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姻緣得道佳偶成
封尋的字跡很讓涼月意外,因了他給人的印象總是如仙般完美,所以涼月下意識地覺得封尋是無所不能的。
但是,這信上的字,也委實太潦草了。
借著宮燈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懂他寫了什麼,涼月揉了揉眼,將信放在燈上點燃,然後丟在了一旁的火盆里。
封尋回永元也有一段時間了,她最開始也奇怪過,怎麼突然就回去了。但是封尋的眼神沒有躲閃,只是靜靜地告訴她永元有事。雖然和封尋相處的時間也算不得太長,但是涼月還是選擇相信他,因為他身上總有一種讓人想依靠的感覺。
千里迢迢送來的信,竟然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只是念叨她有沒有好好調養身子,再問諾兒是否安好。說起來,封尋也是知道諾兒身份的,只是也一起瞞了她。不過,她倒沒有多少怪他的意思。封尋做事,總是有他的道理。
不過,看著外面的天空,總覺得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夜深了,這兩天帝王好生在乾元宮待著,沒有再到處亂走了。估計是背上的傷有些嚴重,夏清風和獨孤臣都在乾元宮守著,寸步不離。後宮有人想探望,也一律被攔在了外面。
無奈,有些妃嬪便到凈月宮來求見她,東扯西扯地想問皇上的事情。涼月不耐煩,便讓芍藥去應付了。最後芍藥便以小皇子身子不適,皇後娘娘要照顧為由,拒絕了所有嬪妃來訪。
穆傾心降為穆嬪之後安靜了許多,待在自個兒宮裡甚少出來了。淑妃良妃也收了性子不怎麼鬧事。反倒是新進宮的小主們能折騰,總是聽見不是誰摔斷了腿就是誰的東西被偷了。
涼月只聽芍藥說完這些事,然後淡淡地道:「江湖規矩,先惹者罰,甭管誰的身世顯貴,誰先招惹的,便罰了誰就是。受傷嚴重點兒的,等會兒你挑幾個小東西送過去就是了。」
芍藥雖然對娘娘這聲「江湖規矩」頗有微詞,但是這一招效果不錯,漸漸的後宮就安靜下來了,有什麼事,也不會鬧到涼月面前來。
芍藥覺得,涼月雖然總是說自己不喜歡後宮,但是不得不說,她的手段不但光明正大,而且特別有用,是個適合當皇后的料子呢。
較為平靜地過了半個月,皇帝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涼月也適應了照顧小奶娃。獨孤臣看著終於鬆了一口氣,於是上表於帝,請求辭官隱退。
這個消息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震得帝王筆尖的墨汁染了奏摺。
「為什麼?」軒轅子離皺眉看著下面跪著的獨孤臣,沉聲問。
獨孤臣笑嘻嘻地抬起頭來,道:「臣奉君王,本就是希望等您坐穩這江山,然後便離開朝堂,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涼月已經為後,天下太平,陛下的身子也大好了,臣覺得是時候可以離開了。」
他是不受規矩約束之人,新朝初建之時尚可,因了與皇上親厚,可以肆無忌憚。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以後難免會發生很多無可奈何的事情,還不如趁著情誼尚好,早些離開。也成全了自己。
最開始不希望接受和安,也是因著她的身份。不是她不好,只是與她在一起的話,他註定一生沒有自由。雖然他應該負責,但是…他不能娶公主。
「你將和安放在什麼位置上?」明軒帝沉了臉色,靜靜地看著下面的獨孤臣:「她還滿心以為你終於接受了她,現在也是一直希望嫁你為妻,你卻想一走了之么?祁御,此非大丈夫所為。」
獨孤臣抿唇,臉上的笑意淡去,沒有說話。
「還有,是誰告訴你已經天下太平了?」軒轅子離站起來,走下了台階,站在獨孤臣面前道:「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你卻想早一步離場么?」
「陛下身邊有新的良臣,一定可以助陛下繼續守住天啟的江山。」獨孤臣閉了閉眼,淡淡地道:「臣去意已決。」
再不走的話…
軒轅子離握緊了拳頭,真想一拳打在獨孤臣的胸口。這樣冷血無情的人,怎麼會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真的一點也沒有為和安考慮過。
「皇上應該還記得,當初您為王爺的時候,答應過臣,天下初定,必滿足臣一個願望。」獨孤臣沉默了一會兒,又輕輕開了口,手微微捏緊,有些猶豫地道:「臣想求皇上…」
