手便扯住了軒轅子離的衣袖,皺眉道:「他是永元的皇子,你是天啟的帝王,你哪有自降身份與他對打的道理?」
封尋低笑一聲,不管身後人的反應,先一步走到了庭院之中。
周圍寂寂無聲,原本宅院便隔國都中心較遠,發生了打鬥,周圍的人便都避開了。
「月兒,你攔住這一次,也攔不住以後的。」軒轅子離輕輕握住涼月的手,扯離了自己的衣袖,然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低聲道:「諾兒和你還在等著我呢,所以我不會死的。」
「不要。」涼月皺緊了眉頭,看著庭院中那風華絕代的人,指尖微微顫抖:「你不是他的對手,又何必硬上?」
軒轅子離:「……」
伸手扶著額頭,帝王很不滿意地道:「你是在看不起我么?月兒?」
「不是…」涼月抿唇,也不想激了明軒帝,想了半天的措辭,才道:「你與他的較量,可以堂堂正正用江山來賭,不用做這種市井打鬥啊。封尋他…他應該知道直接殺了你才是贏得天啟江山的最好辦法,所以今天才會來。你不要上當。」
帝王微愣,隨即低頭揉了揉涼月的頭髮,悶聲道:「說到底,還是擔心朕打不過封尋,被他奪了性命去么?」
涼月說不出話了,只能搖頭。說多錯多,雖然帝王打不過封尋是事實,但是兩人的比試她也看過,封尋要殺軒轅子離,也要費很大的功夫,最後不過是兩敗俱傷,沒有人得到好處。這才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
「月兒…」軒轅子離伸手將她輕輕抱進了懷裡,然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道:「你等著我就可以了。」
「可…」話未說出口,穴道已經被眼前這混蛋點了。涼月睜大了眼,又氣又怒地看著軒轅子離,後者轉頭,慢慢往庭院里走去。
「白鈺護好你月主子,青玦去對付旁邊這位吧。至於祁御,你還有和安呢,先不要動。」帝王淡淡地說著,走到封尋面前停下。
剛剛兩人磨蹭許久,封尋也沒有催,只是靜靜地背對著他們站著,束著墨發的白錦在秋陽之中乾淨如初。
吉時已到。
各處掛著的紅綢隨風而動,獨孤臣咬牙,白鈺不甘心地守在了動彈不得的涼月身邊,青玦則是二話不說,先與那喚作蕭雲的男子動起手來。只有解決了他,才能去幫主子。
「期待么?」封尋回過頭來看著帝王,手裡的軟劍鋒利而柔韌:「終於可以認真打一次了。」
帝王一笑,長劍一翻,深藍色的袍子微微揚起:「很期待,機會難得。」
空氣緊繃得一觸即發,兩人是難得旗鼓相當的對手,只因那喜堂里的女子而緩了衝突,甚至聯手合作。但是終究,一山不容二虎。他們是天生的敵人,本來就應該一決生死。
軟劍先動,封尋冷了神色,直直地朝帝王的咽喉而去。長劍快速地擋住,刺耳的金鳴之聲在庭院響起,軒轅子離靜心看準了封尋的動作,一步一步擋開他的攻擊,然後反守為攻,一劍刺向他的心口。
院子里所剩不多的桌椅也被殃及,雜亂一片。獨孤臣神色嚴肅,看著僵持的兩人,手裡的銀針猶豫不決。
白鈺也很緊張,但是他站的位置,恰好擋住了涼月的視線。涼月只聽得見聲音,卻看不見兩人的狀況,急得想說話,卻也說不了。
院牆之上突然多了許多的黑衣人,將這座宅院緊緊包圍了起來。也沒有其他動作,就是連一個丫鬟也不能離開。
獨孤臣瞳孔微縮,看著那些人衣襟上的標誌,沉聲念了一句:「逍遙宮。」
封尋還不是兩個人來的,這樣大的陣仗,是想徹底將所有退路堵死,取了帝王性命,再將所有人滅口么?
不,他們認識的封尋,不是這個樣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