「為了你自己的自由,拋棄一個那麼愛你的女子,而且,還要用上朕給你的承諾么?」軒轅子離臉色鐵青,打斷了獨孤臣的話,怒聲道:「朕是可以放你走,但是祁御,出了這皇宮的門,朕便可以取你性命,你可明白?」
獨孤臣一愣,正想開口,身後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皇兄。」
軒轅凌蘭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提著裙子的手有些顫抖,額上還有一些跑出來的汗。本來是因著聽說獨孤臣於御書房求見,以為是她想的喜事,才這樣巴巴地跑了過來。卻不想,聽見的卻是這些話。
扯著嘴角笑了笑,軒轅凌蘭踏進大殿,看著獨孤臣有些驚訝的神色,以及自家皇兄冰冷的臉,很難看地笑了笑,道:「他既然要走,皇兄便成全了吧。」
「和安。」
「公主…」獨孤臣皺眉,看著和安蒼白的臉色,心裡悶悶地一痛。
「我正想過來和皇兄商量呢。」和安低著頭,走到明軒帝面前,扯著他的袖子道:「前些日子聽芍藥姑姑在提,說是西邊的北祁正想與天啟聯姻,我還在想,我這不幹凈的身子,是不是還可以為天啟做點什麼。」
「軒轅凌蘭。」帝王捏緊了拳頭,眸子里的怒意幾乎要燃了地上跪著那人。
「所以,沒關係的,皇兄放他走好了。」軒轅凌蘭聲音很輕,就在明軒帝以為她哭了的時候,她卻抬起頭來,微笑道:「我是天啟的公主,沒有那麼脆弱的。他不愛我,強留著也就沒意思了。至於負責什麼的,我不需要。」
「軒轅凌蘭。」低沉的聲音,是獨孤臣喊的,他的臉色比帝王好不到哪兒去,指節捏得泛白。
不幹凈的身子,想為天啟做點什麼?這些話,她說出來是要傷誰的心?
和安放開了帝王的袖子,朝明軒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然後便轉身往外退。手腕被拉住的時候,她看著獨孤臣道:「不用對我愧疚,我是自作自受。現在,最後為你做一件事,你想要的自由,我給你。」
獨孤臣咬牙,直接站起來拉了這什麼也不知道的笨蛋抱進懷裡,怒道:「話都沒有聽完便開始要跟我撇清關係么?軒轅凌蘭,當初喜歡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樣果斷,現在倒好,得到手了便可以開始肆無忌憚是么?」
軒轅凌蘭一愣,冰涼的身子被環抱著,竟然漸漸暖了,眼淚也就順著掉了下來。
「到底是誰肆無忌憚…」和安推開他,抿緊了唇。
獨孤臣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轉頭對帝王道:「臣還有話沒說,陛下給個機會吧。」
明軒帝挑眉,臉上的怒意散了不少,沉思地看了他一會兒,點頭道:「你說。」
「臣希望陛下答應的…不是放臣歸隱。」獨孤臣抓著軒轅凌蘭的手腕,死活不肯放開她,咬牙道:「不過有些難開口,所以猶豫了一會兒,至於你們就將我定罪了么?」
「臣喜歡自由沒錯,但是還不至於丟下和安不管。臣只是希望…希望陛下能答應臣這有些無禮的要求,讓我帶公主一起歸隱。」
兩人一震,驚訝萬分地看著他。獨孤臣嘴角微抽,悶聲道:「我知道和安是金枝玉葉,本來應該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但是…我若做她的駙馬,必定一生不會快樂,所以想試著求皇上,原諒臣這自私的請求。」
軒轅凌蘭眨眨眼,眼眶裡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便又落了下來。喃喃道:「帶我一起么…」
帝王沉默,天啟就和安一位公主,獨孤臣雖然也算是良人,但是就這樣將和安給他,他怎麼就覺得很不甘心呢。剛才還差點被擺了一道,這賬要怎麼算?
「嗯,帶你們一起。」獨孤臣低著頭,乾咳兩聲。
「我們?」軒轅凌蘭皺眉,難不成他還想帶上她身邊的貌美宮女?
「就看陛下答不答應了。」獨孤臣看著明軒帝,正經地道:「我不會讓她吃苦,即便是在民間,我也會待她如公主。」
軒轅子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打算說話。心裡正慢慢盤算,要怎麼跟這位自己的好兄弟算賬。
可是,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獨孤臣簡直是太了解明軒帝的個性了。沒有太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輕易來求。所以正當帝王想開口拒絕的時候,涼月的聲音便在御書房裡清亮地響起:
「還想下來揍他一頓的,看來是不用了,子離,成全他們也不錯。」
帝王一愣,隨即抬頭,便見御書房的房梁之上,那趴著看好戲的,不是顧涼月又是誰?
「誰讓你上去的!」